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還是靜默,此時洞穴中莫離依舊在沉思。見他之狀,無影獸也只是望着玄冰牀,並不曾打攪。畢竟,這件事由不得他做何干擾。他也只能默默等待,只期盼莫離不會令他失望,也讓他知曉顏欣並未愛錯魔。
凝望玄冰牀上兩位神似的身影,莫離心中甚是糾結。聽無影獸之意,此次也不定會救回顏欣,也許他費盡一切,然醒來的卻是夢熙。若真是這般,他着實不願。本上古神已然銷聲匿跡,若夢熙醒來,那裡還有魔界?
縱然他心中已有顏欣,然,魔界他如何能棄之不顧。
時光緩緩流逝,似甚久甚久莫離方擡首,轉身道:“醒來的會是她嗎?”之所以不確定,只因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問。聞言無影獸自心知肚明,道:“自是顏欣,夢熙已然不在。”縱然顏欣乃夢熙所化,然今世便是今世!
莫離此時方放下心來,道:“若救顏欣,我心甘情願。只是不知代價爲何?”見他如此,無影獸平靜道:“今世盡數修爲,加之凡塵十世輪迴,且是否還有修道界之緣,吾不知。”
聞言莫離一怔,並未料到會是如此代價。呆愣一會方道:“最晚何時?”此事他需再考慮考慮。“明日午時,晚之便一切爲塵埃。”知曉最晚期限之後,莫離凌身一躍便揚身而去。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無影獸只是望着那兩位身影,靜待明日結果。
一路返回魔界,莫離並未回至世閣,只是來至月凌林。此時繁花依舊簇簇,灼灼而豔豔。即便來至此處,他內心依舊不平靜。救,亦或不救,爲何他如此難以抉擇。
救回愛人,卻不能相伴左右,如此真的值得嗎?若他不答應,亦可等到天蓮再現之際,只是救會一個無有靈魂的代替者,真的有意義嗎?回望那簇簇月凌花,莫離眼眸中盡是迷茫。
陣陣徐風襲來,繁花隨之而舞,不少花瓣紛紛而落甚是美矣。出神的莫離卻忽然想起他和顏欣所處點點滴滴。想到她可愛之處,莫離不免抿脣一笑。原來,他們之間也有如此多可回憶之事。只是猛然,他腦海中躍出蒼白容顏的顏欣,令莫離心中甚是痛楚。
此時,莫離終於知曉,他愛顏欣,只是愛之不深。不然,爲何如此猶豫……
漸漸天氣陰沉下來,不多時夜幕降臨,莫離方離開林中。回至世閣中,面對空空之地,他覺得甚是疲累。奈何還未做出抉擇,他又如何安眠。長夜漫漫,莫離果真徹夜未眠。經過整宿的思考,他終知曉不管如何,他今後必定萬般寂寞!
自天微亮之際,無影獸不時便會來至洞口,奈何次次都失望而歸。這茫茫之地,爲何還不見那玄色身影,難道她如此不值得嗎?此時,他心中有點怨念。若非此事必要本人心甘,他絕對會將莫離擄來,那還容的其如此。若其不從,他自有衆多辦法。
又一次站在洞口,望着遠方無影獸難掩眸中絕望。眼見午時將到,難道莫離真如此狠心。想到此,他都爲顏欣不值。本來掌控法力的顏欣只要平安度過半日,便再無礙。誰料其擔心莫離安危,硬是與魔尊相較……她倒是癡情一片,誰知莫離竟如此薄情。
此刻的無影獸顯然忘記那代價是如此巨大,別說莫離,即便他人也不見得不會猶豫。再者這情愫間又如何定誰之對錯兮。
再回神,見自蒼穹飄落瑩瑩之雪,難道上蒼也爲顏欣所悲傷?罷,他已然盡力,只是有些事他亦勉強不得。待午時到,他便塵封此處,讓她安靜離去也好。
終於午時已到,無影獸依舊凝望這遠處。片刻之後,終暗自嘆息一聲。走出之後,揚手便欲封閉洞口,卻聽聞有些許悉數之聲。擡首間,便見一襲玄色身影前來。見到莫離之後,無影獸顯然有些喜悅過度,倒有些手足無措。
見其窘態,莫離只是拽着他快速來至洞中玄冰牀畔,道:“開始。”並非他如此急促,自是時間緊迫,他不得不如此。此時無影獸也平靜下來,知曉先救顏欣,便令莫離背對玄冰牀盤膝打坐。
打坐之後,莫離閉了雙眸。感知背後被無影獸一點,便覺全身一顫,覺得血液漸漸快速流動。不多時,又是一點,這次整個血液似沸騰一般,令他法力不自覺盡數遊走起來。
在他覺得快爆體而亡之際,猛然覺渾身一冷。他知曉法力將開始慢慢流逝,直至無有。忍着劇烈痛楚,莫離卻並未呻吟出聲。此時,無影獸不得不佩服。若換做其他人,只怕這山洞都會顫幾顫了。
隨着法力的流逝,莫離覺得神識開始模糊。也許,再過不久,他便將如此離去。然,他不悔。爲之顏欣,他焉能有悔。
感知體內法力越來越少,莫離也越來越覺得痛楚。那種噬骨之痛,令他額頭低落豆大的汗珠。終感知一股劇痛,莫離猛然掙眸回望玄冰牀上之神。此時,牀上僅僅剩餘顏欣,只是她還未醒來。
顫悠悠起身,他坐在牀畔,用手指愛憐得撫着顏欣的臉頰。如此離開他怎麼捨得?然,他又不得不就此離開。在生命最後之際,他俯身吻上顏欣之脣。那一吻,是如此之深。
堪堪離開之際,莫離便見他全身化作透明。隨之在他萬般不捨中,全身漸漸化作虛無,便如此消弭在空際。在他消失之際,聽聞依稀之聲:“十世輪迴,一世相伴,切記珍惜。”
此聲乃無影獸所言,也許若他早這般說,莫離必定不如此糾結。只是,他着實想看看其是否真的值得擁之顏欣。如今,他也退出的心甘情願。低首,見顏欣即將醒來,無影獸匆匆消失在洞穴中。他之使命已完成,自沒有必要留在此處。
醒來的顏欣,臉上神情甚是複雜。撫着脣,陷入沉思。此時她不得不多謝那半株天蓮,才讓她知曉,莫離也如此愛她。
如今,她唯有慢慢等待,好等到再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