毀掉毛敏兒對陸西爲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都不屑拿出來說,太沒成就感,可尋找毛小樸卻是難上加難的事,一直沒有結果。陸西爲多次暗中跟蹤鍾瑤,可根本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他正常上班,正常回家過夜,禮拜天帶老婆孩子出去玩,有時去喂軍區大院喂一條藏獒,這一切看起來正常得不得了,不像一個養情人的男人,而且這個情人還懷着孕,身子不穩定。
陸西爲越來越不能淡定,脾氣暴躁不堪,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將手中遙控器一甩,就往外衝。
陸東來皺眉,“你想做什麼?”
“老子去找鍾瑤要人!”陸西爲大吼。
“你冷靜點,你憑什麼找他要人?莫說沒有證據,就是有,你憑什麼找他要?”陸東來看着這頭小豹子直嘆氣。
陸西爲眼睛都綠了,“她是老子的人,就憑這個!”繼續往外衝。
“你給我回來!”陸東來大喝一聲,“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這樣跑去反而打草驚蛇了!毛小樸不一定在鍾瑤手上,但鍾瑤一定知道毛小樸的消息。你這麼一去,是要提醒他們將毛小樸藏得更緊一些嗎?”
陸西爲站定了,到底是不甘心啊,擡手一捶落在牆上,再擡手時,牆上有了血跡。他眼睛裡閃過一線毒光,掏出手機開始撥打號碼。
“你還想做什麼?”陸東來沒忽視他眼神,太熟悉了,必定有手段。
“我不直接去找鍾瑤,老子把他兒子綁了,交換!”
陸東來猛地上前一步搶過手機,狠狠往地上一甩,“這裡是北京,北京!隨便找個人就不是你能吃定的,鍾瑤是鍾向山老將軍的孫子,鍾瑤的老婆是劉丹陽的妹妹,你犯事犯到他們頭上去,就是老爸都保不住!”
“陸東來你媽閉嘴,老子什麼時候要他保過?”
他陸西爲的事還需要他陸際出面?天大的笑話!他的事還真不需要他老子出面,有名頭就夠了,誰說名頭是虛的,這鬼東西比銀行卡好用多了!
“好吧,就算不要他保,可你鬧出這麼大的事,毛小樸那身子不出問題嗎?”
到底是當哥哥的,看着他拉屎撒尿長大的,還真瞭解他,抓住他心中那根主骨頭,陸小爺就蔫下了。
是啊,毛小樸差點流產,身子不穩,要是因爲這個事孩子沒了,那她可真要怨恨他陸西爲一輩子了。他心疼她,她的孩子他也會心疼。上心了,上心了什麼都顧忌了,陸西爲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做,憋悶,憋悶,他要瘋了好不好!
陸西爲將自己整整關在屋裡一天,第二天,他回家了,回陸際的家了。
陸家老傭人黃媽看見陸西爲,樂得眉眼全是笑,趕緊往大廳裡報喜訊,“小少回來了,小少回來了!”
陸夫人面色一驚,一喜,忙不迭站起來往外衝,“西爲,西爲回來了!”
陸西爲沉着臉,沒任何表情,沒理睬黃媽和媽媽溢於言表的喜悅,只問了一句,“我爸呢?”
“在書房,我叫他出來。”
陸夫人壓根沒想到兒子能主動回來,陸際在重慶雲南等地找得天翻地覆,沒個消息,一年後,陸東來告訴他們,陸西爲在北京,很好,讓他們不要去打擾他,不然又會跑。
據東來說西爲北京這一年,行得正,坐得端,吃得苦,有魅力,有成績。陸際見這回有大兒子管着,也就聽從了他的意思,不去找了,可心裡還是念啊,這兒子鬼了一點,皮了一點,壞了一點,可還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陸際想,夫人更想啊,陸西爲不是她生的,可他一生下來就交給她了,一直當寶貝疼。可想歸想,疼歸疼,還真沒有去找他,這回自己主動回來了,應該不走了吧?只是兒子爲什麼如此憔悴,可憐的孩子,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陸夫人偷偷抹淚了。
陸夫人心中有此想法,卻沒說出來,白白錯失一個母子感情升溫暖的機會。一定要說出來,沒準陸西爲花崗石般的意志突然被糖衣一裹,垮了,撲進陸夫人溫暖的懷抱大哭一場。
小動物受傷了,喜歡藏起來默默療傷,無比堅強無比執着,閃着堅毅冷酷的面容以四十五度的斜角仰望天空,一旦有人向它伸出溫暖憐憫援助的雙手,它立即嗷地一聲,連骨頭都軟下來了,倦在那雙手心訴說身上的痛與心中的苦。
陸西爲就是被欺負了啊,欺負得很慘,此時若有慈母的溫暖和關愛,沒準就成了被一根稻草放倒的駱駝。
“不,我去找他。”陸西爲直接去了書房,門也沒敲,就推門進去了。
陸際猛然間看見自己小兒子,心裡激動,臉上不動神色,故作淡定,眼睛打量了下,又收回到手中的書上。
呵,陸東來是不是像極了他?父子都這麼作。
陸西爲直直走到陸際面前,突然雙膝往地上一跪,“爸,我求你一件事,只要你答應幫我,從今往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決不食言!”
陸際眉頭微皺,他來求他?好像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那是什麼事兒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詭計多端的閻王棘手了?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理想和自由爲代價?
陸際鄭重了,他可不能再落入他的計謀中,一年前的五張車票曾經讓他忙得雞飛狗跳,至今灰頭土臉。
“先說說看,什麼事。”
“幫我找個人。”陸西爲眼睛紅了,這些天委屈得夠了,狠了,不惜跪到這裡來了。
“什麼人,你說明白。”注意到陸西爲的表情,陸際震動了,這閻王還要哭了不成?
“我的女人,讓鍾瑤藏起來了,我希望爸幫我找到她。”
“胡鬧!”陸際手拍桌子,怒吼,“在北京一年多原來就是跟別人搶女人去了!你這個小獸生!老陶,拿鞭子來!”
不爭氣啊,越來越沒品了,沒得救了!
老陶的鞭子還沒拿來,首先衝進書房的是陸夫人,急得不得了,抱着陸西爲的頭護着,轉頭對陸際吼,“孩子剛回來,你就不能順着點嗎?總是打打殺殺的,你這不是又要把他逼出去?”說着,更多的眼淚流出來了。
“爸,你打,只要你能答應我,打多久我都願意!”陸西爲絲毫不懼,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借老爺子的勢力找到他家大嬸。
這一硬碰硬,陸際更火了,見老陶還沒送鞭子來,脫下腳下的布鞋就往陸西爲的身上抽。陸夫人像只老母雞,用兩隻老翅膀緊緊護着兒子,有幾下鞋子落在她身上。
陸際打得氣喘,停下了,手指夫人,氣急敗壞,“你護着他做什麼,慈母多敗兒,你也不問問他在外面做什麼,跟人搶女人,丟臉丟到家了!”
“爸,我沒搶,她本來是我的女人,是別人搶的她,我自己的女人我當然要搶回來!”陸西爲七竅生煙啊,我的女人,這不是搶!
陸夫人見父子二人又扛到一起了,趕緊給陸東來打電話求救,只有他能勸好這一對牛脾氣父子。
陸東來接到陸夫人的電話立即趕來了,說實話,他沒有想到陸西爲會作這麼大的犧牲,竟然自投羅網,求父親找毛小樸,他這個弟弟,真是愛慘了,能爲她做到這步,這需要多大的犧牲精神。
陸夫人眼巴巴地盼來陸東來,陸東來溫和地一笑,“阿姨,您先出去,不要急,沒事的。”
走進書房,看見陸西爲跪得筆直,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鞋子印,有點想笑。不容易啊,能這麼老老實實地捱打,真不容易,哪一次打他時家裡不是雞飛狗跳?
他拍拍陸西爲的肩膀,“先起來吧,我跟爸談一談,你放心。”
陸西爲沒動,陸東來嘆口氣,將房門關好,走到書桌前,誠懇地說,“爸,答應他吧。如果你不想讓他行屍走肉過活的話。”
陸際一驚,行屍走肉?他深深看了陸西爲一眼,對陸東來說,“把事情全部說清楚。”
他對大兒子還是很相信的,大兒子是塊經過重重打磨的玉石,穩重,大氣,內斂,不像小兒子,像塊纔出爐的鐵錐,毛躁,暴戾,尖銳。
陸東來將毛小樸前前後後的事都一絲不隱瞞地給陸際交代了。包括對鍾瑤的猜測,對毛敏兒的打擊報復。
陸際沉思了,難怪小兒子這麼瘋狂,從他手裡搶人,搶的還是他上了心的女人,幸好對方不好惹,還有個顧忌,若是個好惹的,只怕這臭小子早大打出手,鬧出大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