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放火!”我下令道。
“放火?”衆人聽到這個命令不由全都目瞪口呆。
要說割草那大夥兒都明白,草會燒到我們附近嘛,割出一塊空地就可以保得我們的立身之地不被波及,但是這放火……
其實戰士們不知道的是,類似於這樣的火攻最大的危害並不是火或是其溫度,要讓火和周圍的溫度不波及自己很簡單,就是在周圍開闢一塊空地也就可以了,畢竟周圍都是些茅草,其燃燒時間並不長。
更大的危險還是空氣……大量的茅草在短時間內迅速燃燒,會將我們所在位置附近的空氣燃燒得一乾二淨,就算還有些空氣那也是混雜着二氧化碳和灰燼,這些都會讓人在裡頭活活悶死。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迅速開闢出一塊更大的空間,而要做到這樣就只有以火攻火。
“對!”見戰士們還愣着不動,我就有些着急的解釋道:“先割草整出一塊大空地,然後主動放火往外燒!”
“唔!”刀疤很快就明白了我說的意思,當即下令道:“還愣着幹什麼?趕快動手!”
“是!”戰士們應了聲當即就開動了,雖然他們中還是有些人不明白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
戰士們的動作很快,這一個是因爲我們人多,另一個則是因爲戰士們在當兵之前個個都是幹農活出來的……確切的說,應該是打仗之前,因爲當兵的時候也是拿鋤頭比拿槍多。於是這一來就是幹自己老本行了。拿着軍刺當鐮刀“嚓嚓”幾下就整出了一大片空地。割下的乾草就被搬到了空地的外圍。
“放火!”看看差不多了,我就下了命令。
幾個方向的戰士們同時擦燃了火柴,只是這些茅草卻因爲這段時間下雨的原因外溼內幹,火柴一時之間竟然點不烯。
見此我又接着下了一個命令:“用燃燒彈!”
“是!”戰士們一愣之後就醒悟過來,取過幾枚迫擊炮炮彈拉開保險往地上一敲,接着就朝周圍的各個方向投去。
當然,這其中唯獨只有偵察連的方向沒有投……咱們還得考慮把偵察連也帶過來呢!
只聽“轟轟”幾聲,燃燒彈的效果還真不是蓋的。這麼一炸就在周圍引燃了幾處大火,茅草立時就噼噼啪啪的燒了起來,空氣中霎時就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煙霧……不過我卻知道,這些煙霧程度比起在這等待要好太多了。
“營長!”這時陳巧巧問道:“偵察連怎麼辦?”
觀察了周圍的火勢,看看大火已經燒開了一個差不多可以容納偵察連百餘戰士的空間,我就點頭說道:“馬上把他們帶過來,速度快!”
“是!”陳巧巧應了聲轉身就走。
“還愣着幹什麼?”我朝周圍的戰士們喊道:“一起去把偵察連的同志接過來!”
“是!”這時戰士們才知道我剛纔那個命令不只是對陳巧巧說的。
除了一個排的戰士留守看護補給外,其餘的戰士包括我在內都一身輕裝跟着陳巧巧一路狂奔……每個人都知道這時候時間就是生命,我們在情急之中開闢了一個足夠生存的空間,但這並不意味着偵察連也開闢了這樣一個空間。就算他們有想到這一點,餓了幾天的他們只怕也無法迅速辦到這一點。何況這時大火隨時都有可能燒斷彼此間的聯繫。
接着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就在我們還沒衝到偵察連的位置時,越鬼子似乎是發現了我們這個部位的動靜……咱們這折騰出來的動靜還真不小,將近一個連的部隊完全沒有掩飾的瘋也是似的朝偵察連的方向跑,這在火光下帶起茅草的動靜就足以引起越鬼子注意了,於是緊接着就是幾枚燃燒彈打了上過來。
偏巧這時又颳起了六、七級的大風,火勢藉着風力迅速蔓延,其它位置的火頭也迅速擴散,霎時數十平方公里的作戰地帶就成了一片火海,大火又引爆越軍預設的地雷,只炸得到處都“轟轟”作響,就連我們都被火海給包圍了。
“營長!怎麼辦?”刀疤朝我大叫。
“還能怎麼辦?”我大喊一聲:“全體都有,衝進去把人救出來!”
“是!”戰士們異口同聲的應着,接着沒有半點遲疑的就衝進了火海。
一陣燥熱和灸痛,偶爾還能聞到一些被烤焦的焦臭味,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頭髮因爲不堪灸烤而痛苦的彎曲着,但我卻沒有功夫去理會那麼多,只知道在火海中一路朝前狂奔,心裡只想着但願偵察連的戰士們也採取一些應急措施,否則的話現在就算我們趕到只怕也救不出幾個人了。
不過照想偵察連的戰士們也不致於那麼笨,更何況那裡頭還有陳依依。
果然不出我所料,往前跑了一會兒只感覺眼前一空……一塊空曠地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好一會兒等我適應了光線後,纔看到面前正有幾個不成人樣的戰士有氣無力的看着我。
我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撲滅了身上的火頭,就問道:“是偵察連的同志嗎?我是楊學鋒!”
“楊營長!”
“真是楊營長!”
……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被火給烤得烏黑已經沒人能認出我來了。
“楊學鋒!”這時就見另一側跑來一個女人,我是從她的聲音認出她是個女人繼爾猜到她就是陳依依的,否則我根本就認不出她來,因爲她已經比起之前又瘦了許多,簡直就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
我迎了上去一把扶住幾乎都站不穩的她,嘆了口氣後就說道:“時間來不急了,等會再說。”
“同志們!”我朝戰士們叫道:“還有行動能力的跟着,傷病員留給我們,動作快!”
說着一彎身就把陳依依背在背上又朝火堆裡衝去……好在現在的陳依依比較輕,否則的話我還真沒辦法做到這一點,原因很簡單,在火堆裡跑一方面是被燒着烤着,另一方面又極度缺氧,這時的我都在想,如果不是當初我們在高原缺氧的環境下訓練過,這時只怕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在這火堆裡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搶救的速度才較慢,對於體重較輕的陳依依我還能受得了,其它戰士那如果背的話可是個百餘斤的戰士,再兩人身上都帶有裝備,所以他們只好兩人擡一個或是兩個輪換着背一個人纔有辦法。
而偵察連的那一百八十名戰士……就算沒有受傷也是餓得沒力氣了,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獨自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衝過火海,這就使得我們不得不來回好幾次。
在這場針對大火的戰鬥中,戰士們都表現得很英勇,不管是偵察連的還是特工連的。
特工連的戰士們就不用說了,一名叫張新強的戰士們先後五次衝進火場搶出了五名戰士,在他第六次揹着一名戰士出來時就再也受不了倒了下去,但就算是在這時候,他還是撲在偵察連戰士的身上……張新強最後犧牲了,但被他用身體保護的戰士卻倖存了下來。
三班班長楊先平,先後十次衝入火海救出十名戰士,在最後一次衝進火海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我們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副班長徐清,跳傘時腳步就負了傷,但還是毅然的投入到這次搶救行動中去,在三次衝進大火救出兩名戰士後,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火場裡。
偵察連方面,有一部份戰士暫時來不及撤出就被安排在山洞裡,由於洞小人多,連長站在洞口用身體擋住大火被燒成重傷昏倒在洞口。
當然,這都是在事後清點人數時才發現的狀況,這時候的我們只知道一次又一次的闖進火場一次又一次的將人背了出來。
好在我們應急措施得當搶救得及時,最後包括偵察連的同志在只犧牲了二十人,其中特工連犧牲十二人,偵察連犧牲八人。
這樣的傷亡數字相對於整支隊伍三百餘人來說是相當小了,畢竟我們這是置於火場之中。
但是戰鬥卻並不是就此結束,相反這纔剛剛開始。
“抓緊時間休整!”我看着那些正狼吞虎嚥的喝着水吃着乾糧的戰士們,下令道:“儘快恢復體力,十分鐘後突圍!”
“是!”戰士們應了聲。
之所以要這麼急着突圍,甚至讓偵察連的戰士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是因爲我很清楚……這片空曠地的茅草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只要天色一亮,我們這支隊伍在越鬼子眼裡就會像禿子頭上的蝨子一般明顯。
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在天亮前突圍纔有可能成功。
謹以本章向184團8連(時爲第十偵察大隊2連)致敬,該連在1828高地執行捕俘破襲任務時一部被越軍燃燒彈引燃的大火包圍,2連官兵表現十分英勇,屢次衝進火場將戰友救出。在這次戰鬥中全連有五名幹部和十五名戰士壯烈犧牲,這二十名烈士中,戰後被追記一等功的有十一人,其餘九人被追記二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