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一聽，當即雙眼大亮！
“張小姐，我的家人……”
“噓！”張瑩連忙做個噤聲的手勢，“麗妃娘娘，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過兩天，你去長樂宮找我。”
說着。她看了看麗妃身後不遠處的青楊幾個人。
麗妃心中一凜，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便趕緊點頭。“好，都聽你的！”
張瑩這才淺淺一笑，拉着念兒往別處走了。
麗妃再看看依然躲在花叢中的顧裡，心裡又一個激靈，忙不迭轉身跑了。
青楊也發現了張瑩方纔的眼神，心不由猛地往下一沉。眼看麗妃過來了，她連忙迎上去：“娘娘，張小姐怎麼了？奴婢看她的衣裳都髒了。”
“哦，採花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沒什麼。”麗妃搖搖頭，隨手摺下一朵梔子花捏在手裡。“走吧，咱們回去了！現在御花園裡也就梔子花值得一看了。”
青楊眉頭微皺，看看那邊施施然離去的張瑩主僕，發現着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纔回過頭，揣着滿懷的心事回頭走了。
在他們這行人離開許久之後，顧裡才從花叢裡鑽了出來，一臉的失魂落魄。
正好兩名小宮女擡着一桶水過來。見到沾了一身泥土的他，一個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手裡的水桶也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啊！你……你是誰？誰準你私闖御花園的？”
“我是順和長公主之子，現任皇上親衛。方纔聽人來報，說有個不明身份的人闖入御花園。我一路追過來到了這裡。”顧裡立馬板起臉低喝。
兩名小宮女一聽。趕緊紛紛跪地：“奴婢見過顧公子！”
顧裡冷冷將頭一點：“剛纔的事情，你們誰都不許說出去，聽到了沒有？不然，要是給我聽到半點有損我威嚴的風聲，太后一定不會饒了你們！”
小宮女嚇得笑臉慘白，忙不迭點頭如搗蒜：“是，奴婢知道，奴婢不敢！”
確定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被自己個糊弄住了，顧裡才拍拍身上的塵土。昂首闊步的去了。
等他的身影走遠，連忙小宮女也互相交換一個眼神，趕緊撿起桶溜走了。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其中一人便悄然出現在椒房殿。
“麗妃和張瑩又見面了？”裴映雪聽到就眉梢一挑。上次那兩個人碰了一次，自己就被太后給折磨得半死。結果這才過了多久，她們就見面了！這次又是在商量什麼？
“是，不過她們兩人只是站在一起說了幾句話，這次連手都沒碰就各自走開了。”素問道，“不過，當時那個小宮女還發現了一件稀奇事。”
“什麼？”
“就在麗妃和張小姐走後不就，又一個人從花叢裡鑽了出來。那個人是順和長公主之子，顧家公子顧裡。”
顧裡？這事怎麼又和他扯上了？
裴映雪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這個張瑩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爲何只要在她出現的地方，總能在短時間內就將各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牽扯到一起？之前她還只算了裴家和徐家，難道現在連順和長公主的夫家顧家也不能倖免了麼？
“對了，娘娘，奴婢還想起一件事。”素問又道，“之前張小姐出宮幾次，都是往順和長公主府上去的。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的，張小姐的馬車總會在或出宮、或回程的路上遇到顧公子。不過張小姐恪守本分，都叫人將車簾掩得密密實實的，有話也都只叫丫鬟代爲轉達。”
這麼說的話，顧裡今天出現在御花園的原因就值得玩味了。
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又有過朦朦朧朧的幾次見面，心底難免會生出幾分不該有的情愫來。但以順和長公主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娶張瑩這樣身份的女子的。她的兒媳婦，必須是京城貴女，而且還得是貴女中的貴女！只怕，就算是這樣的身份她還覺得委屈了她的寶貝兒子呢！張瑩這樣的出身，做妾還差不多。可太后又怎麼會捨得讓張瑩與人爲妾？更別說現在從輩分上來說，張瑩還可以說是顧裡的小姨！
真亂。
裴映雪揉揉眉心。
但再想想，她還是覺得不對——張瑩多麼聰明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太后和順和長公主的態度。再以那次賞花宴上她的積極度來說，分明她也是贊同選婿的。當時她和表哥站在一起，那含情脈脈的嬌羞模樣，讓自己心裡都差點酸意氾濫，根本就不像是假的啊！但顧裡也不是什麼蠢人。他雖然被順和長公主驕縱着長大，卻也並非不辨是非、不知好歹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親衛之中游刃有餘，還結交了幾個不錯的朋友。若非張瑩給了他希望，他又何至於巴巴的追到宮裡來？
須知即便是親衛，他也不是能在皇宮裡亂竄的！一旦被抓住，就算是長公主之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這一點他不可能不清楚。但爲了見張瑩，他還是選擇了冒這個險，那是不是說明他已經對張瑩情根深種了？
可他們才相識不到三個月啊！
真是越來越亂了。鄂州那邊的事情她都還沒理清呢，沒想到這裡又開始幺蛾子頻出。果然是有這位張瑩小姐在的地方就有故事，自己以前對她的關注度還是不太夠。
接下來幾天，自己還得多派及雙眼睛盯着她纔對。裴映雪暗暗想着。
但就在她張羅着要四處安插眼線的時候，長樂宮那邊傳來消息——張瑩生病了！
“說是因爲急着做花露，熬夜了，然後迷迷糊糊就在桌子邊上睡了過去，醒來就着涼了。原本以爲不是什麼大事，就只叫小丫頭偷偷熬了一碗薑湯喝了，誰知道並沒有發汗，反而病得越來越重，到今天已經高燒三天了！”和皇帝說起這件事，裴映雪心裡越發覺得怪異。
這位張小姐的行事風格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自己好不容易纔抓住一點線索，結果現在她這麼一病，一切就都被打亂了！
皇帝聽了卻是一臉淡然。“人生病了，那婚事可會受影響？”
“這個和婚事有什麼關係？”裴映雪搖頭，“今天早上臣妾去給母后請安，母后還在念叨着說要在她出嫁之前好好給她養養身子。她這麼嬌弱，到了婆家可不是好事。並沒有說其他的。”
“那就行了。”皇帝頷首，“一點小病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女兒家身子本來就嬌弱，三不五時的病一病不是很正常麼？”
可是她這個病也病得太是時候了！裴映雪心道。
但看皇帝陛下這麼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她還是把這句話給嚥了回去。尤其現在還牽扯到他心愛的麗妃，誰知道皇帝陛下聽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她可還記得一清二楚，以前自己只要稍稍動一動麗妃，皇帝陛下就急得跟什麼似的，好像自己動的是他自己一般。
也罷。自己還是再觀察觀察吧！等捉住確實的證據了再擺到他跟前，免得這位又對自己吹鬍子瞪眼睛的，好像自己無理取鬧似的。亞私帥技。
“是，皇上說的沒錯，是臣妾太過大驚小怪了。”裴映雪垂眸道。
皇帝聞言，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但看裴映雪現在似乎擺明態度不想再多說什麼，他也便點點頭：“既然如此，下次你再去給母后請安的時候，也帶上麗妃幾個去看看她吧！母后那天還和朕說，要讓朕和她多走動走動，增近一些感情。朕沒空，那便由你們幾個代勞好了。你們也是她的嫂子不是嗎？”
靠，太后交給你的事情你不去幹，結果還往我頭上推？你覺得是閒得慌嗎？
裴映雪不爽偷瞪他。
卻不知道皇帝陛下的眼睛怎麼長的。她明明選的角度已經夠刁鑽了，那一位卻猛然回眸，好死不死的將她的目光給捉了個現行。
“皇后這是怎麼了？不願意爲朕分憂麼？”皇帝陛下陰沉沉的問。
“沒有！皇上您想多了！”裴映雪趕緊收回目光，繼續做出溫婉賢淑的模樣道，“能爲皇上分憂，臣妾求之不得。皇上您請儘管放心，明天一早，臣妾就帶着諸位妹妹一起去看望張小姐。”
“嗯，那就好。把事情交給你，朕放心。”皇帝滿意頷首，“對了，以後皇后你也多教教麗妃。她從小沒有受過什麼教養，舉止行事還是小家子氣了些，一直都不受太后喜歡。你有空的時候指點指點她，至少讓她在太后跟前過得去就行了。”
你妹！
裴映雪真的要罵娘了。讓她去幹他該乾的事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她去教他的小老婆討好他娘？難道皇帝陛下你不知道，太后瞧不上麗妃，不止是因爲她蠢，而是因爲正室和婢妾之間存在着一道天然的鴻溝，永遠無法逾越！麗妃再怎麼學着乖巧聽話，她也永遠不可能入了太后的眼！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會好生教導麗妃妹妹的。”她咬牙切齒的道。
但至於教導之後的結果如何，那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
說罷，她怎麼都坐不下去了，便起身道：“臣妾讓人在小廚房裡給鳳鳴準備了一些甜點，看看時候差不多了，臣妾先過去看看，皇上您先坐。要是有別的事情，先忙去也是可以的。”
然後，便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目送她窈窕的身影遠去，脣角慢慢勾起一抹淺笑。
王全候在一旁，見狀忍不住擦擦鬢角的冷汗。“皇上，皇后娘娘似乎生氣了呢！”他小聲道。
“朕看到了。”皇帝點頭，面笑意不減。
“那……”
“嗯？”
“奴才知道了。”王全聰明的沒有多問，只轉換話題，“皇后娘娘現在出去，只怕一時半會回不來了。皇上您是在這裡繼續坐坐清淨一會呢，還是回去御書房批閱奏摺？”
“朕似乎都已經好久沒有陪鳳鳴吃飯了。那就再在這裡多坐一會好了，橫豎也沒多少時間。反正御書房裡那麼多奏摺，朕看也看不完，還不如吃飽了飯再去看！”皇帝想想便道。
王全頓時完全明白了。“是。那現在，奴才叫人給您沏壺茶來？”
“好。”皇帝頷首。
這一天，裴映雪對皇帝都沒有什麼好臉色。連鳳鳴公主都察覺到了。
坐在飯桌上，她左看看右看看，主動夾起一隻小兔子送到裴映雪碗裡：“母后，今天的小兔子很好吃，您也吃一個。”
“好，鳳鳴真乖。”面對越來越溫柔和軟的女兒，裴映雪眼中的冰雪瞬息融化，笑眯眯的夾起糕點嚐了一口。
雖然她並不怎麼喜歡吃甜食，不過女兒夾給自己的肯定不一樣。她嚐了一口，只覺得從嘴裡甜到了心裡。然後，她似乎看皇帝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母后，好吃嗎？”小女孩連忙又問。
裴映雪連忙點頭。“好吃。鳳鳴你多吃點！”
小女孩點點頭，反手又主動給皇帝夾了一隻。“父皇您也吃。”
“好啊！鳳鳴的確越來越乖了，看來你母后把你教得很好。”皇帝陛下對女兒的表現也十分的滿意。
隨後，他也主動給女兒和裴映雪一人夾了一塊：“難得大家今天胃口都這麼好，那便都多吃一點好了。”
誰胃口好了？只是你一個人的胃口好好不好？天知道您老人家今天又吃錯什麼藥了！
裴映雪真想把這塊糕點糊到他臉上去。這傢伙是疼愛他的麗妃疼愛得走火入魔了嗎，居然整整一天都對她的刻意冷處理視而不見？
只是對上身邊女兒亮晶晶的雙眼，她還是放棄了在女兒面前給他難堪的衝動。
她夾起糕點，一舉送入口中，死命的嚼嚼嚼，就跟在嚼皇帝陛下的肉一般。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解解氣了。
見她吃了自己夾的東西，皇帝高興的笑彎了眼：“皇后，鳳鳴和朕都給你夾了，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回敬我們一番麼？”
噗！
裴映雪滿嘴的糕點差點噴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