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羅湖站,林琳和雨晴一路前行,步進侯車廳。我還是靜靜的跟在她們身後,默默的看着林琳揹着厚重包裹的身影,未語一言,莫名心痛,宛如一路。
上了二樓,侯車廳的入口近在眼前,林琳和雨晴在前面走的很快,我加快步伐跟了上去,此時,正遇上二樓門口的乘警在查男生身份證。
我忙打開錢包,將身份證遞了上去,生怕這一耽擱,林琳一轉身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令我感動的是,當我正等着驗證身份仰着頭朝她們張望的時候,她和雨晴竟在前面停了下來,轉身尋我,看着我,等着我。
進了侯車室,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林琳也終於可以將她那沉重的揹包放下來休息一下了。雨晴陪着她聊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說要先走了。倆人手拉着手,依依不捨的說了許多“路上小心、到了來電”之類的關心話,我衝她笑笑,揮揮手算是再見。
侯車椅上,我和林琳靜靜地坐着,彼此都沒有言語。我想和她說話,卻不知道說點什麼,只好無聊的打量着周圍大包小包形形**的人羣。坐了一會,我看了下時間,17:05分,離發車時間只有四十多分鐘了,我想我和她應該先去吃個晚飯,填飽肚子再上車會比較好一點。
於是,我終於對她有了話說:“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免得一會車上餓。”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吧,我有帶吃的。”說着,她從揹包裡拿出一桶泡麪來。
“吃泡麪怎麼行呢?我們還是去找個餐廳吃點飯吧。”
“不用,我就吃這個,你先幫我看下包,我去打點開水。”
看着她端着泡麪去打開水的背影,我不由的再一次心疼了起來,回想起去年我們剛認識時,經常一起吃飯、吃麪時開心的種種,而現在,卻變的連在一起吃個飯都那麼拘謹、尷尬和不可能,甚至連坐在一起都早已是種奢求。
她打完開水回來,將泡麪端在手裡,過了一會兒就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吃了起來。我坐在旁邊,默默的看着她的臉,看着她那桶熱氣騰騰的面,突然,想哭。
她吃的是面嗎?爲什麼我彷彿看見她吃的是深藏心底的孤單?是堅強外表下努力撐起的脆弱?是我眼眶裡盈溢的強忍的淚水?更是我內心深處痛徹心扉的疼呢?
我忙轉過頭,不讓她發現我眼眶裡打圈的淚。
“你快去吃飯吧。”她停了一下,說道,然後接着吃那讓我揪心的泡麪。
我站起來,轉身向侯車廳旁邊的一家餐廳走去。
我點了很豐盛的晚餐,兩份。一份放在我的對面,儘管我知道對面並沒有坐着心愛的她。另一份我放在自己面前,一個人幽幽的吃了起來,吃着吃着,強忍的淚水終於還是那麼不爭氣的跑出來,跳進我的餐盤裡調着味道。
原本就沒什麼胃口的我,合着淚珠吃了兩口,果然有點苦澀。臨坐的兩個女孩有些奇怪的看着我,相互低語。我拿出紙巾擦了擦嘴,擦了擦淚,靜靜的坐在那裡,點起一跟煙,任由身邊的女生低語,衝耳不聞。
出了餐廳,我到旁邊的書店挑了一本雜誌,打算在火車上打發時間。本來是想要買一本《花溪》的,卻找遍了都沒有。最後,買了一本和花溪差不多題材的雜誌--《南風•發現愛》。
當我拿着雜誌回到侯車椅上時,林琳早已吃完泡麪,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見我回來,她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看她,然後安靜的坐了下來,彼此依然不語。
我拿出手機又看了看時間,17:35分,快進站了。
林琳的揹包和她的人一樣,安靜的躺在我的左手邊,紅紅的顏色,鼓鼓的體型,再一次惹眼了我言語的衝動。
“一會兒還是我幫你拿包吧。”
“不用,背這種包和你的身份不配。”
聞此言,我看着她,無語加糾心的慌。
她低下頭,不再言語。
此時,廣播裡傳來進站的聲音:“各位旅客請注意,由深圳開往漢口的**57次列車開始檢票,請大家帶好隨身物品在5號、6號、7號檢票口排隊檢票上車……”
廣播聲還未結束,龐大的人羣騷動着朝各個檢票口涌去,瞬間排起了長龍,擁擠不堪。
林琳也迅速的背起包,在5號檢票口排起了隊,我還是一如既往,靜靜地站在她的後面。
人羣很擁擠,3分鐘後我們終於一先一後雙雙進了檢票口,往月臺趕去。
嘈雜的電話聲、人聲、拖行李箱的聲音充斥了我的耳膜,我隨着大片的人流,輕盈的跟在林琳的身後,似聽不見周邊的一切,眼裡,只有前方兩米處心愛之人的身影。
進了車箱,非常幸運的,我們的座位號是排在這節車廂的最後兩個,別人的都是三人座,僅有我們倆的是二人座,緊挨在一起,*47和*48。
我先將兩個座位整理了一下,然後沉默着把她讓進了裡面靠窗的位置。她沉默着進去,坐了下來,將那沉重的揹包抱在懷裡。
我在外面坐了下來,將我的公務包擱在腿上,不知道是不是該和她說說話,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兩人座很窄,僅僅剛能容下我們倆人的身軀。我們挨坐在一起,我卻又不敢挨碰着她,甚至是我的左手臂都不敢碰着她的右手臂。
不時的,我小心翼翼的,朝本來就已經沒了位置的座位外面又挪了挪,只留有半個臀部坐在座位上,將我們之間的間距留出了一臂寬的空隙。
她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小心翼翼,從一上車就靜靜地看着車窗外,眼裡流露着幾分我看不懂的情愫。我偷偷地看着靜靜盯着窗外發呆的她,宛如“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
一陣喧鬧之後,人羣漸漸安定下來,火車開始緩緩的啓動了,我們就那樣彼此各懷心事的看着自己的方向,默默不語。
我們對面,是一張三人座,坐着一個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一位三十歲模樣的女人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長的很乖巧可愛,在我看着林琳的側臉時,眼角的餘光發現小女孩竟然也盯着我看了一會兒,難道是我長的很可怕麼?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和可愛的小臉蛋把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我從包裡拿出兩瓶酸奶,一瓶輕輕地放在了林琳的面前,一瓶遞到了小女孩的跟前。
“小朋友,叔叔請你喝東西。”
小女孩顯得有點拘謹和小小害怕的樣子,一雙小手捧過來打算接着,旁邊她的媽媽趕緊替她接過,並幫她插上吸管:“寶寶,快謝謝叔叔!”
小女孩有點不好意思,睜着圓圓的像會說話眼睛看着我,眼睛裡像在說謝謝叔叔。
我對她笑笑:“小朋友,不用謝。”
小朋友的媽媽見寶寶沒說話,忙替她開口道謝,我笑說不客氣。
小朋友喝酸奶的可愛樣子,將望着窗外出神的林琳的目光也成功吸引了過來。女人,也許天生心底就埋着一顆善良的心和對小朋友的喜愛之情吧。
林琳翻開揹包,拿出一些糖果和零食給小女孩,小女孩同樣是用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着眼前這位給她零食的大姐姐,小女孩的媽媽也是趕忙替她接過,不住道謝。
因爲小女孩的緣故,我們和對面她的媽媽有了些許的交談,算是略微緩解了一下車廂裡我和林琳之間沉悶的氣氛。
“她真可愛。”我和林琳雙雙誇讚着她的小女兒。
小女孩的媽媽高興的笑着,突然問了一個讓我們有點措手不及卻不知該如何做答的問題:“你們是一起的吧?”看她那樣子,似乎把我們當成了一對情侶。
我注意到林琳的眼神忽扇了一下,沒有作答。我微怔了一下,乾笑着呵了一聲,然後叉開了話題:“聽口音你是武漢人?”
“恩,你們呢?也是武漢的?是回家還是?”
“我是隨州的,她是襄樊的。”我笑笑。
也許是我們交談的話題讓林琳心底不是很開懷,見她交談的興致不高,我和小朋友的媽媽隨便聊了幾句就終止了話題。氣氛,又開始變的有些沉悶了起來。
林琳又扭頭看了一會車窗外地風景,然後從包裡掏出一本書看了起來,我瞅了一下書名--《狼圖騰》。
見她安靜的讀起了書,我也從包裡拿出那本新買的《南風•發現愛》看了起來。
閱讀中的時間似乎走的快了一些,一路再也無言。當我手中的雜誌翻到快一半的時候,已是入夜時分,天色黑了下來。列車也在我們這安詳的閱讀中,伴隨着一字一句的字裡行間行駛出了廣州,抵達了韶關境內。
窗外稀稀廖廖的燈火在車輪的飛速旋轉中轉逝而過。我看累了雙眼,將書頁輕輕的合上,目光透過還在翻看着書的林琳,直接遠眺着窗外的夜景,窗外寂靜,唯有皚皚的黑幕和時而掠過的燈火闌珊。
入夜的韶關,天氣開始涼了起來,穿着一件單衣的林琳一手緊抱着懷中的揹包,一手拿着《狼圖騰》,眼色略帶幾絲倦意。
在我盯着窗外的夜色發呆了十來分鐘後,林琳終於是累了,右臉龐俯在書頁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我安靜的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入眠,她的秀髮還是那麼美那麼長那麼香,一如去年車間春節晚會上我湊在她耳邊說話時所聞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
我將外套脫了下來,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肩上,靜靜的守護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爬着睡覺的摸樣,思緒早已伴隨着她的呼吸合着咔咔的鐵軌聲折回到了過去的記憶中。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悄悄地過去,爬着睡覺的她似乎並不習慣,睡的很不舒服,時而爬着臉,時而側着面,在這一轉一換之中,我輕披在她背上的外套總會悄悄的滑下她的肩膀,溜到椅背上。
每每這時,我總會小心翼翼的把外套拾起,再次輕輕的披在她的肩上,生怕一不小心把睡夢中的她給碰醒,更擔心她會在這透着幾分寒意的夜裡睡感冒了。
韶關的夜晚,還真是有些冷,貌似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我雙手抱着胸,還真點懊悔沒有多帶兩件衣服,就算是爲林琳,也爲自己。
周邊的其他人也都早已入眠,偶爾一兩個列車員從車廂的走道悄悄經過。入睡的夜,除了車軌聲,一切都顯得靜悄悄的。整個車廂,只有我一個人,強睜着倦意連連的眼睛,守護着旁邊心愛的女生。每當睏乏的時候,我都會強睜着雙眼,打量一下車廂裡其他旅客的種種各具形態的睡姿,想像着他們旅途的美麗和他們歸宿的團聚,以解我早已裝滿車廂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