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傍晚時分,凝月和楚雲揚便已經到達京都。

楚雲揚本想帶着凝月一起去將軍府,但凝月卻執意要住客棧,楚雲揚自然也只得依從她。

“師傅,你在客棧等我,我先回家去看看。”客棧裡,楚雲揚對凝月說道。

“嗯,快去吧,我先歇息一下。”凝月輕輕點頭。

楚雲揚沒有再多說,匆匆告辭離去,本來他一回到京都就應該馬上去將軍府看望病重父親纔對,現在爲了凝月已經耽誤一些時間,真要說起來,他已經顯得有些不孝,是以儘管他心裡想在客棧陪伴凝月一會,但他也知道不應該再多停留。

轉眼間他又是三年沒有回京都,將軍府和以前想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而這次他回來,將軍府門口的守衛自然也不會不認識他,一路上他也是暢通無阻。

“爹,你不是說,你病重嗎?”當楚雲揚在書房見到楚正平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楚正平紅光滿面,精神不知道多好,怎麼看也不像是有病在身,更不用提什麼病重了。

“怎麼?難道你希望爲父病重嗎?”楚正平沉哼一聲,有些不滿的說道。

“爹,不是這樣,看到父親身體無恙,孩兒心裡也很高興。”楚雲揚連忙說道,“只是,孩兒有些疑惑,若水告訴我,說你病重,難道若水騙我?”

“若水沒有騙你,是我和你娘騙了若水而已。”楚正平淡淡的說道,“我不說我病重,你和若水捨得回來嗎?”

“爹,你想讓我們回來,給我們捎封信就是了,何必說你病重呢?”楚雲揚有些哭笑不得,心裡卻也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只要父親平安無事,他也就不用擔心了。

“好了,不說這些,總之,這次你們回來之後,就不要走了。”楚正平擺擺手,“我和你娘已經和若水說好,若水也已經同意了。”

“同意什麼了?”楚雲揚心裡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難道你忘了?三年前若水說過,她會在現在爲我們楚家生個兒子,這次,若水也已經答應,在她爲你生下孩子之前,不會離開京都。”楚正平有些不悅,“若水已經回駙馬府,你也別待在將軍府了,馬上去駙馬府吧,你娘還等着抱孫子呢!”

“該來的終於來了!”楚雲揚在心裡暗自感慨,剛剛他已經有這種預感,現在楚正平這麼一說,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是,爹,我這就去駙馬府。”楚雲揚微微一禮,退出書房,雖然他心裡並不情願,但他此刻也不會將這種不情願告訴楚正平。

然而,他該怎麼辦呢?真的和朱若水圓房,生個孩子出來?

楚雲揚搖搖頭,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這一點,雖然他對朱若水很有好感,而平心而論,在外人眼裡,朱若水和他還是很相配的,即便是在修仙界,以目前兩人的修爲來看,他們也很相配,然而,一想到凝月,他就發現,自己依然無法接受朱若水真正成爲他的妻子。

“不管那麼多,先去見若水吧。”楚雲揚下定決定,朝駙馬府走去。

:.:.,!

駙馬府。

朱若水讓下人將閨房重新佈置了一下,佈置得和六年前的新房一樣,六年前,她和楚雲揚剛剛成親。

轉眼之間,六年已經過去,她的容顏依舊是那麼年輕美麗,和六年前相比,她的魅力似乎更勝幾分。

對鏡梳妝,朱若水決定好好打扮一番,剛剛已經有人傳來消息,楚雲揚已經回到將軍府,她相信,他很快便會回來,她要讓他看到最美麗的自己。

女爲悅己者容,其實這句話並不是很恰當,女人,其實更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而打扮,而此刻,朱若水便是在爲楚雲揚而打扮。

雖然已經成親六年,但兩人相聚時日依然不多,但在這不多的時日之中,朱若水卻發現,自己已經漸漸被他吸引。

曾幾何時,她和天行門的很多少女一樣,認爲將來的夫婿,要像韓楓一樣出色,而當年,她也不自覺的將楚雲揚和韓楓來相比,很顯然,當年的楚雲揚,是遠遠比不上韓楓的。

而即便是現在,楚雲揚和韓楓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在朱若水看來,他已經是出色的,就算,他永遠趕不上韓楓,她依然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

“公主,駙馬來了。”門外,侍女清脆的聲音傳來,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朱若水沒有回頭,她似乎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楚雲揚已經進來了。

“若水。”輕柔的呼喚聲從背後傳來,而後,從鏡子裡面,她已經看到那熟悉的男子。

“雲揚,我漂亮嗎?”朱若水輕輕起身,而後轉過嬌軀,動作很輕很柔,姿勢異常優美,不經意間,還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誘惑。

楚雲揚微微一呆,正欲說話,朱若水又輕啓櫻脣,嫣然一笑。

一笑傾城。精心打扮之後的朱若水本就美麗非凡,即便是楚雲揚見過凝月和青璇此種不屬於人間的絕色女子,此刻依然被朱若水給深深吸引住,而她那足以傾國傾城的笑容,更是讓他差點迷醉其中。

“雲揚,我漂亮嗎?”朱若水又輕輕的問道,還朝前面輕輕邁了一步,嬌軀差點就要撲入楚雲揚懷中,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也鑽進楚雲揚的鼻孔之中。

“漂亮,當然漂亮。”楚雲揚喃喃的說道,這幾乎是下意識說出來的,也是發自內心的稱讚。

“雲揚,還記得這裡的佈置嗎?”朱若水語氣異常嬌柔,還帶着幾分羞澀,白皙的俏臉上,微微泛着紅暈,眼波流轉,美眸中無限柔情。

楚雲揚掃了一眼,心裡又是微微一震,他當然記得,儘管六年前的婚禮本來只是一場戲,但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他次成親,那一天對他來說,依然有着很深的印象,而那新房之中的佈置,他也是記憶猶新。

“記得,我能不記得嗎?”楚雲揚輕輕一嘆,他明白,朱若水這一次,是真的下定決心,要真正做他的妻子了。

“雲揚,來,陪我喝了這杯酒。”朱若水拉着楚雲揚坐下,桌上一對酒杯之中,已經斟滿酒。

看着朱若水脈脈含情的眼神,楚雲揚不由得一陣恍惚,腦子裡卻是一團漿糊,他,該怎麼辦?

接過朱若水送到他面前的酒杯,楚雲揚慢慢朝嘴邊送去,朱若水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眼見他已經將酒杯送到脣邊,不由得露出甜美的笑容。

突然,朱若水的笑容凝固下來,楚雲揚並沒有喝酒,而是突然將酒杯放下。

“若水,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先出去一下,我會盡快回來!”楚雲揚匆匆說道,說完,便起身飛快離去。

看着楚雲揚飛快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朱若水的俏臉突然變得有些蒼白起來,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從她心底飛快的滋生起來。

:.:.,!

當一個人不知道如何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個選擇往往是逃避,而楚雲揚現在正是這樣,儘管他知道逃避也不是長久之策,但此刻,他依然是選擇這種無奈的方式。

匆匆離開駙馬府,楚雲揚朝客棧趕去,此刻,他很迫切的想要見到凝月。

來到客棧房間門外,楚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輕輕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迴應。

楚雲揚微微一愣,難道凝月不在裡面?稍稍猶豫一下,他再次擡手敲了敲門。

依然沒有迴應。

“駙馬爺!”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

楚雲揚皺了皺眉頭,轉頭一看,卻見客棧掌櫃正站在不遠處。

“參見駙馬爺。”那掌櫃朝楚雲揚行了一個大禮。

“不必多禮。”楚雲揚擺擺手,和聲問道:“有事嗎?”

“駙馬爺,您是來找住這房間的那位姑娘嗎?”掌櫃小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楚雲揚眉頭一皺。

“回駙馬爺的話,是那位蒙面姑娘吩咐小人的。”掌櫃連忙說道,“那位姑娘在駙馬爺離開之後,就離開了客棧,她讓小人轉告駙馬爺,說她有事先走了。”

走了?楚雲揚一驚,隨即問道:“她有說去哪裡嗎?”

“小人也問過那位姑娘,不過,那位姑娘說,駙馬爺您知道她會去哪裡。”掌櫃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

“哎,駙馬爺……”那掌櫃話還沒說完,便發現楚雲揚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駙馬爺原來真是神仙啊!”掌櫃喃喃自語。

:.:.,!

中脈山。萬仙門所在地。

淒厲的慘叫劃破蒼穹,打破夜晚的沉寂,也拉開一場殺戮的序幕。

風華絕代的白衣仙子,此刻卻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長劍過處,慘叫連連,瞬間多出幾條亡魂。

中脈山就此沸騰起來,慘叫聲將所有人都吸引過來,萬仙門大門外,潮水般的涌出無數弟子,但片刻之後,他們都慌不迭的後退,只因爲,他們看到,衝在前面的萬仙門弟子,都一個個慘叫着倒下,有些,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趕赴黃泉。

“是凝月仙子!”

“凝月仙子來報仇了!”

“快去告訴門主!”

“快跑啊!”

……

嘈雜的聲音不斷響起,萬仙門弟子都一陣驚慌,他們都很清楚,在凝月面前,他們都是不堪一擊。

“紫魅,易天生,你們給我滾出來!”清冷的聲音將萬仙門弟子的嘈雜聲生生壓了下去,而凝月喊話的同時,手上依然不停,那普通的青鋼劍,已經不知沾染多少萬仙門弟子的鮮血。

她不是嗜殺之人,但此刻,她要以殺止殺,她要告訴萬仙門所有人,她還要告訴整個修仙界,她不會任人欺上門,齊天門的血債,必須以血來還!

瘋狂的殺戮,在一盞茶之後才結束,兩道人影飛出,一個鶴髮童顏,自然便是易天生,而另一個紫衣妖媚女子,正是紫魅,兩人雙雙飛到凝月身前一丈來遠的地方落下。

“凝月,上次在齊天門是你運氣好,今天你居然送上門來,真是自尋死路!”紫魅輕哼一聲說道。

“北青璇,南凝月,兩者得一,此生足矣!”易天生一臉淫邪,“凝月仙子,我對你可是傾慕已久,這次你送上門來,我易天生可以夙願得償了!”

“不知死活!”凝月清叱一聲,玉腕一翻,飛劍朝易天生射去。

“一起上!”易天生飛退數丈,凌空一聲沉喝,“不論是誰,只要擒獲凝月,將馬上成爲萬仙門第四副門主!”

“誰若敢後退,我就殺誰!”紫魅冷冷的聲音接着響起。

在這威逼利誘之下,萬仙門衆弟子都不得不迎上去,頓時,凝月深陷人海之中。

:.:.,!

中脈山山頂。

紫琳兒懷抱一隻似虎似貓的動物,靜靜的站着,不遠處傳來的慘叫和廝殺聲,她雖然可以聽見,但卻充耳不聞。

她的身後,恭敬的站在一個年輕男子,如果楚雲揚在這,他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爲這個年輕男子,赫然便是公孫杰。

不遠處,歐陽雄靜靜而立,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眼裡泛着溫柔和慈祥,還有幾分無奈。

“門主,齊天門的凝月殺上門來了,您不去看看嗎?”公孫杰恭聲問道。

“她又沒來找我,我去看什麼?”紫琳兒語氣裡有點不悅。

“可是……”公孫杰還想說什麼。

“好了,你別來煩我!”紫琳兒突然發起火來,“凝月是死是活,都不關我事,以後,和楚雲揚無關的事情,都不要來找我!”

“是,門主,屬下告退。”公孫杰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但臉上依然是帶着諂媚的笑容,朝紫琳兒行了一個大禮之後,轉身離去。

經過歐陽雄身邊的時候,公孫杰也朝他躬身一禮,但卻沒有說什麼。

“門主。”公孫杰離開之後,歐陽雄走到紫琳兒身後,遲疑了一下說道。

“你又有什麼事?”紫琳兒的語氣更冷,看起來,在紫琳兒面前,歐陽雄的地位似乎還不如公孫杰。

“門主,我覺得,你應該去向楚少俠解釋清楚。”歐陽雄柔聲說道,“你去攻打齊天門,只是被紫魅等人欺騙,錯不在你,而當時,你也以爲楚少俠已經身亡,心情糟糕,才這麼容易上當。”

“有用嗎?”紫琳兒冷冷的說道,“他不會相信我的,何況就算他相信我這些都是真的,他也不會原諒我!”

“門主,你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呢?”歐陽雄語氣有些焦急,“我不知道你和楚少俠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既然你那麼在意楚少俠,那你就應該明確的告訴他啊!”

“我的私事不用你管!”紫琳兒嬌哼一聲,“我和楚雲揚也沒什麼特殊關係,你不要自以爲是!”

“是,屬下多事了。”歐陽雄心裡一嘆,低低的說道。

山頂,又沉默下來,而遠處,慘叫聲依然不絕於耳。

:.:.,!

凝月四周人山人海,萬仙門弟子團團將她圍住,裡三層外三層,而易天生和紫魅兩人,卻離她遠遠的,只是偶爾射來一支飛劍。

“凝月仙子,我真是很期待你在牀上的表現,不知道世人眼中冰清玉潔的凝月仙子,被我易天生調教成牀上的蕩婦之後,又會是怎麼樣呢?”易天生在旁邊不停的污言穢語,似乎是刻意刺激凝月。

“凝月仙子是不是還冰清玉潔,恐怕還真難說呢,據說她和楚雲揚關係很密切,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開始一段世人所不齒的師徒之戀呢?”紫魅也不忘在旁邊惡語中傷,齊天門對她威脅最大的兩個人便是凝月和楚雲揚,她自然是乾脆將他們倆扯在一起。

凝月依然是波瀾不驚,有條不紊的出劍,收劍,伴隨着一聲聲的慘叫,她身前倒下一具又一具屍體,不過,她面前的人,卻絲毫不見少。

“大家不要怕,凝月體力有限,已經快不住了!”易天生看到萬仙門弟子有潰退的跡象,趕緊提高聲音說道,接着還拋出一個巨大的誘惑,“誰能擒獲凝月,誰就可以享受凝月的處子之身!”

“無恥!”一聲怒喝從遠處傳來,“易天生,我早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可笑居然有人相信你會改邪歸正!”

伴隨着這個聲音,一條白影從遠處飛快射來,隨即,人羣中又是一陣慘叫,很快,衆人便發現,這條白影,卻並不是人,而是一隻異常美麗的狐狸。

天狐媚兒!很多人馬上便認了出來,而明眼人更是知道,天狐媚兒出現,意味着,楚雲揚也已經到來。

兩道光芒射來,飛劍穿進人羣,帶起數聲慘叫,接着,一個藍衣男子出現在凝月身邊,正是楚雲揚。

“雲揚,你怎麼來了?”凝月有些驚訝,也有些高興。

“師傅有事,弟子自當陪同。”楚雲揚微微一笑,“弟子說過,不論刀山火海,弟子都願意和師傅一起面對。”

凝月那平靜的心海,似乎被投入一顆小小的石頭,激起絲絲漣漪,她猛然揮劍刺向前面那倒黴的萬仙門弟子,似乎想要用殺戮來驅除心中這分讓她很不安的感覺。

“喲,還真是郎情妾意啊!”紫魅咯咯一笑,“看來我還真沒說錯,我們的凝月仙子和楚駙馬還真是兩情相悅呢!”

楚雲揚俗世中的身份,紫魅自然也是知道的,而此刻,她故意提到楚雲揚的駙馬身份,顯然是想說楚雲揚已有妻室。

“妖女,閉上你的臭嘴!”楚雲揚冷喝道,而後他掃向圍着他和凝月的衆多萬仙門弟子,“真沒想到,世上還有你們這種蠢貨,爲了兩個聲名狼藉的敗類送死!”

“雲揚,正所謂物以類聚,不用和他們說太多廢話,他們既然要找死,就成全他們吧!”凝月動人的聲音傳來,卻是充滿殺氣。

伴隨着凝月的聲音,慘叫連連,楚雲揚的到來,無疑是增加凝月的信心,而對萬仙門弟子來說,卻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媚兒的羣體攻擊能力卻是還要比凝月更強,八條狐尾,瞬間暴漲到數丈長,狐尾掃過,就倒下一大片,一時間,慘叫痛哼不絕於耳,萬仙門儼然已成修羅地獄。

突然,一縷幽幽的笛音從遠處傳來,聲音似乎很低,但卻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裡,聲音優美動人,一時之間,衆人居然都停止了打鬥,循聲望去。

笛聲越來越近,漆黑的夜空之中,一人踏着虛空緩緩飛來,她低着頭,似乎正在安心吹着玉笛,而讓人分外驚訝的是,她的身上,居然散發着一種淡淡的光芒,在這夜晚之中,她更是顯得異常醒目。

一身黃裙,裹着窈窕的嬌軀,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的氣質卻已經讓人心折,這一刻,她是最耀眼的女子,即便是凝月這種人間仙子,似乎也被她蓋過風頭。

笛聲突變,激越起伏,笛聲之中,帶着一股強烈的殺伐之意,倏然之間,她已經出現在易天生和紫魅面前。

笛聲驀然停止下來,那女子微微一仰頭,長髮甩起,絕美的嬌豔顯露出來,絕世之姿,居然是不遜於凝月!

黃裙女子握着玉笛的右手突然動了,在易天生還在愣神的時候,玉笛突然脫手而出,射向易天生的前胸,而與此同時,她左手一翻,一道紫色光芒射出,直奔紫魅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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