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想什麼都無法騙過他了,只是我不知道祖師爺爲什麼會出來。難道說,每一任掌門上任都能見到祖師爺?
我說:“那什麼……我相信你就是祖師爺柳清風,我也知道您沒有惡意。但是,看在我是您徒孫的份兒上,您能不能不窺探我的內心?”
“可以。”那聲音又說話了
這聲音,不管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老頭的聲音,倒像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這跟我想象中的祖師爺不一樣,我想象中的祖師爺應該是白鬍子老爺爺,說話聲音應該很滄桑纔對。
我還是不相信他就這麼不窺探我的內心了。
於是我在心裡想了一句:“這祖師爺真孫子。”
“小子,你罵誰呢?”
我就說吧。
“行,沒看出來,你還挺有心機,”祖師爺也知道他上當了,“好了,不跟你逗着玩了。”
說完,一團白霧出現在我的面前,白霧很濃,霧中似乎還站着一個人。須臾,霧靄散去,一個清晰的人影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又來了,難道說,那些無形之中進入我內心的能量或者靈魂,都是我的樣子麼?
沒錯,祖師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很驚訝吧?”祖師爺笑着說,“我跟你長得一樣。”
我搖搖頭,說:“不驚訝,經歷的多了。”
祖師爺點點頭,圍着我轉了兩圈,笑着說:“挺精神的。”
算是見到祖師爺了,不管怎麼說也得先行個大禮。我往地上一跪,三拜九叩,畢恭畢敬地說道:“弟子云間派第十三代掌門,王晉承,見過祖師爺。”
“起來吧。”祖師爺笑着說道。
我站起來問道:“祖師爺,每屆掌門選出來,您都會跟他見面嗎?”
祖師爺搖了搖頭,說:“不是,碰到讓我感興趣纔會出來。”
我說:“祖師爺,弟子的經歷比較特說,很多常人不知道的東西我都見過。您不是應該去伽藍城的聚魂靈嗎?然後投胎轉世,爲何您在劍魂閣?”
“這個嘛,”祖師爺抓着下巴說,“去聚魂靈是自願的,誰愛去誰去。我死後就把自己的靈魂禁錮在了這裡,我想看着我一手建立起來的門派會怎麼樣。”
“您把自己禁錮在這裡幾百年?天吶,您沒後悔過嗎?”
“第一百年我就後悔了,太無聊了。不過後來我慢慢看開了,就算轉世投胎也不過是再來一回,沒啥意思。這幾百年中,有趣的徒子徒孫還是不少的,我也出來過很多次。”
沒想到祖師爺還很健談。
我問道:“您說您碰到有趣的後代纔會出來,那,弟子冒昧問一句,我有趣在哪?”
“哈哈,”祖師爺笑着說,“你有趣的地方太多了。你是中州人和伽藍人的混血兒,你身上發生的事幾千年來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就想看看你。”
“那個,您不會只是跟我聊聊天這麼簡單吧?”
“當然不是,”祖師爺臉上的表情變得神秘莫測起來,“我看到你的一生遇到了很多選擇,幾乎都事關生死,我之所以出來見你,是想……給你一個選擇,或者說,給你找個麻煩。”
“您別,”我說,“弟子生活不易,太多事兒讓我頭疼了,您就別給我添麻煩了。”
“你小子,還挺會說話,不過……這個選擇你必須選,沒有爲什麼,因爲我是你祖師爺。”
我服了,於是我說:“那行,您說吧,您讓我選什麼?”
“不着急,”祖師爺笑道,“我們先聊聊,我都幾百年沒跟人聊過了……當然,你也不用說話,聽我說就行……我呢,叫做柳清風,我們家在幾百年前在武林的勢力很強大。我年少時不喜歡習武,整日遊山玩水,倒也樂得自在。後來家道中落,吃飽飯都成了問題,各路仇家也開始對我家動手。那一年,我幾乎所有親人都死於敵手。從那開始我纔拿起了劍……我的天分很高,在我眼裡,劍法和別人理解的不一樣。我用了一整年的時間創出了雲間劍法,然後用了二十年殺光了所有仇家。我相信我的事蹟,現在天下人還在流傳吧?報完仇之後,我開始看透人生,殺戮沒有辦法解決殺戮。我年輕的時候,親人們都活着,家境也相當富裕,可是我不知道珍惜,沒有怎麼配過家人,花錢也大手大腳,直到家裡出了變故才知道這一切都晚了。
“人啊,都是如此……之後,我創立了雲間派,我之所以取名叫雲間派,是想讓我所有的弟子都不要跟凡人一樣,佇立於雲間,俯瞰衆生,勘破生死。雲間派倒也沒有辜負我的重望,之後我的每代弟子都是超凡脫俗之人,你師父是最有天分的一個。實際上,雲間劍法經過幾百年的演化,早就超脫了我的預期,就你現在的功力,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那麼,在擁有了超高劍術之後,你還缺什麼?”
祖師爺神秘的笑了,伸出右手點了點我的心臟,說道:“內心,內心的強大與否纔是關鍵,劍術,內力,身法,都是浮雲。擁有一個強大的心靈,你才能解決你的麻煩。”
我點點頭,說道:“祖師爺教訓的是。”
“好了,”祖師爺伸了個懶腰,“不費話了,咱們該辦正事了……幾百年不活動了,真睏乏。”
“那您給我的考驗是什麼?”
“就是這個。”
祖師爺揮了揮手,三團白霧出現在我的面前,過了一會兒,白霧散去,霧中出現了三個人。
“怎麼樣,”祖師爺笑着說,“熟悉吧?”
廢話,當然熟悉。出現的三個人是姳嫣,紅袖,還有初雪。我搞不懂祖師爺幻化出她們三個來幹嘛?
“我之前說過了,”祖師爺說,“人總是在失去什麼的時候才知道珍惜。”
“您要幹什麼呀?”我問。
“你仔細看看她們。”
我走到她們三個面前。由於是幻化出來的,她們並不能說話,但是栩栩如生,和真人沒有任何差別,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衝我笑,無邪的微笑。
我點點頭,說:“挺像的。”
“好,”祖師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現在就把她們形象成真正的她們……雖然這個李姑娘不在了,不過沒關係,你就當她們全都活着就行。”
我又點點頭,然後問:“您到底要幹嘛?”
祖師爺右手一抖,一把短劍出現在他手中,他衝我咧嘴一笑——就是那種壞笑,這笑容我在林莫祥臉上見過——然後說,“我的考研很簡單,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說兩個名字就行。當然不是隨便說,只能說她們三個的名字。而且,最先說出來的那個名字,是你最不愛的那個姑娘,以此類推,沒說出來的那個是你最愛的。然後……你每說一個,我就殺一個你說的那個。”
“什麼?”我氣笑了,“您逗我玩呢?這麼跟您說吧,我對她們三個的感情是一樣的,沒有厚此薄彼一說。”
祖師爺自信的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全天下沒有絕對公平的事,這三個姑娘中,肯定有你最愛的,也肯定有你不是那麼愛的。”
“哈哈,”我笑了,“就算我選了又怎樣?就算你殺了又怎樣?她們三個又不是真的,對我又沒有什麼影響。”
“不,”祖師爺臉上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她們現在是真的,雖然我現在殺了她們現實中的她們不會受影響,但是,你要知道,我殺的那個是你選擇的,等你以後再見到她們,你會愧疚,你會發自內心的愧疚。”
我有點重視這個考驗了。
我沒說話,我在考慮怎麼纔不會做這個選擇。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說:“這沒有意義,我是被你逼着才選的,這不是我的本心。”
“沒錯,是我逼你的,”那邪惡的笑容又出現在了祖師爺的臉上,“但是你要知道,你的一生有很多這種進退兩難的時候,保不齊哪天你就要面臨這種選擇,而且……爲了體現這個考驗的真實性,我做她們三個的時候做的特別用心。”
說着,祖師爺用劍在“姳嫣”的胳膊上化了一刀。
“啊!”姳嫣叫了一生,臉上的表情變得痛苦,她捂住傷口,然後蜷曲起了身子。
“喂!你幹什麼!”我大喝一聲,急忙向前一步扶住姳嫣的身子。
“你看,”祖師爺說,“她們會痛,就像真人一樣……你嘴上說不相信她們是真的,在她們受傷害的時候你還是衝上來了。好了,別猶豫了,你選擇吧。”
我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會選的,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選。天亮我就會離開這裡。”
“你是離開了,”祖師爺把玩着手中的短劍,“可是她們不會離開……我這麼跟你說吧,你不要相信你祖師爺我是什麼善男信女,我活着的時候可是非常狠心的,你要是走了,哈哈,保不齊我會對這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做什麼不該做的事——當然,你也可以不把她們當做是真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有點怒了,我現在可不管他是不是我祖師爺。
“不幹什麼,我就是無聊,誰呆上幾百年都會無聊,正好你來陪我玩玩……哦對了,我現在對什麼事情都沒有感情,你不要以爲我會在乎雲間派的興衰,從那一百年之後我就不再關心任何事了,我就是想給自己找樂子。好了,別廢話了,你要是不選,我就幫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