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匆忙回到寢宮，便趕緊將左右全都遣了出去。
她這纔拿出張瑩遞給她的東西，發現這是一隻團成只有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小紙團。小心攤開了，上面只有一行字——叮囑你家人近日謹言慎行，不要犯錯。
這是個什麼意思？
麗妃滿心疑惑，但想想方纔張瑩鄭重的神態。以及這些日子她對自己和善的態度，想來她不會騙自己。
原本按照麗妃的性子，看不懂這個，她是要去找張瑩問個清楚的。因而她出去吩咐道：“你們再去御花園看看，張小姐是否還在那裡。”
一名小宮女去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回來。“啓稟娘娘，張小姐已經回長樂宮去了。”
回長樂宮了啊！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麗妃哀傷的嘆了口氣。長樂宮是太后的地盤，太后一向不喜歡她。自己貿貿然找了過去，太后必定也不會留她下來說話，就更別提和張瑩關起門來說話了。
那麼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找不到給她遞紙條的人，她的第二個反應就是去找皇帝、或者讓青楊來幫忙出主意。這兩個人都比她聰明得多，肯定也比她更有主意。可是方纔張瑩又明確交代過她了。這紙條只能她一個人看。
所以，盯着這張字條看了半晌，她都快急哭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嘛！
青楊在外頭等了半天，卻半天聽不見麗妃在裡頭的傳喚，反而是一陣陣跺腳的聲音從裡頭傳出來，麗妃似乎是在着急？
她想了想。便大着膽子走了進去，歷史見到麗妃正捧着一張字條來回踱步，臉上滿是焦急無奈無助。
她心一沉，趕緊上前道：“娘娘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麗妃一個激靈，忙不得把紙條收起來。“沒……沒事！你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娘娘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這本來就不合規矩。要是娘娘在裡頭出了點什麼事，那就全都是奴婢們的責任了。還請娘娘體諒體諒奴婢。”青楊垂着眼簾一字一頓的道。
麗妃便抿着脣不說話了。
青楊又上前一步。“奴婢是皇上送給娘娘您的，那自然一切都要以娘娘的事情爲重。娘娘若是有什麼煩惱也只管告訴奴婢，奴婢必定會幫您解決。還請娘娘不要一個人關起門來乾着急。您這樣，皇上知道了肯定也會擔心的。”
聽她說到皇上，麗妃心裡一軟。她在心裡想着：青楊既然是自己的貼身大宮女，那麼字條給她看看也沒什麼關係吧！她雖然現在心有點偏向皇后那邊，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人。她要是真不聽話出去亂嚼舌根。自己就把她給活活打死！到時候，就算皇上知道了也肯定說不出一個不字。
對了，就是這樣！她不住給自己打氣。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主子呢！哪有當主子的怕自己的丫頭的道理？
如是想着，她心裡暢快了許多，便將字條遞過去：“既然你這麼說，那本宮就給你一個機會。你看看這上頭什麼意思。”
青楊接過來看了眼，頓時眉頭一皺：“娘娘這東西是從哪得來的？”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說，這上頭什麼意思就行了！”麗妃又忍不住有些驚慌，連忙色厲內荏的呵斥。
青楊便低下頭。“是，奴婢知道了。”便又仔細看了看這張字條上的自己。緩緩頷首，“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應該是說有人要對娘娘您的家人下手。”
“誰？誰要對本宮家人下手？他們要幹什麼？”麗妃一聽，立馬臉色大變。
青楊無奈。“娘娘，這就一句話，奴婢也就能看出這些東西。您要是想知道的話，不如請吳夫人進宮來一趟，問問她最近您孃家是否有什麼異常就是了。”
“對呀！本宮怎麼就沒想到呢？”麗妃恍然大悟，趕緊提起裙子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她突然又站回頭，冷冷盯着青楊的臉，“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說出去給第三個人知道。你記住了沒有？要是讓本宮知道你告訴了旁的人，那你就別管本宮容不下你了！”
“娘娘請儘管放心，奴婢不敢。”青楊連忙低頭。
麗妃這才點點頭，昂起下巴出去了。
等麗妃從椒房殿離開，裴映雪也不由的覺得好奇，便對素問吩咐道：“你去問問，麗妃今天見了誰，做了些什麼。現在沒病沒災的，她怎麼會想到要請她母親進宮來？”
素問趕緊去了。很快回來道：“麗妃娘娘今天只是出去御花園散心的時候遇到了正在那裡摘花的張瑩張小姐，兩個人說了一會話。然後麗妃娘娘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再過了一會，她就來這邊，求您允許她母親進宮。”
果然是她！
裴映雪心口猛地一縮，連忙又問：“她們就只是說了會話麼？沒有任何手腳什麼的接觸？”
“這個似乎沒有……啊對了，奴婢想起來了！當時在場的人說，看到張小姐送了一朵花給麗妃娘娘。麗妃娘娘也是接過花後才臉色陡變，轉身離開的。”
花？
“什麼花？”
“就是現在御花園裡開得最多的白玉蘭。”上聖團巴。
那倒是沒這麼奇怪的。顏新又想了想，便道：“現在，你叫人分成兩撥，一撥去觀察張小姐的後續動作，另一波則去外頭查探一下，看看麗妃孃家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新鮮事。”
“是。”素問連忙又出去吩咐了。
而後，裴映雪才長出口氣，無力倒在軟榻上。
素錦小力給她揉着肩膀，一邊小聲道：“娘娘或許是想多了？麗妃娘娘不是經常請吳夫人進宮來陪她說話的嗎？這宮裡原本就沒幾個人能和她說上話，現在別苑那件事，就連皇上都不怎麼去她那裡了，她心裡寂寞得慌，會想找個人陪着說說話也是可以理解。”
“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裴映雪低聲道。
如果只是麗妃一個人突發奇想想折騰點什麼，那倒是無所謂。只是，現在居然又牽扯上了張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個女人陰森森的。任何事情只要和她扯上關係，那就必定不會好了！
第二天，吳夫人進宮了。
麗妃連忙就問起家裡現在的狀況，吳夫人滿面紅光。“好，好得很！你小弟雖然中箭躺在牀上還不能怎麼動，但誰不知道他是皇上下令一定要治好的？這些天太醫還天天在咱們家裡走動呢，左鄰右舍誰不說一句你大哥小弟出息？這不，這些天你大哥去衙門裡做事，都有不少同僚主動和他交好了。這一個月，他都去幾個同僚家裡吃了好幾回酒了。你大哥還在感慨，要不是因爲家裡大小子和二丫頭年紀還小，咱家就和那幾家都定親了！這樣一來，咱們家和這洛陽城裡的世家也是姻親，到時候看他們誰還敢笑話咱們是鄉巴佬！”
麗妃心裡立馬咯噔一下。
“那大嫂她們呢？”
“好、好着呢！”吳夫人說起來就更開心了，“這些日子，你大嫂早不和那些低等官吏家的婦人來往了。每次你大哥去他同僚上司家赴宴，都會帶上你大嫂，你大嫂和那些夫人們特別聊得來，他們都答應要幫你小弟還有堂弟說媳婦呢！這都帶了幾個姑娘給她看過了。你大嫂回來和我說了說，那些姑娘長得水靈是水靈，就是出身不大好，全都是小老婆生的，我覺得配不上你小弟，就讓她回絕了，咱們慢慢給你小弟挑！”
如果是以往的話，聽到這話的消息麗妃一定也會跟着興高采烈。可是她畢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得什麼都不知道的麗妃了。這一年來，自己孃家人是如何被洛陽城裡的顯貴們一步步排擠得只能和那些小官爲伍的，她還記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手裡那張字條……她就更膽戰心驚。
這是個局！有人專門爲她孃家人設的局！
他們現在慢慢和大哥大嫂他們套近乎，一步一步的撒網，等大哥大嫂全都放下戒心，他們就會直接收口，把大哥大嫂全都關在籠子裡頭了！或許還不止大哥大嫂，還有小弟、還有堂弟……這些人都是他們下手對象！以前他們身上不就都已經出過事了嗎？
麗妃越想心越涼，雙手雙腳都不禁發起抖來。
吳夫人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自家現在受到的尊貴待遇。“還有啊，上次還有個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上咱家去，送了我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那寶石個頭有這麼大！顏色又紅又亮，好看得不得了。今天我出門走得急沒帶上，下次帶進來給你看。我已經決定了，把這套頭面當做咱們老李家的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去，讓子孫後輩也都記住咱們祖祖輩輩的光輝！”
“留什麼？這種東西不能留，趕緊給我還回去！”麗妃突然一聲低吼。
吳夫人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收了別人多少好處，全都給人還回去！還有大哥大嫂，你叫他們以後也別去別人家吃酒了，這些日子都老實點在家裡待着，誰都不要見，也誰都不要理！”
“你這丫頭是瘋了吧？”吳夫人不高興的瞪眼，“咱們家好不容易纔在京城裡往高處走了一步，你不爲你大哥大嫂高興，怎麼反倒還攔上他們了？有你這樣做妹妹的嗎？”
麗妃咬牙。“娘，以前的教訓你難道還沒記住嗎？當初皇上那麼寵我，他們還能對大哥小弟他們出手。現在……現在皇上都不怎麼往我這裡來了，你以爲他們誰還會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巴結討好大哥嗎？”
“你這話怎麼說的？”吳夫人聽了就不高興了，“你大哥是有真才實學，手頭的活計辦得好，所以纔會被上司賞識的，這和皇上寵不寵愛有什麼關係？”說着，她又低聲咕噥一句，“去年皇上天天往你這裡來，也沒見你給你大哥弄個加官加爵的，我們早就不指望你了！”
“娘，你……”麗妃被她這句話氣得都要哭了。
吳夫人一樣冷着個臉。“阿麗啊，不是娘說你。既然你攏不住皇上的心，我們也就不敢指望你了。只是你得知道，你小弟已經不中用了，現在咱們老李家的希望就都落在你大哥身上。他得上頭賞識、和同僚關係好，這是天大的好事啊！這也都是他這一年辛辛苦苦幹活得到的結果！你不能因爲這些和你沒關係，就連你大哥上進的路子都給斷了呀！你也相信，以後你大哥的官越做越大，對你來說也是個助力不是？”
麗妃真的哭了。
“娘，我是那樣的小心眼的人嗎？我跟你說真的，大哥大嫂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們既然編了這麼大個網，所圖的事情肯定也不小。那些人就是等着你們往那個坑裡跳呢，到時候出事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這一年我們都指望着你跟皇上說好話提攜你大哥小弟，因此白白浪費了一年的時間，我們纔是追悔莫及呢！”吳夫人沒好氣的道。
“娘……”
麗妃還想說什麼，吳夫人已經不耐煩的打斷她：“算了！反正你現在是誠心不想看到你大哥上進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和你多說了，我該走了。以後，娘娘您就在宮裡保重吧！您雖然沒爲家裡做多少事，但你大哥畢竟還是記得你這個妹妹的。等以後他封侯拜相了，還是會爲你出點力。”
說着，竟然真個轉身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麗妃見狀，立馬也沉下臉高喝一聲。
吳夫人莫名腳步一頓，麗妃已經走了過來：“我說過了，你回去之後，就把別人送你們的那些東西都給還回去！還有大哥大嫂，也叫他們老實點呆在家裡別出去。不然，我就跟皇上說，你們還是不適應洛陽的日子，想回鄉下種地去。我雖然跟皇上求不到多高的官職，但這件事，皇上肯定還是會答應我的！”
“你……你這個死丫頭！”吳夫人聽到這話簡直愣住了。隨即她便怒從中來，直接摘下鞋子就要打人。
麗妃小時候經常捱打。現在一看到母親拿起鞋子，第一反應就是雙手捂臉躲避。
青楊一直守在外頭。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一把將麗妃給攔在身後，一面厲聲喝道：“吳夫人請自重！這裡不是你們鄉下，麗妃娘娘乃是宮裡除了皇后娘娘外身份最尊貴的人，就連皇上都不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你若是敢動她一下，這外頭的御林軍立馬就能進來把你給拿下。到時候，皇后娘娘賞你個二十板子都是少的！”
吳夫人再橫，也只敢在自家人跟前橫——這就是傳說中的窩裡橫。現在面對青楊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凜然正氣，她的氣勢立馬就萎了。
那位皇后娘娘，她自然是知道的。上次在別苑裡還活生生打死了自己女兒身邊的一個宮女呢！那可是個真敢殺人的主，她當然不敢得罪。
不然，要是那一位一時心情不好，直接也叫人把她給打死了，那她該怎麼辦？她還沒等到兒子封侯拜相，給她求個老封君噹噹呢！
一語制住了吳夫人，青楊又繼續道：“吳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吧！不過麗妃娘娘交代您的事情，您千萬別忘了。娘娘是身份尊貴的人，自然和皇上一樣金口玉言，說到就會做到。娘娘，您說是不是？”
“沒錯！”麗妃趕緊點頭。
吳夫人臉色一片灰白，頓時知道女兒說的是真的。她心裡還是不大服氣，還想說幾句話，青楊直接一眼瞪過來：“吳夫人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了！”吳夫人一個激靈，趕緊搖頭。
“那麼來人，送吳夫人出去！”青楊連忙大聲道。
兩名宮女立馬走了進來，恭敬的請吳夫人出去。
“阿麗……”吳夫人依然不甘心的看着女兒，希望她能收回成命。可是麗妃就是背對着她，根本連頭都不回一下。吳夫人好生失望，便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出宮去給兒子媳婦傳話去了。
此時，裴映雪也已經將吳家在宮外的事情知道清楚了。再聽人來告知流朱宮裡發生的事情，她不由眉梢一挑：“沒看出來，麗妃居然也會有這等見識？”
按照以往的經驗，她不應該得意不已，和母親一樣認爲自己的兄長真的出息了嗎？結果現在，她卻是立馬發現情況不對，然後當機立斷，斬斷了兄嫂和那些人絲絲縷縷的關係。
這份氣魄，倒不像是麗妃有的。
素錦也道：“麗妃娘娘今天的表現太不同尋常的。吳夫人才剛到她就急吼吼的問，問完什麼都不說，就趕緊叫人安穩度日，中間一點轉折都沒有。吳夫人不同意，她也不改立場，就連母女反目也無所謂。照這樣看，她像是早就打定主意了一般。”
“是啊，這事的確很稀奇。”裴映雪頷首。
而更稀奇的，則是她從素問那裡知道，這些日子和麗妃兄嫂過從甚密的那些人，都是和順長公主夫家的親戚。雖說關係有些遠了，但這些年一直是依附着長公主府存活的。所以，若說他們主動湊上去和麗妃兄嫂攀關係沒有別的意思，她是不信的。
不過她相信，以麗妃和她家人的遲鈍，他們肯定還沒有發現這一層。所以，麗妃又是因爲什麼斷定那些人是不懷好意的呢？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
“看來，本宮很有必要去會一會那位張瑩小姐了。”裴映雪淡聲道。
隨後幾日，一夜春雨過後，御花園中不少花苞吐露嫩蕊，晶瑩的露珠在粉嫩的花瓣上來回滾動，霎時清新動人。
張瑩一襲雨過天青色束腰長裙，手裡挽着一隻小竹籃，繼續徜徉在花海中。遠遠看去，倒是一副極美的仕女圖。
當裴映雪領着人徐徐朝她那邊走過去的時候，她正摘下一朵芍藥放進花籃裡。
隨後聽到腳步聲靠近，她趕緊回過頭，立時屈身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張小姐免禮。”裴映雪連忙上前一步，看着她籃子裡的鮮嫩的花朵，不禁微微一笑，“聽說張小姐在鄂州時就在給太后製作花露？”
“是啊！”張瑩笑着點點頭，“太后娘娘心疼小女，小女也沒有別的可報答。正好以前在一本雜記裡見到過一個淘制花露的方子，以前在庵堂裡沒事也會採些野花來做着玩兒，卻不想太后就看上了，喜歡得不行。小女也就時常做上幾瓶給太后用。對了，上次小女斗膽也給皇后娘娘送了一瓶，不知皇后娘娘用着可覺得還好？”
她怎麼知道好不好？瓶子剛送到她那裡沒多久，皇帝陛下就來了，知道東西是張瑩送的，就非說要自己拿去看看。結果瓶子剛送到他手上，他就‘一不小心’失手打碎了！
不過那四溢的香味倒是蠻好聞的。
裴映雪微笑頷首：“還不錯。瓶子很漂亮，裡頭的東西也清香撲鼻，令人聞之忘俗。”
“能得皇后娘娘喜歡，那可真是小女的福氣。娘娘用完了要是喜歡，可以再遣人給小女說。您喜歡什麼花兒，也可以叫人告訴小女，小女自會做了給您送去。”張瑩忙道，真是乖順得可以。裴映雪覺得她都快喜歡上這個絲毫不張揚自傲的小姑娘了。
“那瓶花露還多着呢，先等本宮用完了再問你要吧！一時半會的，本宮也不知道本宮更喜歡什麼話了。”她淡然說着，目光又在這個纖細窈窕的少女身上掃視了一圈，“方纔聽你說，你喜歡看雜記？本宮倒是不知道，還有姑娘家喜歡看這種書的。”
“誰來慚愧，小女雖然從小得母親啓蒙認得幾個字，但是畢竟早早就被送到庵堂裡去清修了。庵堂裡沒有別的書，除了經卷就是雜記。小女閒來無事，便會尋一本雜記看看，打發打發時間，權當做唸經之餘的消遣。”張瑩依然不卑不亢的迴應。
“原來如此，那你以前真是夠可憐的。”裴映雪便道。
張瑩連忙搖頭。“皇后娘娘言重了！其實那段在廟裡清修的日子十分的悠閒自在，也十分清淨，小女十分喜歡。”
“真難得你小小年紀就有這麼淡泊的心胸，本宮活了這麼多年都及不上你。”裴映雪笑道。
“皇后娘娘您乃是一國之母，小女哪裡敢和您相提並論？”張瑩趕緊小聲說道。
裴映雪聞言只是一笑，便又問：“對了，你都看過哪些雜記？本宮以前在閨中時也偷偷看過幾本，似乎沒有看到哪裡有記載過製作花露的法子。”
張瑩笑容微微一凝，但馬上她又笑得更加燦爛。一連報了好幾本書名，她又道：“當時庵堂裡的雜書不少，小女大都看完了，書名卻記不全了。也不知道方子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只是因爲當時覺得很好玩，就自己動手做了一遍，後來就記住了製作方法。後來知道太后喜歡這個，小女孩想去把書找回來的，但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或許已經被庵堂裡的姑子拿去當柴火燒了吧！”
“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可惜了。”裴映雪裝模作樣的嘆了句，“本宮更喜歡那些志怪獵奇的雜記，看着很有意思。”
“是嗎？這樣的書小女倒是看得少，以後有空一定多看看。”張瑩笑道。
щщщ. тт kan. ￠〇 兩人一路說着話，一路往外走。到了御花園門口，張瑩突然忍不住問：“小女進宮一個多月了，怎麼經常不見鳳鳴公主？她課業很忙嗎？”
“是啊！她上午要練習騎射，下午要學四書，晚上還得描紅，一天到晚比本宮還忙。本宮昨晚上聽下了一晚上的細雨，料想御花園裡的景緻一定十分好看，本想帶她一起來看看的，誰知道小丫頭倔得很，非說早上雨停了，她還要去練習騎射，便只有本宮一個人來了。”
裴映雪說着，又衝她綻放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也是本宮運氣好，又遇到了來摘花的張小姐。上次你和麗妃也是這般偶遇的吧？”
“可不是嗎？看來小女和娘娘您還有麗妃娘娘都很有緣。”張瑩連連點頭，只是面上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絲皸裂。
裴映雪將這一幕收入眼中，也並不乘勝追擊，而是淺淺一笑，又轉換話題：“對了，這些日子本宮一直在籌備賞花宴。只是這洛陽城裡的女子好請，男子請些什麼樣的，本宮卻有些犯難。不知道在張小姐心裡，什麼樣的男人才算得上是翩翩郎君，令人見過之後便不能或忘？”
“這個……”張瑩面頰上恰到好處的浮現一抹紅暈。她嬌羞不已的低下頭，“我又沒有和男子接觸過，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皇后娘娘您見多識廣，太后既然把這件事交給您來辦，那就說明太后相信您。既然太后都對您寄予這般信任，那小女自然也是相信您一定不會辜負太后的深厚期望的。”
她這話說得真好！
裴映雪都差點氣笑了。
好一句太后的深厚期望！她要是把事情辦好了，那是理所應當。但要是辦不好，那就是辜負了太后的期望，那就是她這個皇后的錯！而她這位嬌嬌小姐只需負責到時候出場走一圈，至於到場的男子合不合她的心意，那都得另說了。
果不其然。這個丫頭遠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溫和無害。
裴映雪勾勾脣角，突然指向前方：“那張小姐你覺得本宮多選幾個像前面那樣的人來，可好？”
張瑩擡頭看去，便見到穿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帝正慢步朝她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