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幾日的雪,終於在這一天放了晴。雪竹認真地翻曬着盤箕裡的藥草,間或對着暖人的陽光懶洋洋地打着哈欠。“跟我來!”突然出現的姬瑤不由分說地拉起雪竹的臂腕便朝院內的一角行去,絲毫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你要帶我去哪裡?”即使是掙脫不得,她仍是好奇地問出聲。
“到了你便知道了!”她不解釋,只拖着她的力道更大了幾分,迫的她不由使上了幾分輕功才能勉強跟上她的腳步。行至姬魅夜的房前,姬瑤奮力地推開半掩的門扉,大步朝裡走去,伸手抽出青花瓷瓶中一卷赤紅色軸邊的畫卷陡然平攤開來。畫上,一襲描金繡邊海棠裙的少女翩然而舞,輕紗覆面,只餘一雙靈動的水眸百媚橫生,手臂上隨舞而動的蝴蝶呼之欲出,只一眼便讓人沉溺其中,仿若至如仙境。卻讓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在哪裡見過一般。
“你不記得了,便由我來告訴你!九哥初次見你的時候便是在這“月水閣”,我們是聽聞“月水閣”中的蝶舞姑娘一舞名動天下,所以纔想來一睹究竟的,只是不想你對他竟有殺心,那一劍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卻也讓他再也忘不掉你!他心心念唸的全是你,不惜發動歷屆儲君的暗衛來搜尋你的下落,只是在他找到你時,你竟然已經嫁爲人婦。只是縱是這樣,去歲登才基,他仍想着去墨辰迎你爲後。卻不想聽聞你無故失蹤的消息,那時候盛傳你已經不在人世的傳聞,被九哥聽到後一怒之下親自率兵征戰墨辰。我不懂!不懂憑什麼你能讓他動用夜誕百萬軍力人資只爲尋你一人。直至現在,我都不懂,不懂爲什麼傷他如斯的你卻讓他牽掛至此。每次遇見你,他都會遍體鱗傷,卻還是愛你愛的那麼義無反顧,明知你已經嫁爲人妻,卻還執意要納你爲後,這樣的他,你能忍心再傷嗎?我眼中的九哥從來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卻只有在你的面前,他卑微至此。你能想象的到在你失蹤的這一年裡他竟一次也沒有笑過嗎?更多的時候便只是對着這幅畫暗自神傷和化作戰場上無休止的殺戮。他的愛,我看在眼裡。他的痛,我記在心上。卻怎麼也沒辦法替他分擔分毫。我承認,我輸了!只要他幸福!只要他幸福,我不會再介意你的存在,我願意承認你這個皇嫂,只要你能繼續保持他那般幸福和滿足的笑容。”說到最後,她一臉的傷痛卻還是極力地牽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嘲諷至極。
雪竹的臉竟在不知不覺中溼意縱橫,那蜿蜒而下的液體分明是淚,有多久了,多久沒有落淚了,卻在今天落的這般莫名至極,姬瑤說的分明不是她,只是那個和她相像的女子,爲什麼她要感觸如此之深?
“這場戰爭已經打了一年之久,是時候停止了,跟九哥回去吧!他會讓你成爲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姬瑤驀然轉身,盈盈的眸中水光一片,卻笑得一臉堅強。
“不!”她決絕地嘶吼出聲,似是讓世間都凍結在了此刻,讓人的呼吸都停滯了幾分,屋外一襲如火衣袍也因這一句話陡然停止了腳步,只屏息看向豔陽下白髮如雪的女子一臉決絕與悽然。“我不能因爲同情而嫁給他,那是對他的侮辱更是對他的褻瀆!”
寒冬臘月,檐上的飛雪凌空而落,沾染在他如火的衣袍上,似是萬年寒冰蘊化在他的心間,冷徹心扉,豔陽晴好,印在他妖魅的臉上卻落寞至斯,仿若晴天霹靂,碎了他的滿心希望,決絕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