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默在羅蒙的心底,好像代表着一種特別的意義。所以我和羅蒙提到他的名字時,羅蒙原本淡定的情緒顯然是多了份猶豫。
我趁熱打鐵,笑着說:“昨天回來,爲了讓你和曾子默坐在一塊,我可是用了不少心思……”
羅蒙聽我這麼一說,立即瞪了我一眼,說:“去你的。”
“那,半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哎呀呀,這個事情你直接去問小默默就好啦,不要爲難我們這些局外人!”羅蒙不滿的擺擺手,說:“你們兩個,還真是讓人不省心。”
“行,你不說是吧?”我軟硬兼施,指着羅蒙說:“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曾子默,說那天晚上你留在我那的事兒。”
羅蒙驚恐的看着我,嚥了口口水,委屈的說:“陳天喜,我今天倒是知道了,小默默爲什麼那麼喜歡你,因爲,你兩一對白眼狼。”
白眼狼怎麼了?知道答案才最重要。
聽羅蒙的意思,那天晚上,他和曾子默都在酒吧喝酒,後來曾子默接了一個電話,跟對方吵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一直到凌晨,他都沒回來。
這個信息對我而言,無疑是個炸彈。畢竟,在催眠的那段記憶裡,的確有人給我打過電話。
曾子默一直不希望我重拾記憶,會不會因爲,他在擔心被我知道什麼?
事實證明,一早就試圖化身名偵探的我簡直就是自找苦吃,連泰迪熊讓我給他發資料,明明要的圖片,卻被我發成了表格,最後,被安排到南郊的一民居小區現場學習。
可謂自作孽,不可活。
裝修的房子也就是一三居室,因爲負責設計的設計師又接了個案子,所以施工這事兒,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也承認前段時間一直因爲一些私人的事情影響了工作,好在泰迪熊並未責備,既然他給我安排了這個任務,自然而然要全心全意。
上樓的時候我給幾個師傅帶了些冷飲,大熱天的,他們也不容易。
負責粉牆的頭子姓王,我們都叫他王師傅。他做事是典型的完美主義。基本上能夠百分百的裝修出設計師繪圖上的效果,而且幹活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正值午飯時間,房子裡只有他一人在忙活,見我進來之後,他樂呵呵的跟我打了招呼,讓我看看,我心事太重,就坐在他的身旁,盯着他粉牆。
王師傅家的情況我是知道一點的,聽說他家有兩個孩子,還都挺有出息的,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他妻子走的早,兩個孩子的負擔,都架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於是我說:“王師傅,這大中午的,咱應該先去吃飯,吃完了再忙也不遲啊。”
王師傅擺了擺手,說:“早上吃的多,這會兒還不餓。趁着時間充足多做點。還有下家等着呢。”
“你這麼忙,不累嗎?”
王師傅聽我這麼一說,頓時驚訝的瞥了我一眼,說:“累,怎麼不累?可是隻要一想到兩個孩子都出息了。再累也值得啊。”
我一聽,頓時覺得慚愧。老王見我一臉惆悵,問:“陳姑娘,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麼愁眉苦臉的?”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師傅笑了笑,說:“不會是因爲感情的事吧?”
我一聽王師傅這麼說,頓時一驚,便把我和曾子默的基本情況說了說,王師傅一聽,笑着說:“你王師傅年輕那會,也爲這事兒發愁過。”
“那你怎麼做的?”
“別看你王師傅長得一般般,可是你王嬸,卻是我們班的班花。她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哪裡看得上我這個從村裡走出來的窮光蛋。可是你王嬸不嫌棄我,爲了我差點和她父母鬧翻了。最後,我們才走到了一起。”
“王師傅,其實吧。我和他的差距倒真的存在。不過,更讓我困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看王師傅作出了傾聽的模樣,便一五一十的將我和曾子默的事兒說了出來,末了添了一句:“你說,萬一是他開車撞了我。到時候我怎麼辦啊?”
王師傅聽我這麼一說,也露出了沉思的模樣。隔了好一會,他看着我,說:“丫頭啊,你看我年紀,也和你父母差不多。聽大叔一句。”
“恩?”
“這男人和女人之間,最重要的,還是講一個情字。有了情,什麼坎坎坷坷都不是問題,聽你這麼一說,你倒是挺在乎這個小夥子的。這問題關鍵,得看這小夥子的態度……”
曾子默的態度?他的心思只有他懂,其他人,還真是看不透。
“就比如粉牆吧。看似簡單,其實每一步,都關係着之後的牆面,男女感情的事兒,也是如此。再者,丫頭,聽你這麼一說,這小夥子可不簡單啊。每個人所處的不同環境,會讓彼此吸引,但是感情這事兒還是純粹些好。就比如這白色的牆面,萬一有個污點,就得重刷。”
王師傅的一席話點醒了我,對,我之所以這麼小心翼翼的套着周圍人的話,不過是我害怕知道,我和曾子默之間,除了這地位的差距之外,還存在着污點。
有污點的感情,是我最擔心的。
男女之間講究一個情字,而曾子默對我的態度,卻是在告訴我,我只是在自作多情。
算了,我是一個有過去的女人,即使這過去被我遺忘,我和曾子默,可能性也小。
想通了這個,我的心底也沒那麼堵得慌了。下班前沈冰給我電話,說是請我吃龍蝦。我一聽暢快着,直接打車奔了過去。
其實我應該能猜到的,沈冰那麼善於保養的女人,怎麼大晚上的找我喝啤酒吃龍蝦了。原因不過是,曾子默也一同來了。
他身穿一件白色亞麻t恤,休閒十足。
我儘量讓自己表現的自然一些,坐在了沈冰的身旁,擡頭看着曾子默,他正玩着手機,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
沈冰咳了一聲,說:“曾子默,怎麼回事啊。沒看到天喜妹子到了嗎?”
曾子默這才懶散的擡起頭來,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哦”了一聲,便繼續玩着遊戲。
我假裝不在意,讓龍蝦店的老闆開了幾瓶啤酒,拿着瓶子就跟沈冰撞了一杯,說:“沈冰,這半年來,我得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
“我先喝了。”不等沈冰開始,我自個先抱着酒瓶喝了起來,一大口之後,我轉臉看向曾子默,笑着說:“六少,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也挺給面,這半年也爲難你了,來,我敬你。”
曾子默這纔看向我,只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了,我怕多看一眼,自己就容易暴露心事。
他可以把我當成一簡單的過客,可是我卻沒法接受這事實。
喜歡還要自個驕傲,我也挺不容易。
“雖然過去咱們這交情我記不住了。但是這半年,你們對我的照顧,我還是會銘記在心的。來,乾杯。”
“喜,你今天怎麼不對勁啊?”沈冰擔憂的看着我,說:“是不是昨天子默沒送你回去,你不高興了?”
“哪裡!?”我擺了擺手,說:“我今天挺開心的。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再說了,曾子默又不是我僱來的勞動力,人家憑什麼送我啊。對吧?”
曾子默聽我這麼一說,也抓了酒瓶子,說:“對呀,咱們這是爲了友誼乾杯來着。”
友誼。多麼諷刺的詞眼。
我把人家當友誼時,人家告訴我那是愛情。我心底偷偷樂呵着愛情時,人家又跟我說其實這是友誼。
行吧,友誼就友誼吧。至少,還存在點關係是不?
兩瓶酒下肚,沈冰就來攔着我了,其實我意識清醒的很,可是我卻想要任性的醉一次。人最大的悲哀是看不清現實,我看的那麼清楚,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兒。
曾子默也不像之前那麼攔着我了,他只是端着瓶子默默的喝,好像暗地裡跟我叫着勁似得。我越瞅着越難過,最後,握着一酒瓶,笑着看着曾子默,說:“你猜猜,我能不能一口氣把他喝完。”
曾子默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你好像看不起我。”酒是讓人說真話的東西,“不信,我吹一瓶給你看看。”
曾子默別過臉去,對我不理也不睬,我剛準備說話,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我瞥了一眼隔壁那桌,一眼就看到幾個男人坐在那裡吞雲吐霧,還不懷好意的看着我。
沈冰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拉着我的手,說:“喜,要不咱先回去唄。”
我點了點頭,用最後的理智,讓自己遠離是非。
可曾子默不同意了,他將酒瓶朝桌上一摔,說:“還早着呢。急什麼?”
我委屈的看着曾子默,說:“煙味太嗆了。”
曾子默這才擡起頭來,從他看對面那桌的眼神裡,我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還沒來得及開口,曾子默就站了起來,走到了他們面前。
“把煙掐了。”曾子默說話的語氣十分淡定,“她說太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