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觸感讓我一瞬間陷入恐懼,我強忍住心中的驚恐,慢慢回過頭。
阿浪正看着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只是,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擔憂。
“我跟你去。”
他緩緩開了口,接着便跟在了我的身後。
小周猶豫了一下,說道:“這……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讓他們衝我宋浪來。”
阿浪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似的,接着說道:“市裡警察局正在建的辦公大樓都是宋氏集團出資興建的,告訴他們,我有辦法投資,也有辦法撤資。”
小周迅速閉嘴,領着我和阿浪緩緩往審訊用的特殊病房裡走去。
整個走廊空蕩蕩的,似乎是因爲昨天命案的事情而戒嚴了。
我和阿浪的腳步聲迴盪在整個醫院的走廊裡,顯得格外刺耳。
再次見到方老師的時候,她正蜷縮成一團,靠在牀頭。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副手銬,手銬的另一頭銬在了牀頭的鐵欄上。
她披散着頭髮,整個人像是憔悴了一圈,看上去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們好好談吧。”
小周說完,迅速將病房的大門關上,安靜地守候在門口。
我擡眸深深看了阿浪一眼,卻沒能夠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什麼來。
他找了條椅子讓我坐下來,接着,轉過臉看着蜷縮成一團的方老師,冷冷地開口:“你想說什麼?”
方老師似乎依舊有些驚魂未定,看到我們來了,卻跟沒有看到似的,依舊緊縮成一團。
就這樣僵持了一陣子,方老師突然擡起頭來,用那雙佈滿了紅血絲的眼神看着我:“依依,你一定要救我!”
不知道爲什麼,當我的眼神和她的眼神交匯的時候,我竟突然間想到了棺鎮的素素……
我嚥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接着問道:“你放心,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前提是,你必須跟我說實話!”
我能夠感覺到方老師內心的恐懼,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是那麼小心翼翼,好像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似的。
她點了點頭,緩緩收回了目光,像是陷入什麼回憶一般,慢慢開口說道:“其實,在五年前,我的確是拿掉過一個孩子……”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整個人忍不住一驚,我看到方老師抱緊自己的身體,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接着說道:“那時候,我很年輕,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因爲我當時還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也沒有能力撫養一個孩子,所以我才……”
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後悔,還有一種深深的自責。
“那……孩子的父親是?”
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人家的事情,只是,我突然想到,嬰靈是最痛恨自己的父母的,他們天生帶着一種怨念,覺得自己是被父母親遺棄的孩子,因此,會找上父母報仇。
如果嬰靈找上了方老師,那也就意味着,那個男人也必然不可能獨善其身。
“他……他是我的老師,而且,還是有家室的人,所以,我纔會想盡一切辦法隱瞞着這件事。”
方老師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不像是在說謊,原來,這就是這麼多年來隱藏在她背後的秘密。
其實,如果換做是我,我恐怕也會選擇將這個秘密永遠的保留下去。
“你那天晚上突然去了慕斯酒店,難道就是爲了去見他?”
我低聲問了一句,她沉沉點了點頭。
接着,她語氣稍顯無奈地說:“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就在慕斯酒店長期租下了一個房間,我每次想見他,就打電話給他,約在慕斯酒店。”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麼晚了,方老師竟然會去慕斯酒店。
其實,我一開始也有些懷疑的,尤其是第一次和她在慕斯酒店撞上,我和剛和她打了個招呼,她卻急匆匆地離開了。
“聽你這麼說,嬰靈怨恨的應該是你纔對,又怎麼會對兩個無辜的孩子下手呢?”
我疑惑地蹙眉,卻覺得病房裡的氣溫有些低,好像有絲絲涼意透過我薄薄的衣裳慢慢滲入我的身體裡。
“你看過這份筆錄就明白了。”
阿浪說着,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本筆錄來,交到我的手裡。
我翻開那本筆錄,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阿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因爲驚恐,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還記得第一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嗎?”
阿浪不緊不慢地問道,聲音彷彿帶着一層薄薄的寒霜。
我點了點頭,回答道:“被人用牙刷從喉嚨處插進去,窒息而死。”
阿浪的臉色稍顯沉重,接着說道:“那你看看,當時她媽媽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一看,不由猛然一驚,只覺得脊背好像過了一道細小的電流,忍不住渾身一顫。
她媽媽說,音樂老師誇獎過孩子的歌聲動聽……
難道,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被嬰靈妒忌,於是,纔會用牙刷從她的喉嚨處插入,直接取了她的命?
我渾身的汗毛剎那間豎了起來,如同鋼針一般倒插在皮膚上。
接着,我又聽到阿浪的聲音:“嬰靈除了會怨恨自己的父母爲什麼要拋棄自己之外,還會妒忌父母親關懷的孩子,作爲一個音樂教師的她,一些自然而然對學生的關愛,都會引起嬰靈的妒忌。”
聽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了後面一個女孩兒的死,好像也是這樣的。
我迅速翻開後面幾頁筆錄,對照着一看,發現,女孩兒之所以會觸電身亡,全身被燒得焦黑,是因爲,方老師曾經誇獎過,她的皮膚白皙……
我只覺得整個人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一般,顫抖得厲害。
嬰靈的怨氣那麼深重,如果不是阿浪一直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只怕,我也在劫難逃。
而此時的方老師,卻整個人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似的,不停用手拉扯着頭髮。
不斷有頭髮從她的指縫中掉出來,而她卻渾然不知,好像根本就不會覺得疼痛一樣。
“嬰靈不是被你消滅了嗎?”
我有些疑惑地凝視着阿浪的眼睛,可他卻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毀掉了他示人的外在而已,如果不毀掉她的根,或者,找到她的根超度,假以時日,那還會藉助另一個外在的形態復活的。”
阿浪說着,整個人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看着阿浪,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突然間想到了白晨旭,他剛剛想說卻沒有說出來的話,恐怕就是這些。
“那我們怎麼知道她的根在什麼地方?”
我疑惑地問道,內心卻是忐忑不安的。
“那就要弄清楚,當年的人工流產手術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做的了!”
阿浪說着,沉鬱的目光慢慢在方老師臉上聚攏。
而她卻好像瘋了似的,依舊一點一點拔着自己的頭髮。
“方老師,你冷靜一點,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五年前,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做的人工流產手術?”
我迅速走了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繼續拔頭髮。
可她卻好像整個人精神恍惚了,模糊間,我聽到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在……在第一醫院……”
“走,我們現在就去第一醫院調查,越快解決這件事越好,否則,嬰靈再找到其他的形態,一定會再回來找我們報仇的。”
阿浪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焦灼。
我有些放心不下方老師,不過,我想小周和嚴隊長會好好保護她的安全。
“可是我們……我們也是被懷疑的對象,怎麼離開醫院獨自去調查呢?”
我愣愣地看着阿浪,他卻不慌不滿地說:“放心吧,他們不會攔我。”
我點了點頭,差點忘了他宋氏集團總裁的身份。
和小周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我和阿浪便順利從醫院走了出來。
這家醫院距離第一醫院還有約莫五公里的距離,阿浪揮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我硬着頭皮坐了上去。
到達第一醫院的時候,時間尚早。
阿浪說,現在只不過是一晝夜,嬰靈不會那麼快找到下一個方便行動的軀殼,不過,過了今晚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們必須在夜幕降臨之前,找到嬰靈的根,並且將她超度。
於是,我們沒有遲疑,到了第一醫院之後,便徑直找到了婦產科。
說來也巧,剛剛走到門口,就見到一個護士正在處理手術後的死胎和一些醫療廢棄物。
“你在幹嘛啊,不能放那裡!”
一個護士大聲說了一句,迅速引起了我和阿浪的注意。
我們沒有上前,只是悄然地躲在一旁。
“不放這裡放什麼地方啊,這附近都沒有地方可以扔了。”
“你不知道,這些東西,很邪門兒的,你不好好處理,當心他們找上你!”
“呸呸呸……我纔不信這個邪。”
“你還真別不信,前幾天那個專門負責清理這些的護士離奇死了,她在這家醫院也做了七八年了,身體也一直挺好的,結果,說死就死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
他們的對話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說,當年處理死胎的那個護士已經死了,那線索豈不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