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有令,抓住殷恆者晉爵三級,賞萬戶,擊殺殷恆者晉爵一級,賞千戶,弟兄們殺啊。”一面燕字軍旗下,一名校尉向衆軍發佈軍令。
燕軍前方三裡處,一騎白馬在飛奔。馬背上一名年輕將軍此刻已經渾身浴血,那些分不清來處的血跡將他的白袍銀甲侵染的斑斑駁駁。
年輕將軍撕下一片袍布,纏在手上,不是因爲手上負傷,而是因爲手中的銀槍由於染血過多而有些黏滑了。
前方出現了十多名燕軍的斥候,“是殷恆,竟然被我們碰上了,大家一起上,一起升官發財啊。”燕軍斥候呼喊着向着年輕將軍衝殺而來,五皇子的賞格使得他們忘記了眼前這個修羅將軍的恐怖。
殷恆絲毫沒有減緩速度,刀斫斧削的臉龐沒有一絲波瀾,堅毅的眼神透出一股死亡的氣息,對面前的敵人視而不見。
白馬從人羣中疾馳而過,幾道銀光之後,那些斥候只剩下一個人還坐在馬背上。卻再也不敢去追擊。
“他……他不是人,他是地獄修羅。”那名斥候睜大了驚恐的眼睛,嘴裡不住的唸叨着。
燕軍校尉帶人來到此處,將剩下的那名斥候叫了過來詢問殷恆去向,結果那名斥候目光呆滯,口齒不清,顯然已經嚇傻了。
校尉跳下馬,查看了地上的馬蹄印,“他這是向北去了,弟兄們跟我追上去。”
“大人,北面不遠處就是雲夢山了,他很可能是要躲到山裡去,我們這點人搜山可是不太夠啊。”校尉身邊的一名隊長提醒道。
校尉想了一想,找來了傳令兵,“你立刻去向五皇子稟報,殷恆極有可能逃入雲夢山,我帶人咬住他,請五皇子帶大軍速來。”
傳令兵走後,校尉下令讓所有人空出一半馬匹,他只帶一半人,一人雙馬的追趕殷恆,希望能夠咬住他。
殷恆已經到達雲夢山腳下,坐下的白馬卻前腿一曲,將殷恆掀了下去。殷恆起身來到白馬身邊,發現白馬已經口吐白沫,再也無法起身。
從譙郡到泓水,再從泓水到這雲夢山,幾乎已經連續跑了八百多裡的路,若是普通的馬根本做不到,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匹神駒的極限。
這匹白馬自殷恆八歲的時候就陪伴着他,如今已經十年,殷恆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追風,人與馬之間已經心有靈犀。
殷恆抱着追風的脖子,臉緊緊的貼着它的頭,撫摸着血跡斑斑的鬃毛,“追風,我殷恆對不起你,你是大晉的英雄,此生我必不會忘記你。”
白馬清澈的眼睛流下了兩滴清淚,掙扎着擡起頭,“唏律律……”,在一聲悲鳴之後,追風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
遠處已經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殷恆最後看了一眼白馬,轉身鑽進了山上密林之中。
隨着隆隆的馬蹄聲,大隊燕軍出現在雲夢山腳下。慕容垂一身黑甲,手持朱雀戟,跨着一匹烏騅馬來到隊前。
“啓稟五皇子,山腳下發現殷恆的戰馬,已經死了。”斥候來到慕容垂面前。
慕容垂來到白馬屍體前,下馬查看了一番,“真是一匹好馬,可惜了。”說罷站起身來,“來人,將此馬好生安葬。”
慕容垂仰頭看着雲夢山,旋即下令道,“傳我軍令,幽冥騎下馬,隨我上山追擊殷恆,其餘衆軍速去把守此山各處要道,一旦發現殷恆行蹤立刻釋放傳信焰火。”說罷便率領一羣全身黑甲的武士進入了山林。
雲夢山望日峰上,血跡斑駁的銀甲散落一地,殷恆正倚靠着一塊巨石,坐在地上擦拭着橫在腿上的銀槍。
此槍長一丈八,槍尖菱形雙刃,龍首吞口,槍身有龍紋浮雕纏繞,槍尾爲龍尾狀的鋸齒,槍名“纏龍”。
在殷恆的擦拭下,纏龍槍恢復了通體的銀光流動。
“殷恆,看來你已經給自己選好墓地了?”慕容垂率領幽冥騎已經到了,“這裡風景倒是不錯。”
“這裡當墓地是挺不錯的。”殷恆笑道,“不過缺了幾個挖坑的,你們可願代勞?”
“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慕容垂對身邊一名幽冥騎道,“你上。”
那名幽冥騎手持一杆狼牙棒,上前照着殷恆就是一棒砸了下去。
殷恆一個翻滾閃過,狼牙棒砸中了殷恆剛纔倚靠着的石頭,“嘭!”,石頭瞬間被砸了個大坑。
殷恆脫去了甲冑,靈活性比身披重甲的幽冥騎要高得多,在巨石碎裂的一瞬間已經移動到了那名幽冥騎的身後。
纏龍槍迅猛刺出,螺旋勁灌注槍身,在刺中幽冥騎背後鐵甲的時候,猶如鑽頭一般旋轉。
槍尖與鐵甲在出現短暫的摩擦火花之後,刺進了幽冥騎的身體。
那名幽冥騎在一聲慘叫之後,癱軟了下去。
慕容垂見狀,派了三名幽冥騎上前。這三人分別手持大刀、雙錘、宣花斧等兵器,一上場便呈三角形站位,將殷恆圍在中間。
殷恆掃視了一圈,三人都是使的重兵器,計上心頭。手中長槍一抖,攻向持錘者。
持錘者由於見到先前那名狼牙棒的戰甲沒能擋住殷恆的槍,便不敢託大的靠戰甲硬抗,舉起雙錘格擋。三人的站位布成了一個三才陣,另兩人見殷恆攻向持錘者,便一起向殷恆攻去。
殷恆深知三才陣的戰法,因此攻擊持錘者實際是虛晃一招,目的是吸引另兩人來攻。此刻持斧者大斧劈向殷恆腦袋,持刀者橫掃殷恆腰際,殷恆突然收槍後退。
後面兩人沒想到殷恆不擋反退,出招已經收不住。
殷恆橫過長槍,人從二人中間穿過,長槍上的龍頭龍尾分別撞在了二人肚子上。持斧者遭龍頭撞擊,“嗵!”的一聲,不亞於被大錘擊中,一下子倒飛出一丈。
另一邊,龍尾在持刀者戰甲上用力的劃過。一道火花伴隨着一陣刺耳的“茲啦——”聲,持刀者戰甲竟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纏龍槍槍尾的龍尾造型並不僅僅是裝飾,龍尾的鋸齒狀此刻顯現出了威力。
殷恆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直接將龍尾從裂口刺入持刀者體內,持刀者就此倒下。
持錘者此刻已經回過神來,舞動雙錘向殷恆撲了過來。
雙錘力量過大,敵人還有很多,殷恆不願與其硬拼,便使用粘字借力的方法,利用巧勁來化解雙錘的力量。
這時持斧者站了起來,揮動大斧再次加入戰團。來得好,殷恆暗道,將攻來的雙錘順其來勢一撥一帶,雙錘迎向了大斧。
“當——”錘斧相撞,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錘斧二人這一擊都使上了大力,這一下撞在一起受到的反震極大。持錘者虎口迸裂,滿手都是鮮血。
持斧者由於先前被纏龍槍的龍頭擊出內傷,此刻再受到大力衝擊,內傷全面爆發,一口鮮血吐出,手中大斧落地,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殷恆抓住機會,一槍閃電般刺向持錘者咽喉,持錘者因爲虎口受傷,舉錘格擋的速度慢了,“撲哧”一聲,殷恆的槍已經刺進了持錘者的咽喉。
三招,三名幽冥騎喪命,加上前面那個狼牙棒,殷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擊殺了四名幽冥騎,而殷恆總共只出了四招。
一招一個幽冥騎,這對幽冥騎來說是極具衝擊力的。
一直以來,幽冥騎依靠強大的防禦力,對敵不需防守只需要進攻就行,所對之敵不是死亡就是投降。
而今天殷恆用事實告訴他們,他們所倚仗的,引以爲傲的強大防禦力,在殷恆面前就是擺設。
失去了強大的防禦力,那麼他們在殷恆面前跟普通士兵就沒什麼區別。
一種悲觀的情緒開始在幽冥騎中蔓延,雖然沒人說話,也沒人做什麼動作,但是慕容垂已經感覺到了這種變化,這是自幽冥騎建立以來所不曾有過的現象。
慕容垂有這樣一種感覺,如果繼續派幽冥騎上的話,即使能擊殺殷恆,估計他們極有可能全部留在這裡,這支部隊是慕容垂在燕國爭奪大權的立身之本,他絕對不願爲了殷恆而毀在這裡。
“殷恆,可敢與我一戰?”慕容垂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