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東西,渾身上下黑如炭,罩着一身灰溜溜的道袍,頸上竟生了兩個腦袋。
這兩個腦袋上。並沒有臉孔,詭異的在那裡轉來轉去。
一會兒功夫,它的臉龐由模糊到清晰,五官也凸了起來,僅僅看了一眼,我不由得噔噔噔噔的倒退了好幾步
。
爲什麼呢?
因爲,一張臉孔黑瘦陰沉,是那個“紙掌櫃”陸千木。另一張臉顴骨很高。下巴比較尖,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縫,給人的感覺很刻薄,竟是已被拘了魂的寧坤。
同時,它的肘部,又多長出了一對黑手。四隻手臂,分別拿着桃木劍,銅錢劍,攝魂鈴以及玉勾碟。
這副打扮,分明就是個“鬼道人”。
我心裡已經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如果不是幻術,那就是“鬼遮眼”,否則不可能會這樣,也根本解釋不通。
無論是幻術還是“鬼遮眼”,都兇險異常。後面的那種情況,我已經遇到過一次,差點沒能逃出來。
“如煙。快過來!”我忍不住低呼。
但是,她那邊卻沒有動靜,這個雙瞳夜叉,仍舊正襟危坐,興致勃勃的看着電視,似乎連“鬼道人”闖進來都不知道。
這種情況。絕不該發生。
要知道,“鬼道人”闖進來的時候。折騰出來的動靜太可怕了,那聲音,絕對輕鬆的傳出百米開外,這麼近的距離,蘇如煙沒有理由聽不到。
事實上,我知道,蘇如煙的感覺相當敏銳,有點風吹草動,她都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鬼道人”不知用了什麼邪法,竟然屏蔽了蘇如煙的五感,又或者說,給她施展了定身的邪術。
這樣一來,我就相當於被斬掉了一條最得力的臂膀,差不多已經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寧缺,今天本座特地來送一送你,送你上‘黃泉路’!”“鬼道人”開口了,那聲音卻是不忍卒聽,象是兩塊生鐵在互相磕碰和摩擦,聽得人的耳膜都快扭曲了。八零電子書/
說着,它四臂齊動,揮舞着兩口長劍,搖擺着攝魂鈴,兩張嘴巴同時喃喃頌咒,好象是什麼“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這架式太嚇人了,象是想同時發出幾式殺招,當場就將我鎮壓。
我當然不能跟它近身搏鬥,只能邊退邊想法子。
我默頌着“馭鬼訣”,想着,好歹也招幾個幫手來,雖說用處不大,但是,能擋一時是一時。
萬萬沒想到,也不知道是我默頌時漏了什麼,還是出了什麼岔子,四周完全沒有反應,連預料之中的詭異陰風都沒有刮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空隙之間,“鬼道人”已經攻了上來。
它手中的桃木劍,繚繞着一層火焰,象是憑空燃燒了起來。另外那口銅錢劍,卻是籠罩着寒霜,凝結了冰晶。
“寧缺,你擅養厲鬼,禍害人間,今天,本座就讓你嘗一嘗‘玄門五獄’的感覺!”“鬼道人”手起劍落,往我頭上刺來。
什麼是“玄門五獄”?
寒冰獄、烈焰獄、剜心獄、抽腸獄和拔舌獄
。
我毫不懷疑,它能夠做得到。
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下手必然無情,或許在它的眼中,我只是個隨意拿捏的軟柿子,想怎麼炮製就怎麼炮製。休見莊圾。
我抽起一張椅子,狠狠的甩向空中,迎向了“鬼道人”刺來的兩口劍。
“鬼道人”嘿嘿怪笑着,手腕略略翻動,劍身驟然絞動,竟把這蓄滿了勁道的一式輕鬆化解,椅子四分五裂,碎屑橫飛。
我趕緊收回手,又退了幾步,腦門上已然是冷汗淋漓。
兇險!實在是太兇險了!
這間屋子雖然大,但是,真的逃命起來,根本不夠用。
我接連後退,這時已經背靠了牆壁,還能往哪逃?!
此時此刻,那個本來是趕屍匠才用得着的攝魂鈴,陡然從“鬼道人”手中飛脫,重重的砸在我的肋部。
我完全閃避不開,痛得當時就蹲下了。
古怪的感覺隨之而來。
攝魂鈴觸碰到的地方,我軀殼內的五臟六腑,竟象是融化了那般,驟然消失了。
你能想象得到,胸腔和肚子裡的器官,瞬間被抽空的那種惶恐嗎?!
那種感覺,令人終身難忘,就象是自己一下子就變成了空殼,行屍走肉一般,全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雙腿綿軟得支撐不住身體。
莫非,這就是玄門五獄中的“抽腸獄”?!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人都快嚇傻了。
“鬼道人”飛起一腳,輕鬆的將我踹翻,緊接着,兩個劍尖就逼迫過來,在我的胸腹前比劃着,完全是一副殺豬時開膛破肚的架式。
完了完了!我心底忍不住哀嚎起來。
就算是幻術和“鬼遮眼”,人一旦死了,就徹底完蛋,神仙也救不活。用醫學上的解釋,或許叫做“腦死亡”。
人是被自己的恐懼殺死的。
冰冷的劍尖已經抵在我的肚皮上,讓我忍不住顫慄。
換成別人,恐怕就已經翔尿齊流了。
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正當我心中驚恐萬狀,想叫卻叫不出來的時候,“鬼道人”竟然停止了進一步的動作,扭頭看向了那扇破窗。
又有神秘來客。
我也順着“鬼道人”的目光看去,思緒頓時呆滯了一瞬。
一個渾身紫紅色的鬼嬰,就坐在窗臺上,一雙肥嘟嘟的小腳擺晃着,歪着腦袋朝這邊看。
是鬼囡囡
!
她又來了!
我知道她很厲害,但是,並沒有料到,她居然能闖進這樣的環境來。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真實的空間,而應該是我腦海裡扭曲的影像。
“鬼道人”見到鬼囡囡,第一個反應竟不是繼續殺人,而是把法器一股腦的甩在地上,轉身就跑。
它逃得很快,鬼囡囡從窗臺上跳下來,追得也是相當的快,如同旋風那般。
滋啦~
一個如同裂帛般的聲音響起,沒命逃竄的“鬼道人”,竟已被鬼囡囡抓住,兩手一分,給硬生生扯成了兩半!
“鬼道人”也不知道是什麼邪物,被殺之後,根本沒有一點血流出來,卻嘩啦啦的摔出一叢叢青草,看得我完全不知所以然。
“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獵物,只有我能殺,只有囡囡能殺……”鬼囡囡蹲在地上,伸出手,拔弄着那堆青草,嘻嘻哈哈的說道。
什麼?!
我猛的搖了搖頭,生怕自己聽錯了。
鬼囡囡剛纔說,別人都不能殺寧缺,只有她才能殺。
也就是說,我之前的三次遇險,包括現在這第四次,鬼囡囡頻繁出現,爲的並不是我,而是爲了她自己。
想明白了這點,我渾身都被汗水給打溼了。
以鬼囡囡的駭人實力,她若是想殺我,誰能攔得住?!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鬼囡囡把稻草踢散了,手舞足蹈的,嘴裡咿咿呀呀的叫着,跑得沒了影子,連看都不屑於多看我一眼。
這種感覺太讓人難受。
她根本就是無視我,毫不介意我那點微弱的戰鬥力。
我晃了晃腦袋,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現在可不是糾結的時候。
鬼囡囡走後,我的眼前模糊了片刻,這才又恢復正常。
窗口沒有被撞爛。
我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外望,正是一片豔陽天,梅玫還在後院裡忙着澆花,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祥和平靜,完全沒剛纔那種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氛圍。
我藉着鏡子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臉龐,雖然略顯憔悴,卻也沒有被諸多碎玻璃劃傷的跡象。
蘇如煙那邊,也全無異狀,她仍舊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動都沒有動過。
如此說來,剛剛幾乎將我嚇崩潰的場面,又是從何而來?
我正疑惑不解的時候,視線突然捕捉到了一件東西。
很奇特和詭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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