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都是下九流的人物,在現如今的歐陽BOSS的調教下,一大堆魔導器,魔法道具用着,所有成員又都簽訂了魔法契約,個個忠心耿耿,這個粘杆處,想必在整個京城也是獨一份兒了。
笑了笑,芷雲收了聲,偎依在自家相公懷裡,嘴中哼起兒歌,聲音極低,卻悅耳動聽,也許是聽到母親輕柔的安撫,弘昊在睡夢裡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臉。
回到雍親王府邸,歐陽尚來不及進門,就讓十三阿哥身邊的小順子給叫走,據說十三阿哥喝醉了酒,正在府裡發酒瘋,福晉阻不住他,這才急忙叫了胤禛過去。
芷雲也不以爲意,她與歐陽默契極好,她只負責後勤工作,其他的,無論是王府內務,還是外面的是非,都由胤禛這位康熙爺寵愛的四皇子扛着。
招呼崔嬤嬤抱着樂樂回屋,芷雲自個兒卻折了一束粉紅的梅花,插在青花瓷的花瓶裡,又採了一把早茶花,擱在水盆裡泡着,讓七月捧了一盆冬珊瑚,端着去了靜柔的小書房。
雍親王府的梅花開得早,此時,外面的梅,只零零落落地開了幾朵,尚不多見,可雍親王府的梅,已經滿樹盛放。
平日裡靜柔格格便極愛這些梅,可是這幾日,卻一直悶在屋子裡,顧不上看,芷雲立在抄手遊廊的石階上,眯着眼看了一會兒這絢爛的梅花,才舉步向着小書房走去。
格格在書房讀書,向來不許人伺候,所以她的貼身丫頭香菊便在書房門前坐着,手裡拿着針線,香菊的針線工夫算不上好,只能納個鞋底兒,縫縫補補,做一點兒簡單的夥計,像是繡花,扎荷包之類,她的也能做,但卻拿不出手了。
可偏偏靜柔喜歡她做的針線,爲了格格開心,做丫鬟的當然不能喊辛苦,不過,芷雲到覺得,香菊這丫頭對自家主子喜歡自己做的東西這件事兒,心裡十分高興,做起活計來,也多少比往常有興致,手藝不過幾日工夫,就見長了。
有這麼一個活潑開朗會說話,總是嘰嘰喳喳像個百靈鳥一樣喜人的丫鬟在,靜柔到確實開懷了許多。
揮揮手阻止了香菊起身,芷雲自己推開門,走進書房的大門,此時剛過了晌午,因爲今兒是晴天,書房裡不算冷,靜柔又厭惡煙味兒,所以便沒擱炭盆,一進屋,便看見靜柔一隻手撐着腦袋,坐在書桌前,雙目合着,似是沉睡,只是睡得顯然不踏實,眉頭緊鎖,臉上也猶有淚痕,芷雲步子一頓,心裡嘆了口氣。
這靜柔的身體好了一些,已經不吃藥,芷雲交代御醫給她開了幾副食療的方子,打算用上好的食物補一補,只是她的胃口欠佳,這掉下去的肉,也沒那麼容易給補回來,這會兒看着,依舊瘦骨嶙峋,惹人憐惜。
七月把花瓶擱在書桌上,把冬珊瑚盆景擱在東面窗戶前的架子上,微風拂過,窗紗飄蕩,隨着風,一股暗香漂浮,芷雲笑了笑,走過去拿起掛在屏風上的斗篷,給靜柔披上,視線卻落在一張被撕成兩半,卻又黏合在一起的畫卷上面。
畫得是一幅美人圖,只有一個側臉兒,可畫上的美人清秀明麗,與靜柔八分像,到比靜柔多了幾分柔媚嬌豔,少了幾分清冷雍容。旁邊還題了詞——‘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畫不好……”芷雲嘀咕了一句,“不像正經人畫的,畫工雖佳,卻過於輕浮了。”
視線又落在剛書就的幾頁紙箋上——抄寫的是唐代的《女論語》一書。
芷雲拿起來細看,見只有‘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爲人。’這幾句書寫多遍,靜柔那一手極爲端麗的行楷,也是時而輕浮飄渺,時而沉重滯澀,想來她自己也是心緒起伏不平,滿腹愁緒吧。
“……額娘?”
一陣冷風吹過來,靜柔的腦袋一晃,清醒了,一睜眼便看見芷雲立在桌前,她臉上頓時一派惶恐,手忙腳亂地把桌子上的殘破的畫卷摺疊,嘴裡訥訥道,“額娘,您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靜柔若是累了,便去歇一歇,你身子還沒有大好,要多多休息纔是。”芷雲笑了笑,眼睛也不往桌上的殘畫處看,只伸手幫靜柔整理了一下衣襟,溫言道,“還有,今日雖然不冷,可也不能輕忽,看看你,炭盆不擺,窗戶又大開着,萬一着了涼,豈不是要你阿瑪額娘心疼。”
“女兒知錯了。”靜柔低下頭,手裡的帕子攪得死緊,指節發白。
芷雲看着她忐忑的眉眼,嘆了口氣,伸手拉了她冰涼的手,到屏風後的美人榻上坐好,沉默了片刻,才拍了拍她,低聲道:“這幾日……你可想明白了?”
靜柔眼圈一紅,半晌無語,過了許久,才猛地一擡頭,雙膝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咬牙道:“額娘,靜柔不知羞恥,險些壞了咱們王府的名聲,額娘半句不曾叱責,處處爲靜柔着想,這些,女兒都知道,女兒也知道錯了,作爲王府的格格,萬不能有什麼私情的,可是,可是……”
“可是你心裡還是放不下?”芷雲皺了皺眉頭,伸了伸手,卻也未把她托起來。
靜柔格格沒答話,只是一閉眼,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嘴脣咬得已經是滲出了血絲:“……請額娘放心,女兒從今以後,一定謹守規矩,絕不出府門半步,到了日子,萬歲爺下旨,哪怕要靜柔嫁去蒙古,女兒也不會有半字怨言,只是女兒從此不能在阿瑪、額娘面前盡孝,也不能在照顧弟弟,還請額娘,還請額娘……”
一通話沒有說完,靜柔已經痛哭流涕,芷雲心裡鬆了口氣,看來,王府裡培養出來的格格,就算是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到底也不是那種拎不清的女人。
“好姑娘,起來吧……”芷雲手下一用力,扶着靜柔從地上起身,把她攬到自己身旁,低聲道,“靜柔,你別怪額娘多嘴,你是我的女兒,是咱們雍親王府唯一一個尊貴的格格,額娘雖然不是你的親額娘,卻是你的嫡母,額孃的心,和李側福晉是一樣的,同樣心疼你。”
“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嫁個好人家,後半輩子過得幸福不幸福,就看你的男人是不是適合你了。今天,我就要告訴你一句話,那就是,想知道你心裡想着的那人是不是個好的,不能看他的形貌,也不能聽他的言語,甚至連他的行爲有的時候都做不得數,得看他行爲舉止之後得到的結果,對你是好還是壞……”
靜柔一愣,愕然地看着芷雲。
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芷雲繼續道:“不說別的,你與那李敬儒相識有幾個月了,我且問問你,他可是多次約你夜晚私會?”
靜柔臉上一熱,打了個哆嗦,“女兒、女兒不曾……”
“是,靜柔你守禮,知道什麼不能做,哪怕他相邀,你也並不曾出去,只是他的舉動,算得上正人君子嗎?幾個月來,他從不曾問過你的身份來歷,也從不曾說過要告之父母,求得父母允許,好爲你們的將來做打算的話,是也不是?”
“……”靜柔低下頭,咬住嘴脣,一句話也不說了。
“他是什麼心態,額娘可以猜測一二,你每一次出府,一向低調的很,雖然帶着丫頭,可穿着打扮向來素淨,連乘坐的車子也普通,護衛們多是暗中跟隨,下人僕婦也不會輕易來打擾,那李敬儒根本看不到,再加上你一個月能出門幾次,這一點兒,在京城一般的豪門大戶人家,不,哪怕普通一些的人家也不多見,他大約猜測你的身份不高,甚至根本沒把你當成好人家的女兒看待……”
芷雲區區幾句話,說得靜柔面色慘變,她張了張嘴,像是要反駁,但急得面色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芷雲搖了搖頭:“靜柔,你畢竟年輕,見識短,那個李敬儒,如果真是一個好的,他就絕不會在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候,就與你有私,要知道,你是個女兒家,萬一名節有虧,於你來說,那就一輩子的污點,他要是真的敬重你,怎麼肯這般傷害你?”
說得口乾舌燥,芷雲接過七月遞來的茶水嚥了一口,看着靜柔的神情恍惚難看,嘆了口氣,苦笑道:“而且,他也沒說過吧,他在家裡其實是有婚約的,對方是李敬儒恩師家的千金,只是那位小姐,覺得李敬儒行爲不端,不肯下嫁,這樁婚事才拖延下來……”
“不可能”這句話一出,靜柔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簡直宛如死灰,看得芷雲竟有些頭痛,這教導女兒可比教導徒弟難得多,“罷了,額娘空口白牙的,你最多也就是半信半疑,反正咱們是滿洲的女兒,不像漢人那樣小家子氣,額娘就許你再見他一面,親自去看看,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他若真是一個正人君子,品行端方,哪怕他只是個漢人,額娘也答應你,你阿瑪和額娘,會想方設法爲你謀劃此事。”
靜柔呆呆地坐着,心裡也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