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金鈴, 某集團公司會計總管,死的時候28歲,車禍。
那天休假結束, 我提着行李準備去車站乘車, 父母送出家門。
過馬路的時候, 我回頭招呼他們回家。
恰巧一輛超速汽車衝進人行道, 我被撞飛出去, 當場斃命。
父母接受不了眼睜睜看着我死去的事實,每天都在我的靈前默默流淚。
有一天,母親聽人說, 風鈴能將死者的亡魂招回。
她於是,買回了很多的鈴鐺和銅片, 不停地做風鈴, 直到整個靈堂, 都掛滿了風鈴。
“叮……叮……叮……叮……”
看得見,父母哭白的雪絲, 憔悴的面容;聽得見,父母壓抑的哭泣,還有風鈴祈求般的輕響……只是無法呼吸,無法言語,無法哭喊, 無法感知, 無法表達……
“叮……叮……叮……叮……”
風鈴輕響。
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直到, 我再度睜開了, 眼睛。
我叫劉柳,19歲, 剛剛考上大學的大一新生。
大一暑假,我跟同學一起到某地旅遊。
城市之外的清新空氣讓我們都很興奮。我很高興,一路上又笑又唱。
我們走到一個水池邊,決定停下來野餐。
別的同學已經開始準備吃的了,我還在跟幾個好友打鬧。
突然間,我的腳下一個打滑,幾乎同時,落進了水池。
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了,得過市游泳冠軍的我,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游上水面。
身體不停地下沉,意識也漸漸地開始模糊。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已經全部變樣。
二
“婧兒,婧兒……”
呼喚聲中帶着明顯的泣聲,悲哀而絕望。
就像,母親在靈前喚我的音調。
我嘗試着睜開眼睛,突然發現,我可以看見了。
面前,是一個母親,一個跟媽媽一樣,正在爲自己的女兒逝去而傷心難過的母親。
“婧兒!”她突然不哭了,緊張地靠近我,小心地問,“你醒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看得見我,而我,能感覺到她緊握着我的手時,掌心傳來的微溼和冰冷。
“老爺!婧兒醒了,醒了!”她對上我的眸,欣喜若狂。
那個原屬於這個身體的主人的父親,急步走到我的面前,看我許久,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連聲說了好幾個“好”,“好,好,好……”
然後,轉過了身,輕拭眼角。
我微微仰頭,看四周擺設,看房間裡擁擠的人們的穿着,不一樣了。已經死去的我到了另一個世界,佔據了別人的身體。
我選擇了沉默。
沉默着看着那一對父母緊張地看着大夫爲我把脈的每一個動作,沉默着看着房間裡的人漸漸散去,那位母親溫柔地坐在我的身邊,柔聲問我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想着自己在靈堂裡掛滿風鈴的母親。
她若是能看到自己的女兒死而復活,也會像眼前的她這麼高興嗎?
我於是,對她笑,“我很好,娘,你跟爹都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衝我點頭,一直笑,回頭望了我許多眼後,才與她的丈夫一起離開房間。
我說,“爹孃慢走。”
我知道這一聲爹孃叫出口,我就是他們的女兒了。
希望,在世界的另一端,我的生身父母,也能擁有一個,新的“女兒”。
有人在搬動我的身體。雖然暈沉沉的只想睡覺,但幸好,那人的動作很溫柔。
“小妹妹,醒醒……”
聲音很好聽,讓人不忍拒絕,於是我努力地跟眼皮作戰,試圖睜開雙眼。
“夫人,你快看,這是什麼……”
破門聲突然傳來,光影中有人闖了進來。
帶進來的風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於是清醒。
進來的女孩,正舉着一個手機,手機尾部,掛着一個kitty貓的小鈴鐺。
我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手機,想起它曾在水裡泡過,於是顧不得其他,衝上去將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
已經關機了,強行開機多次依舊無效。
“真是的,手機真的進水了!”我萬分懊惱。
這可是最新款的諾基亞N86,白色機身,雙側滑蓋,800萬像素配8GB內存,市場報價要兩千六百多,我纏了老媽好久,她才讓我買的。這下好了,沒用幾天,就報廢了。回去一定會被老媽K死的!
越想越鬱悶,看見剛纔拿着我手機亂跑的女孩還在旁邊,忍不住拿她撒氣,“你怎麼亂拿別人的東西呀,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隱私權?”
那女孩被我一吼,立刻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後退幾步,躲到了屋子裡另一個女人背後。
那個女人板着臉,神色冰冷,彷彿話也不願和我多說,只對我說了兩個字,“道歉。”
就是我媽,也沒有這樣厲色批評過我,但是她看起來……很不好惹。
想想也是自己的錯,我於是低聲道歉,“我也是着急……一時失態,道歉就道歉,對不起啦小妹妹。”
那女孩聽了我的道歉,即刻從那個女人背後走出來,挺直了腰,得意地看我。
狐假虎威。我在心裡小心嘀咕,決定不再理她。
“你的東西都在這裡了,”那女子將我的黑色耐克揹包遞給我,對我道,“衣服還在洗,烘乾了就會還你。”
我急忙奔過去接住我的揹包,打開包裹快速地檢查一遍,“真的都在耶!”
“哼!”剛纔被我吼過的女孩朝我重重地哼了一聲,傲聲道,“我們堂堂鎮國公府,難道還會貪你那些不值錢的怪東西?”
鎮國公府?“什麼鎮國公府?”我驚訝地回頭望她們,然後將整個房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木頭做的牀,木頭做的門窗,紙糊的窗紙,銅做的鏡子,這裡是……古代!
“天呀!”我抱着頭,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麼走運,“真的是在古代,我居然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