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再見方寒

不知不覺間大半年就要過去了,終於可以回家過年了。原本是說定25號集體放假的,所以雨琪早早就訂好了票,可是誰知臨到頭了,公司分給自己的工作卻沒法結束,只能去退了票,再加班兩天。

好多人在25號都走了,包括琳琳。整個策劃部就剩下雨琪,小海他們四個人。公司一下子顯得冷清了許多。終於在27號那天雨琪他們完成了工作,只要去把策劃案交給李程赦,就可以回家了。

本來是交給主管的,可是整個策劃部就剩他們四個的這個小策劃案還沒完成。李程赦就讓主管可以先回家了,策劃案做好後直接去交給他。李程赦也許會是公司最後一個走的人。他真的好努力好拼,難道不想家嗎?

雨琪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好,和大家道了再見,就去送策劃給李程赦。因爲她是這個策劃案的負責人,所以由她去李程赦辦公室交策劃案。將策劃案交給李程赦時,李程赦不知正在寫些什麼,他聽到是雨琪來送策劃案,就擡起頭接過策劃案。他沒有看策劃案,只是問雨琪說:“莫雨琪,你不是上海人吧?”

“嗯,我不是。”對於這個問題,雨琪很奇怪李程赦幹嘛要問這個。不過很快便知道他是何意了。就聽到李程赦接着說:“那你準備如何回家呢?”

李程赦自從那次婚禮之後,對雨琪說話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傲慢。只是聲音依舊冷淡。一聽到這個問題雨琪就委屈。現在根本就定不下票了。上海和西安又距離那麼遠,該怎麼回家說實話雨琪真的不知道,難道要獨在異鄉孤零零的過年嗎?這次不再像那年,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雨琪有些無奈的開口:“沒想好。”

李程赦看着她,沒有說話。

是啊,雨琪確實沒有想好。已經29號了,她自己一個人呆在公寓格外孤單。她剛和媽媽通了電話,本來還很堅強的雨琪在媽媽的溫暖問候下,越發的想家。一時間聲音都哽咽了。她趕忙和媽媽說了再見掛掉了電話。她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了出來,她不敢讓媽媽知道自己此刻很孤單,很想家。她怕讓媽媽擔心。

夜深了,雨琪一個人縮卷在牀上抱着手機發呆。忽然手機一陣顫動,將雨琪從發呆的狀態中拉了回來。原來是來了一條短信。又是那個陌生的號碼,又是簡單的幾個字----新年快到了,你要好好的。雨琪愣愣的看着這幾個字,有些傷感的回覆道:可是現在的我獨在異鄉,好孤單。

因爲沒有人傾訴,雨琪把那個陌生的號碼當做樹洞一般,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出來。她其實真的很怕孤單,很怕一個人。

還是一樣,那邊又毫無音訊了。在這樣沉靜的夜,夜涼如水。一個人默默靜數起曾經的故事。那些溫暖的回憶相伴,她進入了夢鄉。夢中模模糊糊的,她看到了媽媽,爸爸和哥哥洋溢的笑臉。他們爲她準備了許多愛吃的飯菜。又一瞬她又看到了記憶中的白衣少年,他對她溫和的笑着,很像以前無數次的溺愛與包容。她看到了晶晶,可可她們,大家一起肆無忌憚的大笑。他還看到了蘇宇,甚至看到了李程赦。

夢中很溫暖。可是一覺醒來,卻是屋空人涼,只有孤獨的自己。

大年30了,外面煙花四起,鞭炮陣陣。雨琪不禁走出公寓一個人準備去大街上走走。剛走出公寓門,就看到街道那邊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和記憶中那個白色的身影漸漸重合。可是剛想到那,雨琪不禁自嘲般的笑了起來,他一定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又癡心妄想了!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那時那邊的身影忽然動了動,朝雨琪走了過來。雨琪不禁有些詫異,當看清那張清秀的臉龐後,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動彈不得。方寒怎麼會出現?

方寒看着雨琪,有些沙啞的開口:“小雨……”此刻看到方寒,雨琪不知是何種感覺,五味雜陳。有着恨,又有着眷戀。又見到他的歡喜,又有想到過往的傷心。她無意識的咬住了嘴脣,不知作何反應。也許她可以選擇冷漠的從他身旁走過,可是她卻邁不開。她也可以選擇和他生疏的寒暄,可是卻做不到。就那樣站在他的對面看着他,一眼忘年。

雨琪不開口說話,方寒也不開口。他就陪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周圍煙火四起,照亮了暗黑的夜空,兩人遙遙相對,多像偶像劇中那些男主向女主告白的場景。只可惜此刻相對的兩人卻不能像偶像劇一樣愉快的在一起,多麼諷刺。

夜風極其寒冷,雨琪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方寒趕忙走過去退下外套給雨琪披上,嘴裡還不禁責備道:“怎麼穿的這樣少就出來了?還是不懂得的照顧自己。”雨琪看着他爲自己披衣,就那樣目不轉睛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方寒被他看得一怔,忽然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手不覺得的僵在那。

雨琪擡眼,一臉哀傷。她問道:“你爲什麼還要關心我,你爲什麼還要管我,你爲什麼還要再出現,你爲什麼讓我放不下你,方寒?爲什麼?說到最後慢慢變成了嘶吼,她轉身向馬路那邊跑去,淚流滿面。也許這麼久了,她第一次將自己內心的不滿流露。只是好難過,不是恨,只是難過。你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我卻還傻傻的不相信就這樣斷了,我等了你兩年,卻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你就這樣回來,還帶着她。你都沒有給我一個,一個真正死心的理由,就這樣不要我了!我想,也許真的緣盡了,我才覺得這次我們是真的分手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再相見,就讓我忘了你。可是你爲什麼還要一再出現在我的世界。

這時汽笛聲從耳邊響起,刺眼的燈光讓雨琪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在雨琪認命的那一瞬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從死神手中救了回來,方寒抱着她滾到了馬路邊,幸好有驚無險。雨琪還有些驚魂未定,愣愣的任方寒將她抱在懷中。方寒有些焦急的問雨琪:“小雨,你沒事吧?”

雨琪緩緩回過神來,弱弱地說:“我沒事。”可是明明都沒事了,卻有些貪戀那個懷抱,不願離開。她沒有回頭看方寒,心裡想着就一會,就讓我軟弱一會兒。

方寒見雨琪靜靜地不動靠着他,以爲她還驚魂未定。也就不動讓她依靠。他能爲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靜靜地相依偎的兩人,多像一幅畫。此刻雪從天空灑落了下來,此般美景,令人癡醉。可是終歸還是要放手的,雨琪有些傷感的想。她知道該起來了。雨琪脫離方寒的懷抱,她轉過身子面對着方寒。可是卻驚訝了,方寒的手正在滴血。雨琪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你都受傷了,怎麼不說啊?你是笨蛋嗎?流着血也不吭一聲。”說着就拉起方寒跑回公寓。“你跟我來。”

雨琪帶方寒來到公寓就拿出了藥箱。方寒的兩隻手和臉頰都有被蹭傷。一條接一條的血印讓雨琪不禁紅了眼。她拿出藥很輕柔的給方寒上藥,手有些抖,這些事她還是做不大好。方寒看着她有些發抖的手,以爲雨琪害怕。就說:“讓我自己來吧。”

雨琪沒有說話,她只是繞過了方寒伸手接藥的手。用行動拒絕了他。其實雨琪手抖只是怕弄疼他。不是不習慣或害怕。雨琪輕輕地一點一點的給傷口上擦上藥,極爲輕柔與小心。這樣的雨琪真的很少見。

方寒靜靜地看着她,眉毛由於疼痛緊緊皺在一起,卻依舊不吭一聲。

藥上好了,雨琪站起來就要離開。方寒卻伸手一把抓住了雨琪的手,他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雨琪將手從方寒手中抽出。她淡淡的說:“你小心自己的傷。”但卻停下步伐轉而坐在了方寒的身旁,就像一對老朋友一樣。

方寒調整了情緒,不禁問雨琪說:“你怎麼沒有回家呢?”

雨琪微微笑了笑說:“沒辦法,公司加班。導致買不下票回不了家了。那你呢?怎麼會在大過年的來上海呢?”

“想出來走走而已,散散心。”

“你心情不好嗎?怎麼沒和沈夢一起呢?”

“小夢的父母不久前移民加拿大,小夢出國陪她父母過年去了。”

“那你怎麼不一起去呢?出國也可以散心啊。”

“我還要陪陪在國內的父母啊。”

雨琪聽到這些不禁打趣道:“陪父母還一個人跑出來?”

看着雨琪漸漸轉好的心情,方寒也不禁笑了。“我這不是隻是偶爾出來走走嘛。你呀可真會挑我的問題。”

“我哪有?我有挑你問題嗎?”雨琪裝的一臉無辜狀看着方寒。

方寒看着這樣的雨琪,有一瞬間的恍惚。時隔幾年,沒想到還可以和你這樣坐在一起聊天。“有啊,你還不承認?”說着又伸手摸了摸雨琪的頭。那熟悉的觸感,不禁讓兩人都怔了怔。雨琪不禁往後挪了挪。笑着說:“是啊,我承認了。”那樣的笑容很假。她接着說:“方寒,你住在哪呢?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方寒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他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說着就站了起來。雨琪也連忙就跟着站了起來順手扶他。她焦急地說:“你幹嘛?不知道自己受傷了嗎?”她仰臉看着方寒,一臉擔憂。一瞬間他們兩人的臉靠的那麼近,方寒低頭吻上了雨琪,雨琪愣了。還未做出反應,就忽然感覺到一滴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涼涼的。方寒哭了嗎?爲什麼?

略帶不捨得,方寒離開了雨琪的脣齒。他有些沙啞的開口說:“小雨,我寧願你恨我,也不要你忘了我。”說完後,他轉身離開了。

雨琪伸手觸摸着臉上那一滴涼涼的眼淚。將它送向舌尖,很鹹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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