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盛會

瑁輝行慶的前一個晚上, 柴俊開着車在市區打轉,儀表臺上,放着瑁輝銀行慶典的節目單。這張薄薄的單子, 他至少已經看了二十遍了:林林種種各位要員的講話、穿插其中的明星助興……, 最後, 是陳先生與葉萱, 代表瑁輝銀行與大少致答謝辭, 引領入自助餐會。

一個無懈可擊的完滿慶典?

陳大少在哪裡?

與怡心那麼多年曖昧關係,早從她口中瞭解那個真實的大少,城府深, 深如許,說的, 便是他。這樣一個彰顯榮耀與權威的時刻, 他怎麼可能不出現?何況, 怡心還說父子準備易權。如此一個重大而又極富新聞、廣告效果的消息,怎可能不藉着行慶對外宣佈, 又怎可能不利用此政要、商賈、媒體齊聚的大好機會,父子倆同臺亮相,輝煌交接?

偏偏,節目表上甚至連大少的名字都未出現。

柴俊已經卡在這個節點上想了很久了。一般,遇到動腦筋的事時, 他喜歡呆家裡煮壺咖啡, 在CD音樂中沉思, 而今天, 連他自己都沒有搞懂, 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出來遛車,而且, 遛到了正燈火通明地在爲明天的盛典作準備的國際大都會這來。

進去嗎?他正有些猶豫,大都會的保全走過來敬了個禮,指指一旁的停車位:“先生,麻煩您把車停那兒去吧。”

不是我要進去,是保全叫我進去的。給自己找個理由,柴俊按保全所指停好車,步入大廳。

進去便見着葉萱正與一堆人指點着什麼在說事,他靜靜地站了兩分鐘,她看見了他。觸目之際,她略顯憔悴的臉上,展開一抹微笑,於是,柴俊的腦子裡,驀然閃過那麼句歌詞:“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罷了,也就是一句話而已,她懂,是她的造化;不懂,自己問心無愧。柴俊長吸口氣,呼出,笑迎上去:“我從這路過,見着你車在,進來打個招呼。這麼晚了還在忙?”

葉萱無奈搖搖頭,走過來:“放不下!”

“大少是這方面的老手了,怎麼他不來親自把關?”柴俊有意將話題往這引。

“他還在住院,我不想讓他操心。”

“那倒也是,養好精神好應對明天的盛典,想想,政界、商界、業界,齊齊雲集的日子,怎麼能少了他。”最後一句話,柴俊說得特別重。

葉萱怔了幾秒,說道:“他原來哮喘就沒消停過的,那一跤又摔得不輕,醫院沒想過讓他明天出院。”

她的眼光亮澄澄,清透得能直看到心扉。他咬咬牙:傻丫頭,跟大少的日子也不短了,這些個權謀之道,還未參透嗎?避開她探尋的目光,柴俊望向廳外黑沉沉的夜幕,似是無心又象有意般說:“葉萱,男人的心思有多高,可能,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想不到。我要是大少,爬也要爬過來參加。”

言畢,不敢看她的表情,將手中的車鑰匙調皮地往空中一拋,復接入手,再轉向葉萱時,滿臉的嬉皮:“好啦,不早了,回去洗了睡喲。拜拜,葉萱!”

他甩頭而去,獨餘她呆在那。

是呵,天有多高,大少的志向便有多高,再有,他纔是瑁輝的CEO,這樣一個重要而又輝煌的慶典,怎麼能少了他?何況,葉萱想起來了,有一晚大少曾經提過陳先生會在行慶典禮上宣佈易權,子接父班,什麼時候昭告天下?自然是慶典上最適宜,而自己,雖然可以代他主持慶典,但並不意味着可以代替他接班呀。

葉萱如夢初醒,她不是笨,只不過,關心則亂,只顧着考慮他的身體,忘了這種重要場合他必須出席的意義,柴俊這一提點,她才明白,大少,必然、肯定、絕對要出席這個慶典!

自己處事還是不夠周全。可是……,節目表拿給他審覈了不下十遍,就沒聽他對這個疏忽表示過絲毫意見,他也忽略了嗎,怎麼可能?除非……。

“他不信任我,他籍這個機會考驗我!”這個結論令得葉萱幾近停止了呼吸,一股來自心臟尖頂處的疼痛慢慢漫延至四肢百骸,疼得來即便面前只有杯□□能止疼,她也願意喝下去,偏偏,什麼也沒有,她只能在這股巨痛中承認:是的,他並不信任自己。

華燈輝煌、賓客雲集,精心準備良久的行慶典禮終於綻放在了那個盛大的晚會裡。

白色不規則領小襯衣,配九分絲質褲,一襲清白,映襯着人格外高佻飄逸,葉萱掛着淡淡的職業微笑迎接賓客:

“您好!謝謝光臨……”;

“好久沒見到您了,今晚請隨意……”;

“歡迎您,招呼不周……”;

……

費雲軍西裝革履入廳,鮮有見他着正裝,葉萱笑着眨眨眼以示調侃,往日情愫縱無,幾分熟稔卻是難棄。

“恭喜你,應該叫陳太了吧。”費雲軍依舊是沉着臉說話,他不喜歡勉強自己掩飾喜怒,他定睛看了看葉萱,還是隨性說了出來:“你今天很漂亮。”

柴俊帶了位女伴來,昨晚一事,似已不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跡,他客套地與葉萱打個招呼,丟了句與費雲軍相似卻又不合語法的話:“你這套衣服很美麗呀”,轉頭,溶入了人羣中。

Dina、大飛、趙依依推着大少自內門入,他今天的衣着,正式而精緻,顯而易見是早經過精心準備。見到他,葉萱的笑容僵了有那麼一秒的時間,復變生動,她走過去,半蹲下,握住他的手,柔聲說:“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也是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要Dina把你給接過來,因爲,我覺得,你纔是瑁輝的驕傲,若是沒有你,今天,就失去了意義。你覺得身體撐得住嗎?我會不會做錯了?”

是你教我的,才能只是這個職位的其中一項要求,逢迎、欺哄、籠絡,一樣都不能少。

他臉上淡無血色,整個人,卻似只張揚着勝利之帆的艦艇,滿懷着喜悅與夢想。

“怎麼會?”他將另一隻手覆在她的手上,空調是不是太強了,怎麼她的手涼涼的?“我自己也是想來看看的,何況,爸那兒,還有些個事,放心,我很好。”

我們之間,註定要演這齣戲嗎?葉萱頹然抽出手,起身。恰此時,Dina循了過來:“葉總,慶典要開始了,廣宣公司的人在等您,我們過去吧。”

她無語轉身欲走,卻聽Dina又說:“陳先生剛剛通知說尾場他有事要宣佈,取消一個表演來將就他,有告訴你嗎?你看這請來的演員也都是些腕,取消誰的是好呢……。”

“不用麻煩,把我致答謝辭那段給刪了便成。”葉萱打斷她說,沒容Dina回過神,她已快步搶前而去。

“您覺不覺得葉總今天有些個怪怪的?”目睹這幕,趙依依不解地問大少,後者隨着葉萱的身影轉目,未語。

人生,一定要靠演技才能成全番傳奇嗎?這問題盤旋在葉萱腦中,卻沒有時間去解答。她穿梭在各方名流中,淺笑輕語,優雅地爲表演鼓掌,配合媒體拍照、制訪談。

不知什麼時候,趙依依尋了過來,語氣急灼地附到她耳邊說:“葉總,大少他,他有些撐不住了。”

再多的介懷,也被壓了下去。葉萱本能地着起急來:“在哪裡,帶我去!”

兩人疾步往休息間走去。進門一見到他喘得來全身跟着顫抖的模樣,葉萱的心便緊了起來。

“噴過藥了嗎?”她問趙依依。

“噴了,藥勁一過這不又喘起來了。”

葉萱俯向大少,後者白得透明的臉上浮起一絲微弱的笑意,抖索着手伸向她。她拿出紙巾爲他擦去滿額的汗水,嘴脣張合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她咬咬脣,說:“罷了,我陪你回醫院吧,這邊請陳先生應對。”

與你同進退,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連考慮都免了,她話音剛落,大少就搖搖頭:“不用,我休息一會,到點你陪我一起上臺,放心,我堅持得住。你幫我把西服和領帶脫下,到點時再穿。”

她顧及的是他,他顧及的是怕外裝起了縐,場上失了形象。男人的心思,果如柴俊所言,即便是她,也想象不到那片天地的高遠。

這就是自己自詡瞭解的陳瑁輝。

葉萱不再相勸,她手腳利索地爲他將外裝脫去,邊動邊說:“依依,告訴Dina我們在哪裡,讓她快到尾場時進來帶陳先生過來接大少。”

依依依言而去。

“準備了好久的致辭令,就這樣讓給我,你不覺得可惜?”他低聲問,言語中有絲絲歉疚。

只說陳先生要宣佈消息,有提到是讓給你登場嗎?葉萱心中自涼,面上終是沒有聲色地輕嗔道:“你說些個什麼話,這裡,有什麼不是你的?”

大少望着她臉上的幾絲嬌羞,心似鐵沉:你是自什麼時候始,會了,對着我演戲?

剛說完脫西服的話,大少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奇怪的是,葉萱竟不奇怪,甚至連表示奇怪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兩人都未挑明明白他將上場盡領風騷,但是,一番對語,皆都圍繞着此。

彼此間,悄然樹起了一面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

時間,沉默地由着他倆各自揣着心思對杵,終於,陳先生、Dina一行人推門進來,依依不確定地輕聲問:“大少,時間到了,您的身體……。”

他瞬時挺直了背,深呼一口氣,連同一直沒間斷的哮喘齊齊嚥下。給所有人、包括陳先生一個OK的神情,再轉向葉萱,展露着驕傲的笑容說:“你和我一塊上臺吧。”

那是你的舞臺、你多年的夢想,與我,有何干系?葉萱佯裝沒有聽見他的話,麻利地爲他裝上西裝、繫上領帶,又細緻地替他將臉上的冷汗擦淨,用兩根手指在自己的脣上抹下些許口紅,淺淺地塗在他蒼白無色的嘴脣上,嗯,看上去還算自然。好了,她拍拍手,握住輪椅扶手轉遞給依依,說:“推他上場後你自己趕緊溜下來,千萬小心別讓記者拍照時把你也給拍進去,減了父子倆的風采。”

我若是堅持,你就會將暗刺變爲明諷嗎?大少的臉色沉了下來,正準備說什麼,葉萱已將噴霧藥劑塞進了他嘴裡,一邊噴一邊說:“吸多兩口,應該能抵上一陣子。”

“準備好了嗎?”陳先生問,他固然心疼兒子,但更明白他必須出席的重要性。

“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大少嚥下藥,顯得有些艱難地問她。

葉萱搖頭,努力讓臉上的那絲笑容真誠些:“快去吧,記得一定要把自己最帥氣的那面讓給記者拍喲,明天的報紙我們都要收藏的呵。”

萬千光華,原本就只是他一人的!

跟在陳先生後面,依依緩緩將大少推上舞臺,看着他在無數室燈、鎂光燈下越發高貴凜然的表情,葉萱啞然失笑,原來,自己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漂亮的依依搶不了他的風采,就如,傷痛也好、哮喘也好,都搶不了他孜孜追求的榮耀。

隨着陳先生宏聲宣佈瑁輝至高層的人事更迭,無數的話筒與閃光燈齊齊聚往舞臺,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轉向了陳氏父子。大少一直微笑着、從容不迫地應對各方祝福與提問,有記者問到瑁輝的發展規劃,他侃侃而談,指點行業,激揚四方;被問及婚期時,臉上適時配合上幸福與滿足;他謙遜而又誠懇地呼籲各方多多關心、幫助小中商業銀行;他承諾將以支持民族產業發展爲已任……。

這是瑁輝三十年來最成功的行慶典禮!

只不過,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大少沒等到散席,交接儀式一結束,他便暈在了休息室裡。早有準備的大飛一行抱着他自內門下停車庫,飛奔入醫院。等到葉萱忙完所有過來時,他,還原成了那個虛弱的、渾身插滿管子的大少。

此刻,已是凌晨兩點了。葉萱躡手躡腳入內,沒有驚醒外間的依依,站在房間裡,聞着他時高時低、無規律的呼吸聲,讓眼睛習慣了黑暗後,她脫掉高跟鞋,無聲地將椅子搬到他枕邊,坐下,伸手試向他額頭,感覺手底一片濡溼,瞬時,難言的懊惱與心疼排山倒海般襲來。

不該陪他演戲的。就算被誤解、被懷疑,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別說試探她,就算是戲弄她、欺負她,不都是命運最慷慨的賜予?只要他好好的,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合着她的嗚咽,夏夜風悽悽繞過。

靜靜地坐了一會,葉萱從包裡取出個小盒子,打開,一串略顯樸拙的木佛珠手鍊在夜光上幽幽地閃出原木色,她將它輕輕地套入他的左手腕裡,低語聲幾不可聞:“瑁,生日快樂!我自己一顆一顆車磨出來的木佛珠,媽媽說所有的祈禱要有神佛的保佑纔會靈驗,所以,我特地去靈元寺敬了香,請方丈爲它開了光,祈求天地諸神將你三十年來所有的病痛統統帶走,自此之後,健康一生相隨。今生今世,唯此一願,年年歲歲,同送此祝。”

今生今世,我唯此一願;

年年歲歲,我同送此祝;

除此之外,我的愛人,我無所求。

52.關心23.交鋒(2)25.真情17.訓斥2.大少(修改)56.解釋8.傾述(修改)30.分明35.較量19.分手15.暗訪24.交鋒(3)6.工作(修改)29.邂逅23.交鋒(2)43.考驗37.善水4.一晚(修改)4.一晚(修改)36.驚險38.訂婚35.較量41.心機14.交流52.關心13.項目55.冰點50.假別53.應雪3.病發(修改)52.關心45.掙扎37.善水46.遊戲55.冰點16.矛盾21.合情51.成全20.領悟22.交鋒(1)1.疑惑(2010年修)37.善水10.新人4.一晚(修改)1.疑惑(2010年修)41.心機44.起落29.邂逅1.疑惑(2010年修)20.領悟13.項目18.心事29.邂逅22.交鋒(1)3.病發(修改)51.成全51.成全10.新人38.訂婚55.冰點41.心機58.手術22.交鋒(1)57.託付50.假別18.心事17.訓斥53.應雪16.矛盾16.矛盾9.夜晚20.領悟53.應雪5.約會(修改)58.手術16.矛盾16.矛盾34.解結35.較量16.矛盾31.彼此53.應雪4.一晚(修改)24.交鋒(3)12.無懼45.掙扎40.盛會8.傾述(修改)41.心機41.心機39.應戰16.矛盾5.約會(修改)2.大少(修改)11.折磨46.遊戲44.起落5.約會(修改)41.心機46.遊戲
52.關心23.交鋒(2)25.真情17.訓斥2.大少(修改)56.解釋8.傾述(修改)30.分明35.較量19.分手15.暗訪24.交鋒(3)6.工作(修改)29.邂逅23.交鋒(2)43.考驗37.善水4.一晚(修改)4.一晚(修改)36.驚險38.訂婚35.較量41.心機14.交流52.關心13.項目55.冰點50.假別53.應雪3.病發(修改)52.關心45.掙扎37.善水46.遊戲55.冰點16.矛盾21.合情51.成全20.領悟22.交鋒(1)1.疑惑(2010年修)37.善水10.新人4.一晚(修改)1.疑惑(2010年修)41.心機44.起落29.邂逅1.疑惑(2010年修)20.領悟13.項目18.心事29.邂逅22.交鋒(1)3.病發(修改)51.成全51.成全10.新人38.訂婚55.冰點41.心機58.手術22.交鋒(1)57.託付50.假別18.心事17.訓斥53.應雪16.矛盾16.矛盾9.夜晚20.領悟53.應雪5.約會(修改)58.手術16.矛盾16.矛盾34.解結35.較量16.矛盾31.彼此53.應雪4.一晚(修改)24.交鋒(3)12.無懼45.掙扎40.盛會8.傾述(修改)41.心機41.心機39.應戰16.矛盾5.約會(修改)2.大少(修改)11.折磨46.遊戲44.起落5.約會(修改)41.心機46.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