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心口一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爺竟然知道了自己用嫁妝貼補孃家的事情了?!其實,也不是她主動這樣做的,只是家裡有人過來要錢的時候,她拒絕的話無法說出口,而又不敢向盧笙伸手要錢。在李媽媽的勸說下,只好用自己的家妝來打發來人的。
李媽媽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上,江州的每次來人可都是她接待的。具體拿了多少東西給他們,自己手裡留了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若是錢財還在自己手裡,也還說得過去。可看盧笙那架勢,恐怕是連根針都不准許自己和家人帶走的。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刀生生地剜去了一塊,疼得她渾身發抖。
況且,李家的人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吃了她的心都有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們會把心中的怨氣發泄在她的家人身上的。李家的那個大爺,可是早就盯上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兒了。這次就這樣被趕回李家,她的小女兒一定會慘遭毒手的。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攢足了全身的力氣,準備向老爺求情,可是她家老爺在她還沒有開口前,就揮着手,像趕蒼蠅一般,讓人將她拖下去了。李媽媽不甘心的掙扎着,奈何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撼動粗使婆子的一絲一毫。
可憐的李媽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屋裡的一切離自己越來越遠。到了門口那一瞬間,眼角的餘光掃到了盧夫人投過來的那擔憂和不捨的眼神。眼睛一亮,剛想用盡全身力氣,給自己爭取一些機會。景物變換,她知道自己已經被拖出來了。李媽媽看着那淡藍的天空上,漂浮着幾朵如絲般的白雲。一口氣沒有上來,再次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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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夫人藉着昏黃的燭光,看完手裡的字條後,用力地團了團,便扔到了香爐裡,用頭上的簪子撥弄了幾下。香爐裡的火舌頓時將紙團吞噬了,讓其化爲灰燼了。
“呼!”她輕舒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似睡非睡地靠在軟榻上,嘴裡嘟囔着:“盧笙終於是大刀闊斧地將後宅的事情處理清楚了。如若不然,等待他的恐怕就是那雷霆之怒了。”
平媽媽扯了一牀薄被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輕聲問道:“夫人可是覺得這個盧知府是個清官?”
“他清不清官的,跟我們倒是沒有關係。我們只需照實向上面稟報就好了。”慕夫人擡手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不過,這個盧笙表面上看起來,整天一幅笑呵呵的樣子。實際上,是個比狐狸還要狡猾的人。他的那個宅子,看起來鬆鬆垮垮,毫無章法。而實際上,卻是固若金湯。
我們的人也只能安插到那些粗使的丫頭裡面,根本不敢往內院進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發現的。索性,我們也只是想知道他府裡的大體的事情,並不想事無鉅細的全知道······”
平媽媽聽到慕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呼吸漸漸地勻稱了。便知道她睡着了。唉!自從上次那我吳公公離開後,夫人臥牀休息了五六天,才能下牀走動。到現在,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每次問她亭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總是言辭閃爍,顧左右而言他。
平媽媽雖然心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但是有些話,她也無法多說的。夫人現如今所做的事情,本來就是對了無功,錯了要受重罰的。說白了,也就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可是,她又不得不去做,誰讓夫人的命根子還遠在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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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心一夜好眠,早上起來後,覺得神清氣爽。
孟家的大兒媳婦帶着人,將早餐擺到了桌子上。一碗香糯濃稠的紅豆粥,一碟冒着香氣的桂花糕,一碟麥穗形狀的素包子,再配上幾碟清脆可口的自制小菜兒。瀾心是食指大動,吃得異常滿足。
吃飽喝足後,便帶着冬秀和紅袖兩個人去遛馬。瀾心看着山坡上那一片片新開墾出來的土地,心裡十分滿意。可以想像出,明年春天,播種下種子後,這裡將是綠油油的一片莊稼。夏天,便有鮮嫩可口的苞谷吃了。秋天,黃澄澄的、粒滿穗大的苞谷裝滿糧倉。那豐收的景象,想想都讓人心動不已。
“走,我們到上面看看。”瀾心拍拍踏雪的頭,率先向山頂跑去。冬秀和紅袖也催馬向前,跟在瀾心的身後。瀾心坐在馬上,看着氤氳着熱氣的山谷,嘴角微抿,一個計劃在腦子裡,慢慢地勾勒出來。
瀾心甩身下馬,笑着拍拍踏雪的頭,鬆開馬繮,讓它自己四處溜達着。冬秀和紅袖也跟着下馬,三匹馬兒甩着尾巴,悠閒地在山坡上吃草。現在的草早已枯白,它們也只是用鼻子嗅嗅,也沒有真吃幾口的。
瀾心笑着搖頭說道:“就是把它們喂得太飽了,這麼好的草竟然不吃?”
“是呀!”紅袖笑着說道,“莊子裡的人聽說姑娘今天要騎馬,他們一大早就起來將它們餵飽了。它們哪裡會看得上這些枯草啊?若是綠草,它們說不定還會吃上幾口的。”
“是呀,反正是餓不到它們的。”瀾心笑着說道,四下裡隨意看着,讓那三匹馬隨意溜達着。一陣冷風吹來,她向屏風裡縮了縮脖子,“這山頂的風還蠻涼的,也不知········”她的話音一頓,看着一條細長的小路上,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唧唧喳喳地向山下走着,“咦,那兩個是誰家的孩子?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冬秀打量了幾眼,皺着眉頭咬着牙說道:“他們是佟小虎和孟卓。”見瀾心詫異地看向自己,冬秀臉一紅,低着頭解釋道,“就,就是上次奴婢跟您說的,那兩個大家都以爲丟了,後來自己回來的那兩個孩子。”
瀾心拉着冬秀說道:“我們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