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只能跪下叩頭謝太子的賞賜,卻根本不知道太子爲什麼忽然賞給自己這塊玉,而且還是太子貼身戴着的東西,握在手裡甚至能感覺得到太子留在上面的體溫:這樣的念頭讓她的臉忽然一紅、只是微微的有些發紅。
她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想什麼呢,那可是太子、將來的皇帝啊;賞賜就是賞賜,每天太子都不知道會賞多少東西給人呢,也不是沒有把隨身的東西賞給人過,這也沒有什麼的。
太子看到紅鸞跪下去搖頭拉起她來,卻如同被燙到般急急的放開她同時側過身去:他在控制着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他也沒有深想過,就是依着心中所想,現在他什麼也沒有給紅鸞,不能對紅鸞有什麼太逾規的舉動——至於爲什麼他沒有去想,只是如此認定了;紅鸞不是他的太子妃,不是他的良娣,也不是宮中任何其它的宮人。
想到要走忍不住再看一眼紅鸞,忽然很想告訴她:“你很不同,就在我看到你踢人時……,我、我……”他咳了兩聲:“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等眼下的大事過去我們再長談。”倒底那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爲話到嘴邊他發現很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紅鸞點頭,但她並不知道太子要和她長談什麼;聽到太子提到她踢人,臉上頓時燙得能煎熟蛋了,頭垂得哪裡還能擡得起來?那麼丟人的事情,太子幹嘛無緣無故說起來,害得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等我。”太子吸一口氣,臉上的紅暈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英氣:“我,定會成功的。”再看一眼紅鸞,很喜歡紅鸞臉紅的樣子,不過想到她發狠踢人要害的樣子——嗯,他還真分不出更喜歡哪個樣子?
實在是不能再久留再次輕拍她的頭頂後,太子這才轉身向山下行去;今天,他相信自己做什麼事情腸都會很順利的,沒有什麼能難住他。行了幾步不自禁的回頭,看到紅鸞正在目送自己,一笑再次轉身大踏步而去沒有再回頭。
紅鸞在太子走遠後坐倒在亭子上,靜靜的思索太子奇怪的言行也無所得,再看向手上的玉佩時嚇得一顫,差點把玉佩扔到地上。
玉佩兩面雕的是鳳:宮中雕鳳的飾物極多,當然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這樣的賞賜,且每樣雕鳳或是鳳樣的飾物,就如同龍紋的飾物一樣要由尚宮局裡記錄在案的——得到這些東西的人可以傳家,卻不可以變賣否則就是不敬之罪。
鳳飾當中最要緊的就是九尾鳳的樣式,那是隻有皇后和太后纔可以用的東西,就算是賞給人那也只能供起來,不能使用的;就和五爪的龍是一樣的。
紅鸞手中玉佩所雕就是九尾的鳳,一面是怒火環繞的鳳圖一面卻是百鳥朝鳳圖;這樣的東西可不是她能擁有的,就算是供奉到香案上也不是她小小的恭侍能供奉的東西。
太子,這不是在害人嗎?她幾乎要急哭了,左右看看急急把玉佩放在貼身的衣袋裡,想也知道這定是先皇后的東西,且不是一般的飾物纔對。
看來要尋個機會還給太子,萬不能讓人看到;她放好後依然不能平靜,恨不得馬上把玉佩還給太子纔好,可是太子剛剛說過他有大事要處置的,就算是自己尋了過去八成也見不到,且還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
思來想去紅鸞只能把立時還給太子的念頭壓下去,可是腿軟的卻站不起來了;她拼命的安慰自己,直想到太子如此做八成是視自己爲心腹了,她的復仇大計總算是有了點進展,這倒是讓她的心平靜了不少。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了,她終於拖着沉重的腳步向宮奴院行去;一路上她沒有其它的想法,只盼着不要遇到任何人,因爲今天實在是太過倒黴了,如果遇上人還不知有什麼壞事發生;真要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太子賜下來的玉佩,那她真是有口難言了。
她低頭急行什麼也不看,累得她出了一身的汗好在並沒有遇上什麼人,直到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時;左右看看無人在,小路也很僻靜她坐在一塊石頭上擦汗,心想今天回宮奴院後絕不再出門了。
“你走得還真是快啊,讓老身趕得這個急,老嘍老嘍,你也不知道敬老等等老身。”
聽到“老身”二字紅鸞的頭皮就是一緊,滿宮中嬤嬤們她只識得一個如此自稱的,那就是宮嬤嬤;就算是平常紅鸞都不想遇到宮嬤嬤了,何況是今天呢。
宮嬤嬤緩緩走到紅鸞身邊:“今天和幾位殿下談得還算高興吧?”她不是說紅鸞回殿下們的話,而是用了一個“談”字。
紅鸞回身屈膝:“嬤嬤好。”她實在是笑不出來了,今天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宮嬤嬤笑了笑坐到紅鸞原本坐的地方:“你看到老身好像有點不高興?”
“奴婢不敢。”紅鸞很恭謹。宮嬤嬤此人,她可是不敢胡亂得罪的,就算是心中再不快也不敢向她老人家發作的。
宮嬤嬤看着紅鸞:“那就是和殿下們談得不高興了?”她輕輕一嘆:“唉,怎麼會呢,如果換成是其它人早樂得找不到北了,能得到太子、福王、康王三位殿下的垂憐,那真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啊——不知道你中意的哪位殿下?”
紅鸞真是怕了這位口無遮攔的嬤嬤:“奴婢不敢生出妄想來。”
“你是不敢;”宮嬤嬤淡淡的道:“可是殿下們沒有什麼不敢的,倒時候你不敢,或者說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當真是塌天的禍事了;你可想清楚了?依老身看,三位殿下哪一位也不像是輕易會放手的人呢。”
“都說是紅顏禍水,可是你的長相,嘖嘖,離禍水可太遠了些,爲什麼偏就成了禍水呢。”宮嬤嬤說到這裡忽然怪笑了兩聲:“對了,這麼久不見你也不問問嬤嬤我都做什麼?至少也應該問問老身是自何處而來,要到何處去吧?”
人要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老話是半點沒有說錯。
365章餘波
紅鸞聞言擡頭看向宮嬤嬤,她招惹不起宮嬤嬤,還是乖乖的依着宮嬤嬤的心意來,盼着宮嬤嬤高興了擡擡手放她回宮奴院。
於是她從善如流:“嬤嬤這些日子在忙什麼?今天又是自何處而來,到何處而去呢?”她其實最想做的就是一路狂奔回去宮奴院,而不是在這裡聽宮嬤嬤說些嚇人的話。
三位殿下,宮嬤還真是看得起她,就像安皇子一樣;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她實在是太過一般了,沒有任何一方面能與其它宮人相比的。
宮嬤嬤露齒一笑,一口牙齒卻是潔白的耀眼:“你這樣問老身,可是有意要幫老身點忙?”
紅鸞心口一熱差點沒有吐出血來,是宮嬤嬤讓她問的她才問,鬼才想幫宮嬤嬤的忙;天知道這位宮嬤嬤每天都在做什麼,像這種高人她還是躲得越遠越好,哪裡敢送上門去呢。
“奴婢手腳粗笨,如果是嬤嬤的衣衫鞋襪要做,不嫌棄奴婢的女紅奴婢很想幫嬤嬤的忙。”她倒底不敢明言拒絕,所以用得是最婉轉的法子。
如果是針線活兒,還要是你自己要穿用的,你就儘管扔過來吧;其它的事情我可是幫不上忙的,您呢也就免開尊口吧。
宮嬤嬤是個老人精了,豈能聽不出紅鸞的言外之意來?她笑着搖頭嗔一句:“你個小滑頭,滑不留手的很啊;不過嬤嬤倒是更放心了,接下來你好好的玩兒吧。”說着話她起身,一指無巧不巧的點在紅鸞藏起的玉佩上:“不要讓嬤嬤失望,要知道嬤嬤可是等了很久呢。”
紅鸞驚出一頭的汗水來,就怕宮嬤嬤會問那是什麼東西;可是宮嬤嬤好像沒有發現,話說完就走了,不過是幾個眨眼間她就轉過小路不見了。
風吹的樹葉“嘩嘩”作響,樹蔭下的風還真是有些涼的,讓紅鸞一連打了兩個寒顫;她看着宮嬤嬤消失的路盡頭發了半晌呆,轉過身去慢慢的行向宮奴院;她相信再也不會遇上什麼人了,無所謂快和慢了。
她就是跑得再快,宮嬤嬤如果真想要“遇上”她還是照樣能遇上的;就像是宮中的任何一個貴人打發人來召她前去,她就要是回了宮奴院還不是一樣要出來?是福不是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啊,認了。
回到宮奴院,紅鸞第一句話就是:“擺飯、擺飯,餓死我了。”
杏兒等人看到紅鸞回來高興的很,把紅鸞擁進屋裡擺着飯不停的問事情如何之類的;聽到紅鸞不必去五皇子那裡,衆人越發的高興起來。
柳兒發現紅鸞的神色不對,看到人多也沒有多說什麼,伺候紅鸞吃完飯:“累了這麼久要不要歇一會兒?”在紅鸞點頭後她對杏兒使眼色,一起扶了紅鸞進裡屋。
紅鸞歪在牀上:“沒有什麼大事兒,你們不必擔心;只是自慈安宮出來,康王殿下就要收我做身邊人,接着安皇子又問了我幾句,又和太子殿下說了一會子話;最後嘛,遇到了宮嬤嬤多耽擱了一陣子。”
柳兒和杏兒的臉都變了,她們終於明白紅鸞爲什麼這麼晚回來了,她們連着幾次去慈安宮外也沒有尋到人是怎麼回事兒;相信今天最大的危險不是在慈安宮裡,而是在慈安宮外啊。
“殿下們——,沒有什麼事兒吧?”聽到康王也捲了進來,柳兒的頭也痛起來;因爲康王的性子最直,想到什麼是什麼,也就成了最麻煩一位殿下。
紅鸞搖搖頭:“應該沒有什麼的。”她最擔心的不是殿下們如何,而是她貼身的那塊玉,可是此事卻萬萬不能讓人知道的,就算是杏兒等人也不成。
柳兒坐到牀邊,和杏兒給紅鸞揉捏讓她舒服些:“宮嬤嬤……”除了康王外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宮嬤嬤了;她的話沒有說完被人打斷了。
二丫進來:“東宮賞了東西過來。”
紅鸞聽到後驚愕:“啊?”她不是和太子剛剛分手不久嘛,他也說了現在不會賞東西給自己的,怎麼這麼快就打發人來呢。
“是太子妃。”二丫近前低聲道:“奇怪的是,裡面還夾着紫玄良娣的東西,可是單子上並沒有註明,只是由來人口頭所說。”
紅鸞緩緩坐起:“都賞了些什麼東西?”太子妃和紫玄良娣,她們平白無故的賞什麼東西;而且太子妃是極爲不喜自己的,沒有道理會送什麼東西過來纔對。
二丫把單子遞給紅鸞:“東西有些奇怪,賞了一匹白綾、一匹常賞給宮人們做嫁衣的大紅錦緞,還有兩樣藥材是百合和獨活。”
紅鸞看完單子後身體已經冰涼,太子妃的意思很明白:要麼死要麼嫁人;而紫玄送得東西是藥材獨活,其中含意不言自明。
慈安宮的事情八成是太子妃誤會了什麼,她當真是百口莫辯:太子妃賞下來的東西,身爲宮人的她敢說什麼?就算是現在她去表白,只怕太子妃也是不肯相信的。
她沒有想到慈安宮裡的事情還演變如此,想到安皇子那雙眼睛打了個冷顫:難不成他早就料到了不成?要借太子妃的手除掉自己嘛。
就如太子所說眼下是最要緊的時候,安皇子費了偌大的力氣不可能是爲對付自己,恐怕是爲了太子纔對:給太子妃弄個善妒失德的名聲,從而讓人對太子失望——這手段還真是太過周折了些。
紅鸞把單子收了起來:“此事不要聲張,柳兒你去東宮一趟代人謝恩,就說我中暑發熱怕過了病氣給娘娘們。說話小心些,受氣沒有什麼不要給人機會責打你們,記下了?”
柳兒點頭:“我是永樂宮裡出來的,誰都知道,太子妃應該不會太過難爲我;你是萬萬不能去的,說不定太子妃就在等着你。”
紅鸞輕嘆:“躲得了初一,還有躲得了十五嗎?”
“眼下先躲得一時是一時吧;”柳兒看看紅鸞:“其實你大可把單子給太子殿下看,相信到時候……”
紅鸞搖頭:“先躲過今天吧;你去謝恩,我再想想法子。”
柳兒前腳剛走,楊典工後腳就進了宮奴院,在廳上還沒有坐下就要見紅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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