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3 他好我就放心了(還有
這一句話,震得胤禛胸前堵了口氣,融芳抹掉眼淚,揚着臉說:“你看,這話一說,年羹堯在你心裡更不是東西了吧。這些年我想,能忍就忍吧,你要我好好給他笑臉,我試了幾次心裡還挺自在的,可那天聽你對福晉說的話,我就知道,他的野心藏不住了,連你都看出來了。”
胤禛悶坐一旁,說:“野心,什麼野心,他一個做臣子的,還能翻了天不成?”
融芳道:“我不懂朝廷的事,可他心眼不好我知道,那句話我一直不說,因爲想他終歸是我親哥哥,他但凡能好些,我就不能真的叫你厭惡他。可你看,我現在裡外不是人了吧,你不是對福晉說,看着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這句話,戳到她心裡頭,融芳不禁又掉眼淚,委屈萬分地說:“我哪兒不好了,你做什麼要看見我心裡不是滋味?”
胤禛忙解釋:“不是你不好,是……”
融芳說:“我可一直不打算和他們有往來的,你別把他們的事算在我頭上,今天我也把話說明白了,往後別再逼着我見他,也別讓我給他笑臉,大不了我從今天起不姓年了。”
胤禛無奈:“好好說話,你發什麼脾氣?”
融芳卻拽着他的胳膊說:“你別看見我心裡不是滋味,就是我阿瑪求到跟前來,我也絕對不會做背叛你的事,更不會覬覦福晉的位置。你要知道,能在你身邊,我當初可是抱着做端茶丫頭也要來的決心的,就算那會兒不懂事被你欺負、被娘娘責罰,我都沒動搖一點。”
胤禛失笑:“我幾時欺負你了?”
融芳眨了眨眼睛,撅着嘴說:“弘晝的額娘,你就不算啦?”
胤禛都快忘記耿氏那事兒了,但一想在人家新婚夜裡弄出那種事,換誰都要惦記一輩子,也不怪她小心眼,而融芳說罷那個,就弱氣了一些,嘀咕道:“我知道你是疼我的,福晉也疼我,娘娘也疼我,我就是太喜歡咱們家了,才怕他們給我招惹麻煩,回頭你們都不喜歡我了,我怎麼辦?”
胤禛拍拍她的腦袋,把人摟在懷裡,毓溪說融芳是要寵的,天大的事兒只管寵着她就好,年羹堯的事的確讓她爲難,難得她心思那麼正。從前是怕年羹堯多心,不願因爲融芳生出嫌隙,但現在年羹堯越來越露出他的本性,道是可以用融芳來警醒他的,往後不見就不見吧,他又何必總把男人的事,都推在女人身上。
他心中嘆息,面上溫和地說:“往後不讓你再見他,年家的事也不和你相干,你只要高高興興在這個家裡,可好?”又叮囑,“你哥說的那些混賬話,可不許再對別人說了。”
想到年羹堯詛咒毓溪,胤禛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可轉念一想,自己將來若做了皇帝,皇后和妃子的差別,就不是現在家中嫡福晉和側福晉的區別可同日而語的。年羹堯有個做皇后的妹子,和有個做妃子的妹子想比,只怕在朝堂裡說話的聲兒都會不一樣。
隔天,兄弟幾個正式在清溪書屋見了面,與衆大臣一道聽十四阿哥說西征的事,三年來大小几次戰役,他豪邁地對父親許諾:“皇阿瑪,再給兒子一兩年,必然提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腦袋回京。”
玄燁笑:“他的腦袋,留在漠西警示那裡的人就好,朕可不想見到他。”底下大臣紛紛附和,言語之間,玄燁將幾個兒子都看了眼,一面想着胤禵剛纔的話,兒子說要一兩年,他果然是經歷沙場後,開了眼界,吃了虧長了見識,當初他領旗出征時,可是向自己豪言一年就掃平漠西的。當初平三藩、收臺灣,剿滅噶爾丹,對付沙俄毛子們,玄燁費了多少年心血才舒展眉頭,這打仗,又不是鬧着玩兒的。
清溪書屋這邊散了,衆阿哥都來邀十四去喝酒,胤禵說他隨時待命離京,不能喝酒,讓胤禛想起昨晚年羹堯說的話,他和十三走在人後,胤祥見他們兄弟倆離得遠遠的沒機會說話,便主動要去找胤禵,誰曉得九阿哥十阿哥提前攔了過去,勾肩搭背的,八阿哥在旁溫和地笑着,“胤禵,到我家去坐坐,不能喝酒,上好的茶給你準備了,你這三年在外頭辛苦了。”
他們幾個說說笑笑地就走了,胤禛一臉平和,不是很在意,十三卻輕哼:“他們真做得出來,就算是客氣,也該讓十四先到四哥園子裡去。”
胤禛雲淡風輕地說:“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多說幾句少說幾句沒什麼差別。”之後便去忙千叟宴的事,眼瞧着大宴的日子就在眼前。
且說皇帝的千叟宴,原定在十月末深秋時,避開酷暑,初秋涼爽時老人們從各地動身入京,在京城享過千叟宴,還能趕得及各自回家過個年,眼下一切都準備齊全,各地受邀的老者已在京城安住下,過幾天皇帝就要回紫禁城去準備了。
卻沒想到,西征大將軍到京城不出兩天,就有八百里加急追來,說策妄阿拉布坦見清軍主將回京,趁虛而入幾次挑釁,恐要成勢。大將軍王接到消息,立刻表示要回去,來去匆匆在京城逗留不過幾日,行軍之人的氣魄,直叫滿朝文武稱頌。
嵐琪擔心兒子的身體,這麼千里迢迢地來回奔波,但這話只放在心裡,這日胤禵來請辭,看着一身戎裝的兒子,她只道了聲:“小心騎馬,千萬保重身體。”就再沒有別的話,兒子趕着離京,磕了頭就走了,嵐琪看到完顏氏站在人後偷偷抹眼淚,十分心疼。
胤禵走後不久,毓溪就帶着融芳幾人入園子來,要預備收拾東西回紫禁城,提起胤禛來,毓溪道:“一大早就出門了,還以爲他在皇阿瑪那兒,剛纔一路進來隨口問了句,胤禛今兒還沒進園子。”
嵐琪暗暗想,胤禛不會是去等着送十四離京了吧,而此時皇帝發來口諭,說暫時不回紫禁城,千叟宴也改期,等大將軍王順利返回前線,有了消息後另擇吉日舉辦。
毓溪她們才收拾了一些東西,又原樣放回去,嵐琪也道:“我如今也用不上什麼的,你們不用每次來張羅,回紫禁城也住不了幾天要回來,那裡又不缺東西。”
融芳不會做事,只是來湊熱鬧的,依偎在嵐琪身邊,忽然笑着說:“額娘喜歡住在宮裡,還是住在園子裡?”
嵐琪笑道:“在哪兒都一樣,怎麼了?”
融芳道:“王爺說,永和宮至今沒住過別的娘娘,是皇阿瑪對額孃的心意。”
這話,本是關起門來的悄悄話,即便兒媳婦們心裡都有數,也不會說出來,融芳大大咧咧地說了,還當着幾位弟媳婦的面,毓溪又愛又恨,上來拉過她:“你又不懂規矩了,等福惠長大了,該爲你這個額娘頭疼。”
嵐琪笑悠悠地說:“她一定是想,從前耿格格和她一道住在西苑裡,可見胤禛對他的心意,不過爾爾。”
完顏氏上前道:“那是自然的,只怕四哥對誰的心意,都比不上對四嫂。”
毓溪哭笑不得,一屋子人說說笑笑,把胤禵再次離去的傷感沖淡了,而此刻京郊官道上,胤禵策馬揚鞭地帶人趕路,遠遠就看到路邊幾匹馬晃悠,上頭坐着的人身影很熟悉,不等人快馬上前巡查,他已經隻身前來,朗聲道:“四哥,十三哥,你們在這裡等我?”
胤禛翻身下馬,十四也勒馬下來,兄弟幾人走近了,卻不急着說話,胤禛上前去看了弟弟的坐騎,看了看那馬的馬蹄鐵,問道:“新上的馬蹄鐵?馬呢,是跟你回來的那匹馬?”
胤禵說:“回來讓人看了看,換了新的馬蹄鐵,這匹馬是皇阿瑪當年賜給我的。”
“四哥這匹馬,正值青壯,馬蹄鐵是半年前換的,如今很適應了。”胤禛回來,從十三弟手裡拿過繮繩遞給胤禵,說道,“你騎這匹馬走,你回京走得不急,可這匹馬也夠累了,只休息了幾天,你現在反悔必然日夜兼程,你要累死他?或者半路上換馬,你捨得把他留在異地?”
十四皺了皺眉眉頭,將兩匹馬看了看,他的坐騎的確少了幾分精神,但馬何等忠誠,只要主人還需要他奔跑,就絕對不會停下來。
“別耽擱了,走吧,草料出門前餵飽了,一口氣能跑上大半天。”胤禛不由分說把繮繩塞進了弟弟的手,繼而去牽過他的馬匹,翻身上馬後道,“這匹馬四哥替你養着,等你回來就還給你。”
十三也上了馬,似乎不等十四動身,他們就先要走了,胤禛已經調轉方向不急不緩地離開,胤祥趕緊跟上去,衝弟弟揮了揮手道:“十四,路上保重。”
前頭胤禛跑快了,十三趕緊跟過去,胤禵手裡牽着繮繩,這幾天他和四哥沒正經說過一句話,可兄弟情,都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