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鏡頭是《追擊者》這部電影的第一個重頭戲,拍的是池英民在浴室內意圖殺死金美珍的這一段。這一場戲需要兩人只穿內衣拍攝,所以羅宏振導演在場景佈置完成後就清了場,只留下了李成志來掌鏡。
在和過來鼓勵他的徐瑛姬聊天的鐘晉,聽到導演的安排,不由得一愣神,他對這場戲其實做過一定的心理建設,但是沒想到這麼早就得拍了。
“呃……這就要脫衣服……姐,一會對不住了。”一向臉皮挺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姐比你大了快10歲,這麼多年了啥沒見過,你在這害羞個什麼勁兒呢。還怕我吃了你啊……”徐瑛姬捂着嘴笑調笑道。
……
浴室中徐瑛姬雙手雙腳被拉在身後死死的捆在一起,她面朝下的被扔在地上,嘴上勒着白布,眼睛惶恐的不停轉動。可能因爲冰冷的地板對皮膚的刺激,也可能是她在恐懼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着。
浴室的門被鍾晉打開了,他只穿了一條白色內褲,蒼白消瘦的身體上並沒有什麼肌肉,胸腔外的骨架一根根的在皮膚裡凸顯着,暴露在空氣中,他提着一個大旅行包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在鏡子前照了照自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灰敗,似乎對自己的身體有些不滿。
他轉過頭,用渾濁的眸子盯着徐瑛姬擡步走了過去,“哐”的一聲將手上的提包扔在地上,整個人蜷縮這蹲了下來。像一隻即將進食的非洲鬣狗,整個畫面看起來異常的觸目驚心。
鍾晉拉開提包,抄着底部將包裡的工具都抖了出來。工具上面佈滿了黑褐色斑塊,似乎沾着乾涸的血跡。徐瑛姬看見這一幕,絕望的情緒如電流一般,全身顫抖的越發厲害。
他在散落在地上的工具中翻了翻,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彎鉤撬棍,起身跨過徐瑛姬,將撬棍掛在了牆上。
鍾晉走回到地上的工具邊,蹲下身開始了第二輪挑揀。徐瑛姬在一旁不停的嗚咽抽泣着,他興趣盎然的看了徐瑛姬一眼,伸手撩過她臉頰旁溼漉漉的頭髮。
“喂,認知智英嗎?”鍾晉收回手饒有興趣的問道。
徐瑛姬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抽泣的更加厲害了。
“好久沒有看到她了,你呢?”鍾晉面帶戲弄的伸手撫摸着徐瑛姬的頭說道,“噓~噓~別說出去。”
鍾晉繼續輕拍着徐瑛姬, 神情淡然的輕聲說道,“她不停的喊叫,我只好割下她的舌頭。”
說完之後鍾晉揪下了勒在徐瑛姬嘴上的白布,徐瑛姬顫抖着不敢大聲叫喊,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很好。美珍,害怕嗎?”鍾晉繼續戲謔的問她,“想回家嗎?”
徐瑛姬啜泣着點頭。
“爲什麼想要回家?”鍾晉玩味的說道,“告訴我你活下去的理由。”
徐瑛姬悲痛的在地上哭泣着……
“沒有理由嗎?”
“放過我,求你放過我。”
“沒有理由,對嗎?”鍾晉說着就要將白布就此勒上。
“等等!有一個!”徐瑛姬崩潰的大聲喊道,“我有一個女兒。她七歲。”
鍾晉擡起頭,神情有些許的恍惚,眼睛裡流出一抹若有所亡的思量。但是隻是一瞬之後,他眼裡的那道思緒泯滅了。
“沒有人會知道你死了。”在徐瑛姬悽慘的哭喊聲中,鍾晉又將白布綁了上去,“沒有人會找你。”
鍾晉抓起了旁邊的錘子和鑿子,單膝跪在了徐瑛姬的後背上,壓住了她不斷掙扎慘叫的身體。
“別動,一點也不痛,她們統統都不痛。”鍾晉一遍唸叨着,一邊將左手的鑿子抵在徐瑛姬的太陽穴,“除非你不停的亂動。”他揚起右手的錘子用力的向下揮去。
徐瑛姬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面前猛地掙扎了一下,她哭喊着想要像一邊逃去。“哐”的一聲,哭喊着想要像一邊逃去。鍾晉手裡的錘子落空了,一錘砸到了地板上。
鍾晉感到十分晦氣,他憤怒的起身罵道,“該死的。”
徐瑛姬在地板上十分吃力的向一邊爬去,如同一隻被摔在岸上的魚,沒有方向慌亂的掙扎着,她只想要逃離這個黑暗的地方。
但是,鍾晉提着榔頭和鑿子,從後面走了過來,他嘴裡不停的咒罵着,追過來按住了徐瑛姬的頭,對準鑿子錘了下去,這一錘再次的落空了,這次浴室鋪着的地磚都被鍾晉敲碎了。
鍾晉爲了不讓徐瑛姬掙扎逃跑,將她翻了過來,想要從正面來獵殺她。但徐瑛姬不停的掙扎扭動使得鍾晉無從下手。在徐瑛姬稍有力竭的時候,鍾晉的鑿子再一次的抵住了徐瑛姬的太陽穴。
徐瑛姬感覺到,那散發着寒氣的鑿子由貼到了她的頭上,她的身體中又迸發出了一股新的力量,重新的掙扎起來。鍾晉這一錘直接砸到了自己的手上。
拍攝到了這裡本該是要技術性的N機一次,由化妝師來給鍾晉做好假傷口再繼續拍攝的。但是因爲鍾晉入戲太深,這一錘實實在在的落在了他的拇指之上,將後半截拇指的外皮全部錘破。
鍾晉捱了這一下後,像是忘記了有技術N機這一碼事兒一樣,扔下鑿子捂了捂傷口,繼續演了下去。
導演羅宏振見鍾晉繼續往下演了,他猶豫了一下也就先沒喊停,示意劇組各崗位人員繼續拍攝。
鍾晉拎着錘頭轉身直奔徐瑛姬,他撲過去舉起錘頭,掄圓了狠勁兒地砸了下去。
……
“好,cut!”金云溪在場外大聲喊道。
“姐,你沒事吧?”鍾晉聽到場邊的聲音,扔下了手上的錘子,連忙蹲下幫徐瑛姬去解嘴上的布條和身上的繩子。
徐瑛姬看見鍾晉走來的身影,精神恍惚的又哭喊了一聲。直到手上的繩釦被鬆開後她才漸漸的緩過神來,“呼,剛纔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真的就要死了……”她看見鍾晉仍舊往外滴血的大拇指,關心的說道,“你這拇指受傷了,小心傷到骨頭,快去醫院治一下。”
鍾晉搖了搖頭笑嘻嘻的說道,“沒事,姐,我剛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裡面不疼。應該沒啥大問題,我最怕去醫院了,一會兒自己簡單的包一下就行。這樣後續還省的化妝了。”
羅宏振剛纔看拍攝看的忘了喊停,直到金云溪喊了那一聲,他纔回過神。他挪開盯着監視器的目光,呼了一口氣起身看向鍾晉。
這時羅宏振瞅向鍾晉的眼睛變得十分炙熱。這次拍攝,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給鍾晉說過戲,他這麼作是有倆原因的。
一是他第一次拍長篇,幾乎沒有指導演員的經驗,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讓演員有更好的發揮。
二是他找鍾晉來演的目的,就是爲了拍出那種極度具有張力的影像,因爲鍾晉身上有着獨有的那種天賦,他不想讓自己的指導束縛了這個年輕人,讓他陷入了表演的套路中。
沒有喜怒哀樂該怎麼去表現這些僵化死板的套路,纔是他想要的表演。
剛纔鍾晉那番沒有路子的表演給了他一種難得的新體驗,那種扭曲的壓抑似乎給鏡頭裡注入了一股更爲獨特的風格,尤其是跟背景那棟陰森的相映襯,更是形成一種奇妙的共鳴。
說實在的,鍾晉的表演很生澀,他只是單純的在模仿他在兌換券中體驗過的行爲,但在鏡頭前表演的時候舉手投足間又不自覺的表露出自己的見解。
羅宏振對於鍾晉表演的印象,最深的感覺就是一種夾雜着扭曲的平和。
說話,做事,行走,甚至連揮起榔頭都透着一種平和。
而這種平和和他生澀的表演,還有那本應充滿爆發力的鏡頭,居然能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很自然的狀態。
在扭曲與平淡之間,找到了平衡點。似乎池英民的形態、動作,就該是這個樣子。
這無疑給了羅宏振一份驚喜,原本他心中也是想着《追擊者》這部劇以劇情來取勝而不是靠演員的演技,但有了這種表演的支撐,無疑會讓電影的整體向上再走上一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