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雞場老人

看那情勢,若不是有鐵線籠子阻擋着,只怕上千只躁動的雞,會把我活埋了。

那種情景,說不上恐怖,可是卻詭異之至。

我只在門口站了一站,立時退了開去,又大聲叫:“有人嗎?”

我的叫聲被雞羣的嘈雜聲,完全遮掩了,所以我來到那一列房子前,又叫了幾聲。

這才聽到,自一間屋子中,傳出了一個蒼老而又有氣無力的聲音在反問:“什麼人?”

我循聲走過去,推開門,只見在陳設簡單的屋子中,有一個老人正吃力地掙扎着,想借一根竹杖之助,自一張竹椅中起身。

我忙道:“你坐着,不礙事。”

那老人在問“什麼人”時,我已聽出他的話中帶有濃重的膠東口音(山東省東部,膠州灣一帶的方言),所以我也用同樣的方言回答他。

那老人一聽,一鬆勁,又跌坐入竹椅之中,擡頭向我望來。

只見他眼眶深陷,雙眼混濁,顴骨高聳,皺紋滿面,雙手之上,更是青筋盤虯。一望而知,是已臨風燭殘年,行將就木。

他望着我,喘了一口氣,才道:“你是——”

我忙道:“有一位何可人小姐,是在這裡工作的嗎?”

老人的身子,陡然發起抖來:“這孩子,去了一天多,不知到哪裡去了,我……自己行動不便,也一天多沒水沒米進口,那些雞已餓了……”

他愈說愈是有氣無力,我這才明白何以雞一見人就如此躁動的原因,原來是由於飢餓。看來,這裡除了何可人一個人之外,再也沒有別人打理;要是我不來,非但雞羣會餓死,連這個老人,只怕也難以倖免。

我知道現在不是多說話的時候,忙道:“你先什麼也別說,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那老人卻道:“你……勞你駕……也喂喂……雞……可人這孩子怎麼了?”

我匆忙答了一句:“她車翻了,受了傷,在醫院,沒大礙。”

我先替老人弄了吃的喝的,再提上大袋的雜糧去喂那些雞。

我估計,雞場之中,至少有五千只雞以上。我一生中古怪經歷頗多,甚至曾接近過上萬只小蝙蝠的屍體,走向通往陰間之路,可是也未曾面對過幾千隻飢餓的雞隻。

等我把近二十大包雞糧倒進食槽,退了出來之後,一頭一臉,都沾滿了雞毛,幾乎使我疑心自己也變成了一隻雞。

而且,我禁不住地伸手指在耳中轉動,好把雞羣的聒噪聲驅走。

我要把接下來和那老人的談話,簡化一下,因爲那老人的話十分嚕囌——這是一般老人的通病。

那老人姓何,照他說來,他本身也可以算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是軍人,且官拜中將軍長,打內戰,打日本鬼子,再打內戰,大時代的風雲變幻之後,是一個典型的失敗者,還幸他有遠見,早準備了一個雞場,這才得以有生活的依靠。

何可人由社會福利機構介紹來,一直在雞場工作,照老人的說法,何可人能幹之至,雞場的大小事務,全是她一人負責。近幾年來,老人行動不便,便由何可人負責照顧。

所以,老人在這一天多時間內,焦急無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一再強調,他和何可人可以說情如祖孫,所以很關心何可人的傷勢。當然他在談話之中,也說了許多他往年的輝煌大事。

我聽了之後,覺得很不是味道。

因爲何可人在出事之後,只記掛着那五百六十隻雞,發了瘋一樣,要把它們一隻也不少地追回來,卻一個字也沒有提到雞場之中,還有一個飲食起居都無法自力完成的老人。

要不是我來,餓死了幾千只雞事小,活活餓死了一個老人,卻是人間慘事了。

這何可人不知是什麼心腸,若說她忘記了有老人的存在,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當下,我沒有把這個不滿的情緒說出來,在老人殷殷詢問何可人的傷勢之際,心中暗歎。

雞場沒有電話,我又問了一些何可人工作和生活的情形,發現老人對何可人根本不是怎麼了解,只說她工作十分勤力,一個人打理一個雞場,何可人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更別說娛樂了。

老人一再說何可人十分愛雞,天生是管理雞場的,每次運雞到市場去,她都會難過好一陣子,捨不得雞給賣到市場去宰殺。

老人又說,何可人在雞羣之中,挑了幾隻出來特別飼養,當寵物一樣,愛惜無比。那幾只雞,不必被困在雞舍之中,可以在雞場之中,自由來往,所以,特別肥壯可愛。

那幾只雞,何可人寶愛之至。有一次,老人說這樣的雞好吃,想殺一隻來吃,才提出來,何可人就和老人大吵了一場。

那是何可人和老人之間唯一的一次衝突,所以老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老人又問我,在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幾隻自由自在在走動的雞,我卻並沒有注意——就算看到了,在一個雞場中見到幾隻雞,也不會放在心的。

我答應老人,我一離去,立即設法找人來照顧他和雞場,臨走時,我問了一個問題:“雞場中所有的雞,是從小就在翼尖上釘上號碼的?”

老人對我這個問題,瞠目不知所對,我也沒有再說下去。在離去時,經過雞舍,隨便抓起幾隻雞來看看,翼尖上都沒有號碼標誌。由此可知,那一車子五百六十隻雞,是雞場中的特殊份子。

我此行,除了救了一個老人和幾千只雞外,對事情進展一無幫助。

在我離開之前,我又到何可人的住所看了一下,倒是很有點值得記述之處。

何可人住在老人後面的一列屋子,屋子的外觀,也很是殘舊,推門進去,屋子裡收拾得乾淨之極,陳設也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共是兩間房間,外的一間,除了一桌一椅之外,別無他物,椅是一張泛着光的竹椅,看來很有些年代了。

桌上有一隻杯子,還有三大疊書,書也堆放得很是整齊。

我走近去看了看,書的種類很難,有一半是古人的小說筆記,還有一些也大都是記述一些奇異事件的雜書。

想不到一個養雞場的女子,竟在繁重的勞動之餘,還保持着閱讀的習慣。

進了裡間,陳設也簡單之至,一牀一幾而已。牀上的被鋪,折得齊整,有一頂發了黃的蚊帳;在牀頭之旁,也堆着好幾疊書。

我走近去,順手拿起一本來看,卻是《白蛇傳評話》,是把《白蛇傳》這個故事,說書化了的唱本,我心中想:這何姑娘的興趣,可真廣泛。

見沒有什麼發現,我轉身出了屋子。

離開了雞場,一面駕車,一面和黃堂聯絡,告訴他雞場的情形,要他和福利部門聯絡,立即派人來。

黃堂苦笑:“派人照顧老人,沒有問題;派人去養雞,那隻怕全世界都沒有如此的福利。”

我也覺得黃堂所說有理,就道:“說得對,我去找大發明家。”

黃堂這時也想到了,他道:“這位何姑娘,確實古怪,難道她忘記了雞場中有一個不能照顧自己的老人了?”

我答不上來,黃堂又道:“說來,這老人和她的關係,也非比尋常。”

我悶哼了一聲:“當年若不是那老人收留了她,她不知會流落何處。”

黃堂皺着眉,好一會不說話,我問:“你在想什麼?”

黃堂道:“我在想你剛纔所說的一切,有什麼不對頭之處。”

我沒好氣:“我全是照實說的,會有什麼不對頭之處?”

黃堂道:“就是奇怪,我……覺得很不對頭,可是卻又說不出原因來。”

我知道黃堂並非無中生有之徒,所以道:“且好好想一想。”

黃堂伸手在額角上輕輕敲着:“好象是和我記憶中的一件什麼事有關連,可是卻又想不起來了。”

我只好道:“那你慢慢想,一想到了,請立刻告訴我,嗯!”

黃堂點頭答應——這時,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到那雞場去,經歷平凡之至,在衛斯理故事之中,簡直不值一提,連記述出來也屬多餘,竟會有意外之至的發展。世事之奇,真有無法預料者。

黃堂問:“你去找大發明家?”

我道:“是,我看這大發明家,對那位何姑娘頗是迷戀,他一定陪在病牀之旁,叫他找人去雞場,那再好不過了。”

黃堂也沒有異議,於是我又到醫院去,一路上,我不禁埋怨自己不知浪費時間幹甚麼,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來去去,真是無聊之至。我已決定,就此一次,再不理會了。

到了醫院,先找丁真,果然,丁真病房的護士抿着嘴笑:“丁先生在何姑娘處。”

我悶哼了一聲,走向何可人的病房。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一個妙人兒,那當然就是何可人了。雖在受傷之後,可是俏臉英爽之氣迫人,一看就會叫人暗叫:好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而且,這種美,不是豔,也不是媚,另有一股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儘管這時她的濃眉微蹙,大眼茫然無神,但仍不掩其秀麗。

她雙眼睜得很大,望着天花板,一眨也不眨,也不知道她在出什麼神,她的這種神態,看來很是動人。難怪坐在病牀邊的丁真,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和她一樣,都一動也不動。

我曾聽白素和丁真描述過何可人的樣子,此刻一見,才知道這位何姑娘,可以說“別有系人心處”,另有一股與別的美女不同的韻味,就算丁真對她迷戀,也不算是情理之外的事。

但是她棄一個老人於不顧,這種行爲,無論如何,和她的外貌不甚相稱。

我一想到這一點,就用力咳嗽了幾聲,破壞了靜默的氣氛。

可是我發出的聲音,對這一男一女來說,卻一點作用也不起,他們仍然一動不動。

我走向前去,在丁真的肩頭上,推了一下,丁真這才陡然震動,向我望來。他一見是我,口脣掀動了幾下,欲語又止,我提高了聲音,喝道:“別向我提那隻雞,有一件事,你立刻去辦。”

我這一說話,牀上的何可人也向我望了過來。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我,眼神依然茫然,我衝她瞪了一眼,發出了“哼”地一聲冷笑。

我的行動,可算突兀,我估計她多少會有一點反應。可是她卻視若無睹,只是望了我一眼,重又把視線投向天花板去了,倒像是在那天花板上,有什麼世界可以令她久久欣賞。

這時,丁真總算認出我來了,他語音乾澀,問我:“我該去做什麼事?”

看他這種沮喪的神情,我倒可以知道,那“最後的一隻雞”還沒有找回來。這時,我當然不會去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我疾聲道:“那位老人,你立刻派人去,照顧他。不然,他就要死了!”

丁真現出極其迷惘的神色來,反問道:“什麼老人?”

丁真的反應,本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爲他本來就不知道有一個老人在何氏雞場之中。可是何可人聽了我的話之後,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在看她的天花板,這就令人氣憤了——除非她撞車撞昏了頭,不然,如今這種情形,她可說是冷血了!

所以,我向何可人一指:“你去問她。”

丁真又呆了一呆,向何可人望去,問道:“衛先生說要我去照顧一個老人,是怎麼一回事?”

我留意何可人的反應,只見她在聽到了“衛先生”之後,除再向我望來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行動,等丁真問完,她淡淡地道:“我怎麼知道,你該去問衛先生。”

丁真又向我望來,我已氣往上衝,若不是對方是女性,我纔不理會是不是受了傷,早就一把提起來了。

我盯着何可人,冷冷地道:“我才從雞場來,你的雞場。”

我特地在“你的雞場”上提高了聲音,加重語氣,何可人果然震動了一下,可是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我摸不着頭腦。

她失聲道:“啊!它回去了?”

我一怔:“誰回去了?”

何可人道:“那隻雞,那隻還沒有找回來的雞,它回家去了?”

聽得自它的口中吐出這樣的話來,至少使我肯定一點:何可人的精神,絕非處於正常的狀態之中!

因爲她只是牽掛着那隻雞,而不理會那個老人!

我盯着她,可是卻發現她的神情之中,一點也沒有作僞或掩飾的成分,反倒是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心思電轉,心想:在遭到了翻車的意外之後,她的精神狀態有異,倒也可以理解,甚至暫時性的失憶,也大有可能。

所以我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那隻雞有沒回去,我不知道——雞場中有上千只雞,我也無法在其中認出特定的一隻來。”

聽得我這樣說,何可人先是呆了片刻,接着,很是失望。

我再道:“你在醫院裡,那麼多雞沒有人喂,餓得發慌,我去餵它們的時候,它們幾乎想衝出來把我也吞下去。”

何可人一揚眉,有訝然之色:“怎麼會呢?”

我大是惱怒:“你以爲那些雞可以多少天不必進食?”

何可人像是根本沒有聽出我話中的責備,居然笑了一下:“我當然沒有忘了我那些寶貝,不過,自動喂飼器在七十二小時之內,會不斷把飼料餵給它們,我離開還不到四十八小時。我正準備一等那隻雞找到了,我就回去——你爲什麼要去餵它們?”

她倒反而責問起我來了,我真是啼笑皆非,這種情形,我始料未及,所以竟不知道如何應對纔好。

丁真這時也道:“可人對我說了雞場中的情形,我也接洽了工人,在她未能操作之前,去雞場幫忙。”

聽丁真的話,竟也有點怪我多事之意。我冷笑道:“或許不必請工人,那老人就可以負責工作。”

在我這樣說的時候,我努力在想,雞場中有“自動喂飼設備”嗎?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雞場殘舊,雖然管理不錯,但是絕不現代化,若是有這類設備,我一定可以知道。而且,事實是,那幾千隻雞在我去的時候,由於飢餓,幾乎暴動了,哪裡有什麼自動喂飼設備:何可人這樣說,真不知是什麼意思。

這時,當我提及了老人,丁真怔了一怔,反問道:“什麼老人?”

我冷笑:“何姑娘沒向你提及那行動不便的老人?”

丁真立時向何可人望去,我也望向何可人,何可人居然也問道:“什麼老人?”

我倒抽了一口氣:“雞場的主人,何老伯。你是靠了他才能在雞場工作的,你忘記他了?他無法照顧自己,七十二小時,他要餓死了,或許,你也爲他準備了自動餵食設備?”

我一口氣說下來,只見何可人的神色變得怪異之至,她幾次想要撐起身子來,又幾次想要開口,但卻未曾出聲。等我說完,她才尖着聲問丁真:“這人……就是衛斯理?”

我不等丁真回答,就大聲道:“正是區區在下!”

何可人的神情,更是怪異之極,她可能心中感到很害怕,反手握住了丁真的一隻手,丁真忙把另一隻手也握住了她的手。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推開,一個警官喘着氣,闖了進來,大呼小叫:“衛斯理!衛斯理先生!”

我向他望去,他忙道:“黃主任有電話來,十萬火急,請你立刻去聽!”

我沒好氣:“什麼事?”

那警官道:“黃主任說,半秒也不能延誤,請你快去通話,請!”

我雖然等着何可人的回話,但是黃堂催得如此急,不知有什麼事。

所以我向何可人指了一下,意思是“你最好能有令我滿意的答覆”,何可人陡然叫了起來:“你說老人,何伯……是什麼意思?”

我道:“你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出來多久,他就餓了多久。”

那警官見我還在說話,竟急到來拉我,我看何可人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再等地,就和警官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幾步,才聽得何可人在病房之中,發出了一下怪異之至的叫聲。

我跟着警官到了一輛警車旁,只見黃堂自警車之中探出頭來,叫我:“衛斯理!”

我一看是黃堂自己來了,並不是他有電話來,就怔了一怔:“你在搞什麼名堂,鬼頭鬼腦的!”

黃堂又叫了我一聲:“衛斯理!”

他連叫我兩聲,卻又不說別的什麼,這已經奇怪之至了。我正想發作,卻見他望定了我的神情,古怪莫名,難以言宣,像是我的臉上有着什麼五色繽紛的圖案一樣。

我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下:“怎麼啦?”

黃堂再叫了我一聲,這才問:“你……向何可人提到了……那……老人沒有?”

他不但神情緊張,而且說到後來,聲音竟然在微微發顫,此情此景,真是怪異之至。

我沒好氣:“才提起,就叫你的手下抓出來了。”

黃堂竟然“-”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她……聽了之後,反應如何?”

我心中兀自有氣,哼了一聲:“她竟然反問我什麼老人。”

黃堂第三度叫我:“衛斯理!”

我忍無可忍,氣往上衝:“有話請說,有屁請放,別像招魂一樣,不斷地叫我。”

黃堂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你……你不應該在雞場中見到那……姓何的老人的!”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真的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瞪着他,他搖着頭,神情更是怪得難以形容:“該如何說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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