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似乎更加肯定自己剛纔聽到的,絕對不是幻覺,這府中可是剛剛死了人,而且還是自己的眼中釘,在她生前,自己對她也多有刁難,也不知道她是否冤魂不散,特地來找自己報仇的,一想到這些,她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雞皮疙瘩也起了一身,她恨不得現在就拔腿逃離這個森冷詭譎的地方。
可是她不能,一旦她不顧儀態離開了這個地方,那麼她所有的佈局可都要完了,還有可能讓自己陷入重重危機之中。
封改之輕咳一聲,阻止了對方的胡言亂語:“毓少爺可是個貴客,又是個男子,應當與兩位保持距離,多加避嫌纔是,否則這閒話要是傳出去,可是要遭受萬人唾罵的,那些口水都得將你們淹死。”
莫氏如負釋重的嘆氣:“封公子說的極是,可毓少爺如今身子單薄,不知要移居到哪裡是好?”瞧這架勢,西廂的客房他是不能去住了,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又是她這個主母的錯了。
封改之虛僞一笑:“毓少爺身子虛弱,故而今夜就和我們將就一晚,也好就近照顧,至於小蝶小姐,還請二夫人多多關照了。”
都子毓佯裝很不舒服的樣子,用力咳嗽着,好像要把肺腑全都吐出來,莫氏等人見此狀況也紛紛避讓,深怕被傳染了什麼不好的病菌。
陰慕華雖然眼盲,可她的耳朵卻靈敏的很,她能明顯聽到旁人的冷冷嗤笑,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原來她是真的錯了,小蝶是真的變了,變得令她感到恐怖,日後她一定要多多提防那朵狼毒花才行。
小嬰兒努力了許久,卻沒有吃到一點乳汁,乾脆鬆開嘴巴,嚶嚶啼哭起來。
都子毓心中一慌,險些將這個脆弱的小嬰兒摔在地上。
爲了避免莫氏等人起疑,他乾脆佝僂着背佯裝痛苦至極的模樣,脣齒蔓延痛苦的低哼着,可那個小魔怪似乎在與他作對一般,更是放大了音量蓋過了他的聲音。
此起彼伏交錯連接的二重奏讓莫氏心起疑惑:“毓少爺,您的身上是不是藏着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遲疑的聲音讓封改之的眉蹙成一座小山丘,太陽穴微微跳動抽搐着,想他堂堂昂藏七尺男兒,本該行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可自從遇到了這個令他興趣盎然的女人之後,他的運氣就直線下降,不斷要扮演丫鬟還要成爲奶媽子,如今還得在宅事中掙扎沉浮。
封改之的心情很是不好,再這樣耽誤下去,這個重要的女嬰不是會餓死就是會被悶死。
他陰鬱着一張臉,嘴角扯起詭異的笑容:“二夫人真是多慮了,毓少爺的身上怎麼會藏着東西呢,今日可是小姨娘下葬的日子呢,她只有箐箐那麼一個女兒,如今在離開之際來這裡最後留戀一下,那也是應該的……”
一股冷風猛地颳起,卷落樹上油綠繁茂的葉子簌簌落下,一片巴掌大的梧桐葉正巧飄到了莫氏的臉上,遮擋了她那張煞白青灰的臉。佇立一旁的小蝶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腿肚子直打顫,險些摔倒在地上。
封改之陰冷一笑,不顧石化在原地的他們,一手勾着一個人,將他們給帶到了肅柏院中。
原本守在門外的羅五見狀,默聲不響的離開,順便帶走了一干閒雜人等。
“快把你的女兒抱出來吧,可別弄死了這個小傢伙。”封改之依舊保持着那張冰山臉,他的柔情蜜意只留給一個人而已。
都子毓一凜,手忙腳亂的拉開衣襟,抱出了小臉憋得通紅髮紫的孩子,瞧她滿臉鼻涕眼淚的小模樣,漸漸融化了他那顆鐵心。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她的小鼻子小眼和箐箐卻有幾分相似,她就算縱聲哭泣着可小小柔軟的指頭卻牢牢地握住他修長乾淨的手,半秒都不捨得撒開。
“你先去負荊請罪,至於這個孩子就交給我吧,要不然的話,真的會被你給折騰死的。” 封改之目光凌厲,不容他人拒絕。
都子毓目光柔和,依依不捨的將懷中的小不點遞到對方的懷中,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生怕弄疼了這個小傢伙。
小傢伙似乎很是捨不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小小的手指死命的拽着修長乾淨的玉指,就算指尖泛白也不肯鬆手。
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咧開嘴巴撕心裂肺的哭着,哭得嗓子都快嘶啞了,可還是不降低音量。
都子毓心中一軟,電光火石間將滿臉淚水鼻涕的小可憐奪了回來,護在懷中柔聲哄着。
封改之冷冷嗤笑,竟然流露出一絲妒意:“這幾天我又是當爹又是當孃的,給你餵奶洗尿布。可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一頭扎進了這個薄情郎的懷中,將來可得小心着點,不要被男人給騙了!”
“呸!以後誰要是敢騙走我的小乖乖,我就把他的手腳給剁下來餵豬喂狗!”都子毓陰冷一笑,眉間微蹙添上幾分狠戾。
陰慕華一陣惡寒,雙臂環胸上下揉搓着,試圖想把那些冒起的雞皮疙瘩捋平。
“毓少爺,若你現在還不進去的話,相爺恐怕就要把裡面的傢俱全都給毀壞了,到時候這筆賬你可負擔不起!”陰慕華摸索上前,冰冷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手臂,一點點的爬上前從他的懷中接過了還在抽泣的小嬰孩。
小嬰孩轉動圓溜溜黑白分明的雙眼,努力辨認眼前的女子,許是哭累了,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味,打了個哈欠就穩穩的睡在她的懷中。
封改之無語的抖動眉梢,額間更是浮現幾條黑線,他將心中的那股悶氣全都撒在了都子毓的身上,狠狠將他踹入門中。
“毓少爺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我們先去廚房給小不點找些吃食。”封改之咧嘴一笑,笑得很是陰險,相爺雖然不會武功,可他手中的鞭子卻是又辣又狠,都子毓這次不傷筋動骨也得褪掉一層皮。
肅柏院的下人們早就被屏退,他們一路走到小廚房裡,也沒見半個人影。封改之熟練地找出了小碗和勺子,摘下腰間垂掛着的葫蘆,將裡面新鮮的奶液倒入碗中。
確定奶液沒有變質之後,這才端到小方桌前,舀了一勺子的奶,慢慢送到粉嫩的小嘴裡。
小嬰孩本能的吸吮着,咂巴着嘴巴吃的很是歡快,一雙小腿還不時地蹬着。
陰慕華雖然看不見,可她也能感受得出來懷中的小不點吃的是多麼的歡愉。
金黃色的晚霞打在他們的身上,溫馨歡愉的氣氛在他們的周圍漸漸蔓延。
尖銳刺耳的貓叫聲傳來,打破了片刻的溫暖。
一隻渾身白毛圓鼓鼓的貓兒從小窗口竄進,嘴角邊還沾着鮮紅色的液體,那是血的味道。
封改之立即提高警惕,倏地站起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窗口,凝視着那隻肥嘟嘟的小傢伙。
屋外突然想起嘈雜凌亂的腳步聲,陰慕華倒抽了一口寒氣,險些從椅子上摔下:“這會兒怎麼還會有人擅闖進主院?”
陰慕華忐忑不安的凝息屏氣,她的衣服裁剪合體,更是窄袖,壓根就沒有地方藏個小孩子。
封改之三步並二步率先衝出屋子,迅速將廚房的門給闔上了。
他冷冷掃視在遊廊裡集合的丫鬟婆子們,語氣很是不善:“羅管家難道沒告訴你們,這裡暫時不能進嗎?”
崔婆子站前一步,態度恭敬如常,卻帶着毒刺:“老太君的貓兒丟了,奴婢們追尋着貓兒的腳步來到此處,正巧貓兒就不見了。小卷毛可是老太君的心肝寶貝,若是真的丟失了,她唯恐會傷心病倒,所以奴婢們這才斗膽擅闖主院搜尋。”
“既然是老太君的貓兒丟了,也該是廖婆子帶人來尋找,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可是二夫人身邊的婆子,怎麼也來淌這趟混水了。”欣長的玉身挺拔的佇立門前穩如泰山,沒有挪動半步。
崔婆子的臉色一下子黑沉了下來:“二夫人可是個孝順的賢媳,她自打得知了這個消息,就立馬遣奴婢等人出來替老太太排憂解難。剛纔奴婢可是看見小卷毛跳入了廚房裡了,不知您是否能挪動尊腳,讓奴婢到廚房裡查探一二呢。”
“相爺的身子骨不好,我和月兒正在爲他煮藥,那可是我們二人的獨傳秘方,不能見了光。若崔婆子等得起的話,就在這裡等着。”不容她們出聲反對,封改之率先一步回到廚房裡,從竈頭上抱起了那隻不聽話的肥貓,將它給弄暈之後帶了出去。
等候門外的崔婆子見此狀況,不陰不陽低喝着:“剛纔小卷毛還是活蹦亂跳的進了廚房,怎麼被您抱出來就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您一定是動了什麼手腳吧?”
封改之神態自若的站着,鷹眸平靜如水,沒有半點惱怒:“崔婆子可是冤枉死了我了,我好心好意的幫你把小卷毛給找到了,並把這個功勞拱手讓給你,可你卻出言傷人侮蔑我,這口氣我還當真是咽不下去,不如我們就到老太太那裡去評個理說道說道如何?”
崔婆子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該如何的接下去,這個人的出現完全打散了她們原有的計劃,要知道此人可是不好惹的,越是平靜就顯得越是可怕,也不知道他的腦海裡藏着什麼壞點子,要是因此偷吃不着蝕把米可就不好了。
她趕緊咧開了嘴角,訕笑着:“剛纔是奴婢一時失言,封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裡去,既然小卷毛已經找到了,奴婢也不在這裡多加叨擾了。”
崔婆子趕緊接過了一動不動的小貓兒,驚慌的離開了主院,這個主兒可是不好惹的,還是躲開些好。
封改之陰鷙一笑,再次進入屋內,好似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繼續餵食着肚子餓扁的小傢伙。
他雖然不明白莫氏到底搞什麼鬼,但是一定不是好事,所以他纔會刺暈了那隻小白貓,這樣一來,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