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如此駭怕的反應,封改之露齒一笑,那兩顆虎牙露出了寒冽的銀光,讓她眸光一縮,脖頸後一片寒意。
封改之慢慢踱步來到她的身後,一手環住她起了雞皮疙瘩的秀項,朝着她的耳垂慢慢的吹氣。
那樣猝不及防的言語讓她瞳孔緊縮,渾身肌肉緊繃,冷汗慢慢的沁出,溼了內衫。
爲什麼,要她這麼做。
難不成他已經猜到誰是毒害她的兇手了,又或者是爲了其他的陰謀詭計。
陰慕華垂眸,努力斂去眸中的驚詫,壓抑着心中涌起的千般浪。
玉蔥指蜷縮,用力揪住腿上的衣物,過了許久,這才漸漸鬆開,嘴角綻放了淡淡淺笑。
“還請先生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養好身子骨的,至於回京之後,宜兒如何的死去,那就不關他人的事情了。”
鷹眸中閃過一絲厲光,他既然答應了別人的事情,那就一定會做到,只是他還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怎麼不關他人的事情,至少關那個兇手的事情不是嗎?”
陰慕華微怔:“宜姐兒的屍體應該都腐爛了吧。”
國公府別苑遠離京都,現在正值夏日,不可能有雪鎮那般的寒冷,如果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置,屍體很快就會腐爛,到時候莫說是別人了,就算是青姑,恐怕也認不得她的女兒了。
封改之淡然點頭:“你且放心,那個人一定會很好的安置蕭婉宜的屍體的,直到真正的兇手落網的那一天。”
陰慕華緩緩點頭,既然這件事情有人已經安排妥當了,那就與她無關了。
粉脣張開打了個哈欠,以手支額,神態慵散的看着封改之:“我餓了,有吃的嗎?”
封改之無奈一笑,彎腰將地上的竹筒收攏起來,隨後走出了屋子,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端着一碗冒着熱煙的雞絲粥。
那些丫鬟還真是訓練有素,短短的時間就能煮好一隻雞,並且把雞胸肉拆開,和薄粥一同煮。
沒有用任何的調味料,就能做出如此鮮美的食物來,這等好手藝,讓陰慕華露出了驚歎的神色。
她不顧嫋嫋熱煙,咕嘟咕嘟的就把一碗粥灌下肚子,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很快被填上了一角,就連身子也逐漸暖和了起來。
陰慕華好不淑女的抹去嘴角上的液體,將空碗伸到了半空:“還有嗎?”
封改之搖頭:“粥就只有這些了,但是其他的糕點還有,你要是想吃的話,我讓人給你送來。”
“算了,我想睡了。”
陰慕華拖着灌鉛般的雙腿走到了牀邊,仰躺而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封改之走到牀邊,溫柔的將她額前飄落的碎髮別到耳後,見她均勻起伏的胸膛,心中微微一暖。
她竟然能在自己的面前睡的如此安穩,這樣的沒有戒備,看來在她的心裡,已經把自己當做自己人了。
“好好的睡吧,睡醒之後,你我也許就要分道揚鑣了。”
薄脣微動,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說出這般話來的,她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不知道會不會痛恨自己。
他雖然不忍,可爲了那個人的大業,他不得不這麼做,這是他欠那個人的,就算對方不要,他也一定要還。
在這兩者之間,他也只能忍痛負了她了。
封改之走到門口,落上門栓之後,再次回到了牀上,睡在了她的身旁,看着她甜美的睡顏,慢慢的闔上眼睛。
時光如駒,從指縫迅速溜走,很快就來到了黃昏,封改之睜開了眼皮,這一覺睡得很舒坦,渾身上下的疲倦,瞬間消失不見了。
寬闊的手掌本能的朝着旁邊摸索而去,卻沒有摸到什麼東西,只有還未散去的一片餘溫,上頭還散發着淡淡幽香,那只是屬於那個人的味道。
薄脣緩緩翹起,神清氣爽的捋平了褶皺的衣角,也不知道小野貓又跑到哪裡去了。
該不會是一覺醒來見到自己,然後就害羞的藏起來了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嘴角就不禁向上翹起,就連腳步也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剛出了門口,就聽到一陣亂七八糟的琴音來,這明明就是一個不懂彈琴的人胡亂撥弄琴絃的結果。
順着刺耳的魔音,他這才找到了那道清瘦的背影,一旁伺候的丫鬟們,見到他來了,紛紛露出了求救般的眼神,顯然她們對此番魔音已經受不了了。
封改之走到她的身後,輕咳一聲:“蕭大小姐,您的身子骨還沒好全,可千萬不能吹風,難不成,您還想扎針嗎?”
琴音戛然而止,陰慕華回眸,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先生還請別笑話我了,您是嫌我彈得不好聽,可宜兒自幼就失去母親,被孤零零的扔在別苑,就連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又怎麼有機會能學如此高雅的事情來呢。”
躲在暗處的腳步微微一頓,雙手死死緊攥着,他原本以爲蕭家只是不喜歡這位大小姐,想不到她以前的日子竟然是如此的難過,若當年他有勇氣就好了,起碼能夠好好的報答自己的恩人,而不是在她死後,才後悔莫及。
感受到客人浮動的情緒,封改之彎腰,握住了擱在琴上的玉手,一同撥弄出叮咚愉悅的音樂來。
“看來小姐真是病糊塗了,在下曾經聽蕭二小姐提過,您雖然沒有什麼才藝,可是卻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只有那般純淨的心,才能奏出世上最天籟般的曲調,而你也嚐嚐憑窗而坐,對着皎白的月光彈奏這般輕鬆的曲調,只是爲了通過風兒,將你掩藏在心底的情感傳遞給天際另一頭的人。”
陰慕華微微一怔,她差點忘記這個了,幸好她沒有參加雪海宴,否則可就要露出馬腳來了,那些個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可不是好對付的主。
脣瓣露出微微一笑:“那是二妹妹恭維。”
“你們雖然不是一母所生,卻年紀相仿,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你們小時候常常玩在一起,所以你一定是希望她能在這場宴會上,找到一個真心對她的良人吧。”
陰慕華點頭:“先生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透奴家心中的想法。”
一曲完畢,封改之這才優雅直起身子,對着她恭敬的拱手:“剛纔是在下逾距了,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陰慕華頷首微笑,她相信那個客人一定會按照他們佈下的局走的,雖然蕭婉琪心腸歹毒,可她畢竟沒有走到最後一步,至於她欠了蕭婉宜的,也得慢慢的還,至於那個殺人兇手,等回到京都,一切有她好瞧的。
“蕊兒,你說雪鎮的雪海宴進行的怎麼樣了?”
眸中劃過一絲失落,這讓一旁的丫鬟們心頭一緊,她和其他丫鬟面面相覷之後,這才支吾開口:“奴婢從未參加過此等盛大的宴會,所以也不知曉流程,但是如今天色還未徹底暗下,想必還沒有到最精彩的部分。”
寒梅淺淺一笑:“小姐剛纔也睡得夠久了,恐怕現在也毫無睡意,不如就等到子時,一同看璀璨的焰火,可好?”
“這裡看得到嗎?”陰慕華低眉喃喃,雙手用力絞着繡帕,努力抑制住心底的笑意,這演戲還真是累人啊。
寒梅點頭:“這是自然的,這裡離雪鎮並不遠,那年老太太也是在這裡看到滿天綻放的煙火的,也是在那一天,小姐在這裡降生。”當然這些事情,她還是聽母親說的,可是那場煙火帶來的並不是喜悅,而是難以言喻的沉痛。
陰慕華展顏而笑:“你們把方桌子搬到這個地方吧,咱們就磕磕瓜子吃吃茶點,等待午夜來臨,希望這一次妹妹們能夠一展所長,都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到時候老太太父親一個高興,說不定也會賞賜給你們一段美滿姻緣呢。”
心蕊嬌羞着垂下頭顱:“小姐就會拿奴婢打趣,奴婢誰都不想嫁,就想一輩子陪伴在小姐的身邊,照顧你一輩子。”
寒梅嬌嗔的戳着對方的額頭:“別口是心非了,瞧瞧你這副春心蕩漾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你十八姑娘春心動了。”
心蕊一跺腳,滿臉漲紅的跑回了屋內,寒梅也跟在她的身後進入屋內。
將所有的眼線打發走之後,陰慕華這纔將複雜的眸色投向那片濃密的花草後:“你說四皇子會娶蕭婉琪爲妃嗎?”
“一個婚前就失去了貞潔的女人,無論是否是大家閨秀,都無法成爲皇子們的正妃,恐怕就連側妃都沒有資格,這不就是你給蕭婉宜做的報復手段嗎。”
聽到他淡然如水的分析,陰慕華微笑着承認了。
蕭婉琪是何等的驕傲,她的心永遠是處在雲端的,而她此番來的目標則是一個正室或者是某王爺的側妃,可如今她雖然得到了四皇子的恩澤,可礙於皇家的規矩,她也只能委身成爲一介庶妃,永遠被王府中的正妃、側妃們壓着一頭,連帶着二夫人也會因爲女兒們的不爭氣,而在國公府沒有面子。
蕭婉宜在天有靈,看到那些陷害自己的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也該安息了。
幽幽嘆息一番,陰慕華漫不經心的撥弄琴絃,發出了悲慼嗚咽的聲音。
正把方桌搬到院中的奴婢們,聽到這魔音的開端,再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蕭大小姐,今日可是個好日子,應該想些快樂的事情。”封改之變魔術般的拿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糖人,“現在距離子夜的時間還早,若是小姐不嫌棄的話,就和在下一同去逛逛吧。”
話音未落,只聽咻的一聲,封改之眼明手快將瘦弱的身軀壓在身下,死死保護着。
尖銳的暗器劃過他的臉頰,不但割斷了他鬢邊一縷髮絲,更是在他的臉頰留下一道明顯的血痕。
暗器牢牢的釘在樹幹上,綠油油的葉子因爲震動而簌簌落下。
丫鬟們扯開嗓子尖叫起來,引得守在外頭的侍衛們一擁而進,其中一個官員順着顫抖的玉蔥指來到了樹幹上,用力拔下了牢牢鑲嵌在上的五角星暗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