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遇到一件怪事。
先是我的手機收到一條滿是亂碼的短信,短信來自亞當和伊芙的號碼。
我問霍鷹,他也看不出是什麼編碼的,不明白內容是什麼意思。
我回撥電話,但沒有人接聽。
緊接着,食堂的電視突然變得滿是雪花,信號被幹擾了。電視上蹦出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大壩。
最後,乾脆整個食堂所有的電子顯示屏都顯示出“大壩”兩個字,然後,全部的顯示屏都“嘭”地一聲炸掉了。
我急忙把昨天也夢到的情況和大家說明。
摩登伽老師認爲,我是意外中穿越到很近的平行世界,干預了那裡的現實。
“難道不是穿越了時間線麼?”我疑惑地問。
“並不一定是穿越了時間線。”她一邊解釋,一邊在辦公室的黑板上畫出圖形來解答,“如果是以第5維度的狀態行動,確實能夠做到穿越時間線,那麼發生的狀況應該是你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中,以自己的視角來看待外部現實;
而你遭遇的情況是,對面還有一個安家宜,這就說明不是你自己在時間往復移動,而是橫向進入了另一條時間線,只不過那條時間線所處的宇宙現實與我們當下這個宇宙現實非常接近。”
除了喬安娜,其他幾個人都是似懂非懂的,顯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所以,夢境中的情況也不一定與未來我們遭遇到的完全一致?”喬安娜問。
“是的,很可能在絕大多數地方一致,但在一些細節上不排除有區別的可能。”摩登伽老師繼續解釋到,“從產生區別的一瞬間,宇宙就分叉成爲兩個了。無限多的多元宇宙就是這麼分裂出來的。”
沒有時間多聽摩登伽老師的數學課,我們商量了一下,要不要去水壩。首先的問題是,今天在食堂中遭遇到的信息,是誰留下的。
我猜測應該是亞當與伊芙。畢竟我收到一條來自他們的短信,同時夢中他們也在場。
但這兩位從來都只是在暗中與我一個人見面,別人都沒見過他們,他們也不喜歡出頭露面。
在昨夜的夢中,他們卻是與大家一起出現的。
霍鷹不這麼認爲。他懷疑不能排除是馬克·吉布森的陷阱。
他每天在網上追蹤馬克·吉布森的情報,有好幾天都不見馬克·吉布森的行蹤了,不能排除他已經回到本地,去大壩搞一些什麼事情。
他聽我說過,很多人都提到馬克·吉布森也能以某種形式穿越時間線,不排除他回來就是爲了重啓他的陰謀。
大萌的想法很直接,殺過去,愛咋地咋地,誰阻攔就幹掉誰。
我們商量了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可靠的結論。
我想,還是應該先聯繫一下吳若峰,請他出面偵查一下大壩的情況,畢竟他能找到合適的露面理由,而且他和陳岱巖也在夢中出現了。
沒等我聯繫他,他就聯繫我了。
“陳岱巖可能瘋了,”吳若峰在電話裡說,“他不但一個人自言自語,而且天天在自虐,他的腦子徹底壞掉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一想,乾脆請摩登伽老師看一下,確認一下陳岱巖的腦子是不是被納米機器人佔領了。本來這件事請亞當和伊芙做是最妥帖的,可是目前怎麼都聯繫不上這二位。
摩登伽老師也沒有把握能確定納米機器人的情況。
畢竟那是仙女星人的核心科技,
阿修羅族並不掌握其中的要領。但觀察一下陳岱巖的實際狀態,也許能分析出個大概。
於是我們找了理由,把陳岱巖和吳若峰約到鬼樓附近。
這個地方比較開闊,又比較僻靜。即使發生了衝突也好處置,不會被很多人發現。
陳岱巖晃悠着巨大的身軀,搖頭晃腦、眼神迷離地隨着吳若峰來到鬼樓的前院。
這裡的大坑還沒有填上,數十米深的大坑深不見底,黑黢黢地十分嚇人。
“小安要給你說個情報。”吳若峰裝模作樣地說說。
“你跟我說什麼……什麼情報?”陳岱巖精神恍惚地說。
我和摩登伽老師走到陳岱巖身前,大萌遠遠地護住另外幾人,躲在斷壁殘垣後面偷偷觀察。
“陳叔,昨天晚上,有一個三角形的東西,亮了一下,倏地飛走了。”我編了一套瞎話。
“三角形?”陳岱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快說,什麼樣的三角形?是不是發着白光的?正三角形?還會變形的?”
“咦?”我隨口編的瞎話,他居然能接上,看來他真的知道點什麼。
他伸出一雙巨手,緊緊握住我的雙臂,熱切地問:“小安,你知道三角形去哪裡了嗎?”
我被他捏得生疼,趕忙說:“哎呀,聽說……飛去北郊水庫的大壩了……陳叔您鬆手,您老力氣太大,我受不了,疼……”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什麼叫“聽說”啊,真是胡說八道,編瞎話也不會。
但顯然陳岱巖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鬆開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到:“太好了,我要找到了,我跟你們說早晚能找到的,你們不要再催我了,折磨我也沒有用,不是我不盡力……”
他顯然是在與誰對話。誰在折磨他?誰在他的腦子裡?
我看了一眼摩登伽老師,她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這就去水庫,小吳,趕快,這就去!”陳岱巖不由分說,拉着吳若峰就要走。
吳若峰不捨地看着我們,還想說點什麼,奈何陳岱巖的力氣太大,態度又太堅決,沒辦法只能跟着走。
他們倆走後,我們又聚到一起。
喬安娜突然拿出一個奇怪的罐子,我一看,原來是林海棠用過的捕捉納米機器人的那個罐子。
喬安娜舉着罐子搖晃着,原本空空的罐子裡,似乎多了一些像塵土一樣黑色的斑點。
“喬小姐不虧是天才,我都忘記這個罐子了!”我說,“這裡面的,難道就是納米機器人麼?”
“沒錯!”喬安娜得意的說:“從那個大黑胖子身上灑落的納米機器人簡直多到不行,就好像是一樣渾身蝨子的人,蝨子都掉下來了!”
“哎呀,你的這個比喻好惡心~”大萌扁了扁嘴說。
“這些納米機器人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麼?”霍鷹問。
“目前還不清楚,好像沒有,”喬安娜一邊說,一邊打開罐子。
罐子裡的黑色斑點就像塵土一樣,搖一搖就落在罐子底下,也沒有飛出來的意思。
她倒了一點點在手心,也沒有什麼反應,就又把這點微塵倒回罐子裡。
這個舉動把霍鷹嚇壞了。
他趕快從口袋裡掏出溼巾,給喬安娜擦手,慌張地說:“安娜你可不要這麼隨便玩這些,既然是納米機器人,單體肯定比毛孔還要小,一下子就滲入體內了,萬一有毒,或者萬一變成陳岱巖那樣,瘋瘋癲癲的……”
“那就不可愛啦,小男生要傷心啦,是不是?”摩登伽老師故意揶揄他。
霍鷹臉紅了一下。
“我估計問題不大。人的大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控制的,獨立的人格具有非常強大的力量,這也就是‘宇宙偉大精神’捕獵具有情感的動物的理由。
只有強大到‘宇宙偉大精神’那種程度的存在才能做到這一點,即使是阿斯塔·伊洛因,恐怕也做不到控制別人的大腦和人格。
陳岱巖變成那樣子,應該是與伊洛因網絡做了什麼交易導致的,他主動讓出了部分的思想和人格的獨立性,換取了一些什麼東西。”摩登伽老師說到。
“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去大壩那裡?”我問到,“咱們是不是應該追隨着夢中預測的事件發展?”
“去吧,去看看熱鬧也挺好。”摩登伽老師說。於是,我,大萌,喬安娜,王巨君,霍鷹和“孫天璽”一行人再次擠在摩登伽老師的麪包車裡,一起奔赴北郊水庫的大壩。
路上,我囑咐喬安娜說:“在夢裡我看到你的腳受傷了。這次你還得小心些,儘量避免受傷爲好。”
“命中註定有此一劫的話,躲也躲不掉。”喬安娜大方地說。
“不是這樣的,娜娜寶貝~人雖然幾乎沒有自由意志,但人卻有選擇的能力——當你做出不同的選擇,宇宙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命運並不是不能改變的,因爲宇宙是如此地宏大,以至於能容納無數個不同的選擇帶來的不同結局。”摩登伽老師說到,“如果不能改變,何苦活着呢?一切的努力都會帶來改變。
沒有人命中註定超凡入聖,也沒有人命中註定墮落成魔。所有那些實現了偉大解脫的人,都是逆天改命者。”
我們每個人都爲她的這幾句深深觸動。是啊,雖然命運是強大的枷鎖,但不去掙脫枷鎖,就只能被束縛在一個小小的囚牢中。
大壩離我們的學校還是很遠的。到了大壩附近,天色已經接近傍晚了。
我們一行人找了一個農家樂的家庭餐館,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烤魚,就好像是一羣普通的郊遊中的大學生,暫時忘記了一切都壓力和煩惱。
飯後,我們向大壩的方向步行前進。餐館的老闆娘囑咐我們:“天晚了可不興去水庫和河邊,那邊鬧水鬼,我們村裡人晚上可不敢往那邊去的。”
我們謝過了她的好意,還是義無反顧地徒步走向河邊。
沒走多遠,我們見到陳岱巖的白色轎車停在路邊。
過去看了看,裡面沒有人。迎面走過來一個扛着釣竿回家的人,我們問他是否見過車裡的人。
他指了指大壩的方向,跟我們說:“往那裡去了。”
看來陳岱巖和吳若峰與我們一樣,並沒有選擇直接把車開到大壩的停車場,而是遠遠地下了車,徒步走過去。
我問萊塞特對大壩瞭解多少。
他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大哥,我不騙你,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他們幹什麼都不帶着我,不像你們,走到哪兒都帶着我。還是你們好,特別是安娜姐姐對我最好了,她管我飯。”
喬安娜比我們小兩歲,少有人叫她姐姐。她得意地“哼”了一聲,搖晃起了黑色的雙馬尾。
快樂的徒步旅程很快就結束了。
我們躲開河邊的監控攝像頭和鋼絲網牆,繞到山坡上視野很好的地方。從這裡可以清晰看到大壩的全貌。
我給大家指點了一下,大壩下面鎮壓的巨龍的化石的大概位置和基本格局。
摩登伽老師點點頭,說到:“聽你的描述,應該是一條本土的古龍。不知道是什麼人殺死了這條古龍,然後用這座大壩鎮壓,以免這條龍重生,或者從龍的屍體上化生出腐敗邪惡的異種。”
月亮慢慢爬上來了。我們打定主意,從靠山的一側滑降下去,可以直接到達大壩一側的一個突出來的平臺,上面有一個類似設備間的小房間。
這裡是懸崖峭壁,筆直的巖壁從上到下有三四層樓的高度落差,所以下面沒有設置鋼絲網牆。
大萌變身成爲女戰士的形態,然後伸出手臂,金絲手鐲並沒有纏繞成一柄巨斧,而是像植物藤蔓一樣,沿着懸崖峭壁攀爬,交織向下,織就一根十幾米長的金屬桿,直通地面。
“這東西居然這麼方便?”我瞪大眼睛看着這個變化,“大萌你可太棒了。”
大萌擺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王巨君、霍鷹和萊塞特順着這跟金屬槓滑下去。
喬安娜膽怯地說:“我害怕……”大萌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就好像抱個小貓一般,一邁步就跳下懸崖,穩穩地落在地面上。
摩登伽老師看了我一眼,半開玩笑地說:“怎麼?你在等着媳婦抱你下去?”
我臉一紅,怪不好意思的。
看了看下面,真的好高呀,有點害怕。我從來沒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過。
但想了又想,多少生起一點好勝心。
大萌只有一個賢者之石驅動的法寶,就這麼自如了;我手裡有兩個法寶,下個山還做不到的話,也忒廢物了。
於是乾脆一咬牙,豁出去了,展開左手的藍色護盾,一步跳下去。
護盾能夠用“反彈”的方式,完全消解相當大的衝擊力,這是我第一次激活護盾時就已經發現了的。
我並不知道它的極限是多大,但我想,我從十幾米高的高度落下,應該問題還不大。
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護盾就接觸到地面了。
如我預料的一樣,我彷彿落在一張蹦牀上,被彈起一兩米高,在空中手刨腳蹬了一番,狼狽地四肢着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停下。
他們幾個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全都哈哈地大笑起來,嘲笑我落地的姿勢也太難看,一點都不帥氣,實在配不上這厲害法寶。
大萌卻沒理他們,一臉關心地急匆匆跑過來,上下查看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崴到腳?有沒有戳到手?安寶你要小心,下次不要這麼跳了,我抱你下來就好了嘛~”
我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灰頭土臉的說:“我倒是沒受傷,就是真的缺乏鍛鍊。等事情都過去了,大萌你能不能跟你爸說說,讓我也上他那裡軍訓一段時間,提高一下運動能力,不然我也太笨了……”
這話說得連大萌也被逗笑了。
摩登伽老師依然是那麼瀟灑,從空中輕輕飄落,細細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 連一點灰塵都被揚起。
我們下來的地方,是大壩頂部一個平臺,側面是一個設備間模樣的小房間,可以直通大壩內部。走到近前,是一扇緊緊鎖住鐵門。
大萌走上前去,就要砸門鎖。
王巨君攔住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了很多工具的瑞士軍刀,從裡面翻出一根金屬牙籤,又要了喬安娜的一個細細的黑髮卡,在鎖眼裡捅咕了一下。
只聽卡吧一聲,大鎖就被打開了。
我們都驚喜地看着王巨君,誰也沒想到他還有這溜門撬鎖的本領。
“家傳手藝,不值得一提。”王巨君擺擺手,自嘲的說到,“家父憑着這手藝,混到了管一輩子飯的轍。”
“王哥,你父親是幹開鎖的?”萊塞特不識趣地扶了一下臉上的大眼睛,懵懂地問。
我趕忙敲了一下他的頭,我知道這是王巨君最不願意被提起人生傷痕。
他的父親因爲嚴重的盜竊最被判處重刑,在牢裡關很久了,以後可能也出不來了。所以王巨君的生活才這麼貧窮和拮据。
打開門,裡面是一個積滿塵土的設備間。
很多都沒有人認真打掃過了,牆上的儀表盒上都爬上了蜘蛛網。
往裡面走幾步,就是一道樓梯。我們還沒往下走,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上來。
我和大萌對視了一眼,準備不管上來的是誰,都直接擊暈再說。
我倆分別隱在樓梯左右兩側,那個人就衝進門來。
剛要動手,發現上來的人,是緊握手槍的吳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