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溫絨所在的這所小學是當地極爲出名的貴族小學,學校也是對得起家長出的錢的,請來的老師不是一級教師就是特級教師,像溫絨這個體育老師也是專業跳高選手,國家一級運動員,業餘鑽研空手道,腰上黑帶單手可以撂倒一個大漢的彪悍人物。
照理說,溫絨基本上是不怕任何人的,小偷、強盜甚至□□犯,對她來說就是費點體力罷了。但是,她現在見到某人就想躲,她這個樣子要是被段如碧看到了,鐵定被這小妮子笑到沒有翻身之日。
說起來這個林雋真的很閒,每天下午放學都能看到他開着他那輛豪車停在校門口,可以前怎麼不見他這麼勤快。溫絨幾次下班都撞上他,丁叮說這都成學校每天傍晚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不少圍觀少女是從隔壁初中、高中趕來的。
不得不說,男人過了三十這個行情只漲不跌。
溫絨每次都想打馬虎眼從人羣裡混過去,誰知道這位大叔眼神好使得很,一眼就掃到她,還非常熟絡地跟她打招呼。一來二去,溫絨跟林子豪老爸很熟的傳言在校園內不脛而走。除了丁叮會憂心忡忡地問一句:他不是來威脅你的吧?其餘人等一干以爲溫絨攀上了這位傳說中神秘的校董,就連林子豪的班導也屁顛屁顛跑來跟她討教如何跟林子豪父親溝通教育問題。當然,有更多的女老師想要知道林子豪父親目前有沒有續絃的準備。
林子豪成長在單親家庭,母親不詳,父親是林家人,後來據調查是林家前掌門,現任大股東,學校裡無人敢小瞧林子豪,他有個這麼牛逼的老爸,這麼過硬的背景,老師們只有趨炎附勢的份和包庇寬容的心。溫絨知道這個情況後也比較能理解這個小孩爲何懷有一顆彆扭的心,往後看他的時候也不由生出幾分疼惜,但最終都在他強大的破壞力下灰飛煙滅。
實在不知道那些女老師怎麼想的,身爲人民教師怎麼能有這等不高尚不純潔的遐想,對象還是有個拖油瓶的老男人。
這天,溫絨照樣被林雋攔在半路上。
“溫老師。”這聲不高不低,咬字清晰,語氣溫柔。
溫絨勉強回頭,故作驚訝:“啊,這不是林先生嗎?又碰到了,真巧。”學校範圍內,她還是以老師的身份對待學生的家長。
“溫老師,下班了?”
每天廢話,溫絨點頭:“下班,路上堵,我先回去了。”
通常這個時候還會有個人瞪着她,眼神頗兇,林子豪那樣子總像是再找機會咬他一口。
林雋側過身輕鬆擋住她的去路:“不如我送溫老師?”
溫絨一本正經地會說:“不用了,我不受賄。啊,我同事,不好意思,先走了。”
然後抓住一臉茫然的丁叮,很義氣地騎上她的自行車,讓她坐後座,冒着騎車帶人被交警抓的風險也要遠離麻煩中心。
騎了一段路,溫絨問丁叮:“有沒有跟來?”
丁叮看了看身後,一溜大衆、本田,再高檔也就奧迪,沒看到保時捷:“沒有。”
溫絨鬆了口氣,不是她怕這個人,她是煩,不想攪混水。
“喂,你真的跟這個林雋很熟?”丁叮察覺出了蹊蹺。
“沒有,那種大人物,我要是跟他熟,我還不樂顛顛的多套點近乎。”溫絨說着假話毫不心虛,“我估計林子豪跟他老爸打了什麼小報告,他老來找我問話,實際上我最近很厚待他家公子,沒什麼可說的。”
丁叮在她身後沉默了半天,溫絨以爲她在懷疑她話裡的可信度,沒想到她沉默過後語出驚人:“我說……他長得真是帥。”
溫絨一個踩空,天生運動員的一世英名差點毀了。
溫絨這段時間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外人是不能體會她的心情的。一個月里老爸老媽打來的電話數量趕上她大學四年的總和,除了高中訓練時摔斷一條腿,她媽還沒這麼殷勤地請她回家過。
溫絨深知回去就是龍潭虎穴,躲了幾天,溫老爸終於耐不住性子,殺氣騰騰地逼上門來。丁叮看到她老爸不善的臉愣了愣,一句話沒說溜出去散步了。
父女倆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十分鐘,溫生和的小眼睛敗下陣來:“女兒,當幫幫爸爸吧。”
“啊?”
溫生和眉頭一皺,忍了忍,說:“林先生是個很好的對象,英俊瀟灑,家門淵源,個性隨和,怎麼看都是我們家高攀了人家。是,他是有個孩子,可這孩子聽說也很聰明懂事,現在還在你的學校,這不是緣分是什麼?女人,不要眼光那麼短淺,你不是小雪,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啊。而且,這件事關係到我們家的興衰,你從小懂事,這次一定要幫老爸這個忙。”
溫絨耐心地把話聽完,然後多年不受傷的心靈小小地顫痛了一下,到這時候還偏心,她高攀大叔,她還不稀罕呢。
“爸,這個事,實在有點強人所難。其實,我覺得,很可能那個林雋壓根沒有這個心思,只是找了個推脫的藉口,你說溫雪他不放在眼裡,反而說看上我……”溫絨頓了頓,把自尊心保護好,說,“這可能嗎?分明是變相的拒絕。”
溫老爸眼睛一瞪:“這有什麼,你就打蛇上棍,假戲真做,將計就計。”
“可……”
“好了,不用多說了,你還小,又沒戀愛過,肯定成天幻想着什麼白馬王子。我告訴你,白馬王子不好使,林雋這樣的鑽石王老五才能保你一輩子踏實。”
溫絨很想反駁,她其實沒幻想過白馬王子,哦,除了以前小小YY過牽着付蘇走進結婚典禮。再說,不是錢多就踏實的,像他們家錢也不少,還不是落得現在要破產的境地。
“我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如果林雋再找你,可不準拒絕,給我乖乖地培養感情。”
溫老爸很想說感情培養好了,趕快讓人投錢,但這話太露骨了,還是不要嚇到這個大女兒,大女兒跟他本就不親,還需要慢慢教化。
溫絨是個十四歲就半離家,十八歲徹底離家的孩子,對於父母的話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當林雋的電話打來時,她一如既往地選擇了無視,然後把手機鎖在抽屜裡上課去了。
林子豪這兩天卯足了勁跟她對着幹,溫絨開始認真思考這父子倆是不是都跟她有仇!大的煩她,小的惱她,害得她要提早遭遇更年期。
下課的時候,林子豪衝到溫絨面前,粉嫩的小嘴說出殘忍的話:“我爸爸纔不喜歡你呢。”
溫絨收拾好跳繩,淡淡掃他一眼:“嗯,我也不喜歡你爸爸。”
林子豪一愣,怒了:“你怎麼能不喜歡我爸爸!”
嘿,這是什麼道理,溫絨停下腳步,彎下腰掐了掐他那張跟剝了殼的嫩雞蛋似的小臉蛋,直到那張英俊的小臉變了形才放手,然後留下個黑指印,滿意地走了。
她在心裡說,光是有你這個小惡魔,我就對你爸望而怯步了。
林雋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出現,溫老爸很焦急,示意溫絨主動出擊,溫絨怎麼可能犯傻做這種事,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最近學校裡出了一件大新聞,林子豪成功把班導姑娘逼瘋了,這位以全優成績畢業,以全優成績帶班的全校優秀青年教師爬到校長辦公桌前要求精神賠償,或者讓她換班。
於是,丁叮老師非常不幸地成爲了她的繼任者。
丁叮聽此噩耗臉色發青,嘴脣發白,溫絨給她煮了碗定驚茶,不停地安慰她那顆被打擊得支離破碎的小心臟。
“怎麼辦,我怕。”
溫絨嘴皮子都快說幹了,最後丁姑娘顫顫巍巍地還是這麼句話。
“我看那孩子對他爸爸還挺怕的,不如……你找家長談話吧。”
“啊?”丁姑娘驚恐地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你……你讓我找林雋?”
溫絨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林子豪之所以這麼囂張就是因爲家長管教不嚴,爲了你以後的日子,還是趁早下手。”
丁姑娘失眠一宿後,頂着巨大的壓力找來了林子豪的父親。本以爲要見着個大人物會很困難,誰知道林雋一口答應了,更讓人受寵若驚的是他會親自到學校走一趟。中午,丁姑娘帶着這個好消息欣喜地找到溫絨,溫絨誇她做得好。
林雋按照約好的時間準時到達學校,丁姑娘不敢怠慢,特地在校門口迎接。
“丁老師。”林雋一個點頭打了聲招呼。
“林,林子豪爸爸,你好,真不好意思,讓你特地趕來。”
“沒關係。”
林雋謙和的笑容讓丁叮放鬆不少。
“那請到我辦公室談吧。”
“請等一下。”林雋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想請溫老師一起談。”
“溫老師?”丁姑娘愣了愣,“噢,溫絨老師嗎?”
“對。聽說她也是子豪的老師,既然來了,我想多聽些建議。”
林雋神色很怡然,目光很清淺,態度很溫和,這俊美優雅的氣質跟十惡不赦的壞人差了十萬八千里,可偏偏跟他說話的人不知爲何都會打從心底裡發慌、發傻、發抖……這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邪門氣場。
丁姑娘便是這其中一員,她乖乖地給溫絨打了電話。
溫絨接到電話後內傷很嚴重。她本想推脫,誰知丁姑娘極不淡定,話語間似有哭腔,她實在搞不定這隻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又說這個鬼主意是溫絨出的,有難要同當。溫絨萬般無奈,千般不願,還是出現在了校門口。
林雋今天總算是沒穿白衣服,但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米色的大衣,襯得他意氣風發,衝眼看跟個二十五六的小夥似的。
林雋露齒一笑,難得笑容明朗:“既然溫老師也來了,不如我們就去附近的飯店,也快到吃飯的時候了,我請老師吃頓飯。”
“不用了……”
“今天恐怕會談很久,還是一起用飯吧。”
中國人的套路,飯桌上一切好說。
林雋就是這樣,也不看丁姑娘悽悽的眼神,回頭跟他的助手說了句:“一會接子豪回去。”
溫絨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得好像沒她這個人。
林雋大概是好意地叫了她一聲:“溫老師。”
溫絨擡頭。
“走吧。”
“既然林先生如此盛情,我們就不推脫了,丁老師,我看前面那家餛飩店不錯,你昨天不是還鬧着想吃餛飩嗎?林先生,你看如何?”
丁姑娘嚇壞了,瞪着大眼睛,溫絨溫柔地勾過她的胳膊,安撫性地朝她笑笑,隨後伸手一指,指向前面不遠處一家烏黑黑的小黑店,三無小店。
想他林雋何等人物,過去吃個飯估計都要散去個普通百姓一個月的生活費,到那麼家寒磣都算不上的小破店,怕是很勉強吧。
林雋只是瞥了一眼,眼神流露出些許好奇,幾乎稱得上是高興:“溫老師選的地方果然別出心裁,好,就那吧。”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ing~各位姐妹,節日快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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