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的這一晚過得可真是度日如年。彷徨、寂寞、孤單、空虛、牽掛和擔心時刻充盈着她的心,房間裡的一切都變得寒冷而淡漠,漸漸的,一顆心在死寂的夜空裡,不斷沉入寒徹心扉的谷底。瑪莎對此毫無辦法,只能這樣默默的守着時間靜靜的流逝。
她感到害怕,眼淚流個不停,可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天棟依然是沒有任何消息,這讓她始終處於一種不安的狀態,隨之而來的,就是精神上的焦慮和煩惱。一夜過去,她明顯的憔悴了很多,只有紊亂的心思,心慌的恐懼,虛空的陰影,無聊的苦楚,孤獨的悲涼,呆滯的神經,迷茫的面孔,惆悵的心痛,不請自來,煎熬着她。
她開始有點明白愛的感受了,不僅僅是有着甜蜜和幸福,也有着爲伊消得人憔悴的執着,也會有淚有痛,心會在不知不覺中沉淪,讓人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如果不曾相逢,也許心緒永遠不會如此沉重;如果真的與天棟失之交臂,恐怕她的一生也不得輕鬆。最使人疲憊的往往不是道路的遙遠,而是心中太多的無奈和悲哀。
當長夜過去,她已經被折磨的有些堅持不住了。臉上的淡妝已經被淚水花了妝容,一雙含情凝睇的眼睛也已變得黯然無神,充滿着幽暗的陰影,就像她憂鬱的心靈一樣。她只能逼迫自己堅強一些,將自己簡單的整理打扮了一番,還是決定要到健身會所中等候,或許天棟會在那裡出現呢,也許所有悲觀的猜測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呢。
此時,她的心裡已沒有過多的奢望,只要能見到天棟平安無事就好,她願意什麼也不索求,只要能常伴他左右。
當她在樓下遠遠地見到天棟的時候,她有了一剎那的呆愣,緊接着就是心頭泛起的狂喜。這讓她什麼形象都不顧了,飛奔着跑上前來直接就將他緊緊的擁抱在懷裡,摟的是那麼緊,生怕他再消失不見了。
令她牽掛了整夜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這便是最值得慶幸的事。她的心裡沒有責怪,沒有憤憤不平,她只覺得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還能夠見到他,還能夠緊緊的抱住他,這就足夠了。不管如何,只要是他無恙就好。
天棟被瑪莎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下子亂了分寸,他還不清楚她爲什麼會變得這麼激動,而且還不停的流着淚,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身邊路過的行人不斷地向着他們兩人看過來,那眼神似是都在責備他讓一個女孩子如此傷心,就差走上前來指着他的鼻子指責他了,這讓他更是覺得有點小小的心虛。
他只能是不斷地用言語安慰着她,先要把情況瞭解清楚不是,要不怎麼知道她如今的狀態是爲了什麼呢。他想將她的手鬆開,可是瑪莎就這樣牢牢的環抱着他,說什麼也不放手,讓他一時間也有點無可奈何的,只能任由她繼續抱着自己了。
哭了好一會兒,瑪莎才止住哭泣,天棟也可以有機會說上幾句話了。他詢問她出了什麼事嗎,爲什麼會這樣傷心,這又觸動了她心底的那份憂傷的情緒,眼淚情不自禁的又流了下來,這讓天棟有點手足無措了。
好不容易他才從瑪莎斷斷續續的表述中知道,原來她在爲自己擔心害怕了整晚,所以見到他後一時情緒激動才失了儀態。瑪莎一邊訴說着自己擔憂的心情,可雙手還是依然緊抱着他,讓他略微的感到有些尷尬,這個樣子任誰看到也會有點誤會的吧。天棟懊悔,自己怎麼能做出讓女孩子流淚的事呢,心中不斷的埋怨自己,可昨天確實是把這件事完全給忘記了,自己簡直就是個沒有心的人嘛。
他的心裡也有些許的感動,從來沒有女孩如此的牽掛自己,更沒有女孩如此熱烈的表達過自己的感情,這倒讓他有些慌亂而無法面對她了。他低下頭仔細的看着瑪莎,她還是和從前一般的美麗,只是少了那份倔強,多了份溫婉,有些淚如泉滴的明眸閃動着片片柔情,就好像有種炙熱的情感欲井噴而出,將他的心也快給融化了。
他開始有點心猿意馬的感覺了,這讓他不由得心生警惕,自己怎麼會生出其他的念頭呢,必須趕緊止住自己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的連哄帶騙的將瑪莎的雙手鬆開,讓她站立在面前,這樣至少可以正常的交流了。
她還是有些傷心,沒有說出口的思念,都變成黑眼圈,都快遮住她那雙精靈動人的大眼睛了。她看着他幽怨的眼神中蘊含着多少的心酸,讓天棟都有點不忍直視她的雙眼,就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低着頭無言的靜默。
等她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天棟小心翼翼的問起她究竟是遇到什麼事了,他的內心還希望與自己無關,這樣他也能夠鬆口氣好受一些。畢竟一個堂堂的大男人,惹女孩子流眼淚,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是要折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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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莎擡起頭望着他,探詢他昨天爲什麼沒有出現,而且手機爲什麼關機了,是在躲着自己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隱情呢。她的直率讓天棟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能將手機不小心摔壞,聯繫不到她,恰巧又有重要的事情去處理,所以將她過生日的事給忘記了,所有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沒有刻意隱瞞,就是將事情敘述了一遍,在他的心中,這只是自己的一時疏忽,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嘛。
瑪莎靜靜地聽他說完,整夜的那份不安終於落地了。她能感覺到天棟說的都是實話,他並不是在躲避着自己,只是手機壞了無法聯繫到自己而已,這讓她好受多了。不過還是會有那麼一點點耿耿於懷的地方,就是他爲什麼不立刻來找自己把事情說清楚呢,讓自己擔心了他一晚上,難道工作會比自己更重要嗎,還是他根本就不重視自己的這份感情。
這也就是她的一廂情願,在天棟的心裡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可愛的小妹妹看待,而根本不會在意她的情感問題,更不會覺得她會真的喜歡上自己,這對他而言可能就是驚恐遠大於被喜歡的竊喜了。昨夜他會興沖沖的跑回家告訴蕙如好消息,而沒有憶起她的一絲一毫,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只可惜她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
而對天棟來講,他與蕙如將近八年的情感猶如磐石一般穩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他不可能再去喜歡上任何人,也不可能讓任何人走進他的心裡。這一輩子,可以很漫長,也可說是很短暫,有一份值得自己守護的幸福就足夠了。
這樣的小小願望在他心中想來應該是不難實現的,瑪莎突如其來的表態是會讓他有點詫異,甚至有點慌張,可他的心中沒有一點與她的感情。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和蕙如相處的時光,習慣了蕙如的各種小脾氣,雖然偶爾有點爭執,甚至是經常會覺得有些慘遭折磨,但那也是愛的路途上的別樣音符。就像一場慷慨激昂的交響樂,伴隨着繁忙的工作、瑣碎的家務、冗繁的人情往來,讓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多彩、有滋有味而已。
他的生活雖然很簡單,但也經歷了人心叵測,品嚐了爾虞我詐,最終會發現,生活的蒼涼和無奈,能聽他訴說的,能理解他的,只有愛人,只有蕙如。兩個人在精神上相互攙扶,在情感上相互存放,即便相對無言,也有厚實篤定的幸福。
而這一些,都是瑪莎所不能理解的,也不能感受的。因爲她和天棟之間沒有一起生活過,沒有在一起時的激情、夢想與體驗,她所有的僅僅是自己的一份單純的愛戀,而這份情感只存在於她的感受之中,卻無法打動天棟的心。
所以,當她再次向天棟詢問:“你喜歡我嗎?”天棟只能是撓頭,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說不喜歡吧,肯定會讓眼前的小丫頭傷心難過,因爲畢竟沒有感情嘛。說喜歡吧,這可絕對是違背了自己的良心,這一生他早已把心給了蕙如,哪有多餘的情感再給別人呢。不過,瑪莎也確實很善良很值得人喜歡,但這份喜歡的對象絕不會是自己而已。
猶豫再三,他說了這樣的話:“你那麼漂亮,又有魅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他的想法是簡單的,給瑪莎多點鼓勵,讓她安定一下情緒,有個好心情。或許她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好感,但時間久了熱情也就褪去了,到時她也就會看清楚現實的情況,明白兩個人之間是不太可能有機會發展下去的,她也就會追尋自己的幸福去了。
可他根本就不懂得女人心。如果他直接拒絕了她,或許她會難過上一段時間,但很快的也就會將這段感情放下了。因爲兩個人畢竟還沒有開始,沒有太多在一起的回憶,也就談不上什麼痛徹心扉的離別,也就不會有太多痛苦的感受,最多隻會有一份感傷和惆悵。
但他這麼模棱兩可的話,卻會讓一個女孩子心裡以爲他是喜歡她的,所以會更加堅持自己所謂真摯的愛情,越來越多的投入到自己的感情之中,直到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愛上不該愛的人,是永無天日的嘆息,愛了不愛自己的人,到最後只會是傷的更深。
天棟和瑪莎都沒有錯,一顆心屬於一個人,但錯的地方就在於,他們兩個人的心不是相互給了對方,而是各有所屬。這就註定了他們會彼此糾纏,卻始終無法在一起,這樣的結局難道真的只會徒留悲傷嗎?在愛情裡什麼纔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