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氣鼓鼓的小女人，厲如風攥緊了手心。
“是，我的錯。你在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你不記得我了，我才知道慌……”
厲如風真的真的體會到這種悔之晚矣的痛苦，深切地體會到了。
如果不是蘇亦突然失蹤，回來之後還完全不記得他了，他想，他可能還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一直太重承諾，重視得忽略了現實。
他認定安妮是因爲自己而死，認定安妮託付給自己的事，一定要做到，卻不知道在尊守這個承諾的時候，傷到了他最愛的人。
如果時間再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他最愛的人再受到同等的傷害。
可是，在這個世界，永遠都沒有如果。
“蘇亦，對不起。”不再是撒嬌似的喚“老婆”，厲如風的道歉認真得不能再認真。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不知道回想到什麼，眼底滿滿地都是愧疚。
蘇亦方纔只是一時情緒失控，很想大聲發泄出來，見他這般情真意切地道歉，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現在也不是想跟你算什麼帳，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畢竟她現在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事，也無從指責。
見她語氣緩和下來，厲如風有些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雙手，軟聲說：“蘇亦，不要原諒我。不要這麼輕易就原諒我。”
他不值得，他真的不值得。
他希望她最終會原諒他，會繼續跟他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可他不希望她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他應該要得到懲罰，不然永遠都沒辦法長記憶。不長記憶，就還有可能會傷害到她。
蘇亦第一次從一個男人眼中看到那麼深切，那麼炙熱的愛意。
深到他自己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卻不祈求她的諒解，反而希望她不要輕易原諒他。他是怕他再一不小心就傷害到她吧？
“我當然不會說什麼原不原諒你……”
“蘇亦。”只有非常非常認真的時候，厲如風纔會一口一個“蘇亦”，十分正式，“我一定會努力，努力地讓你原諒我。”
他不想失去她。
這輩子，失去一次就已經夠了。
蘇亦抿着脣，不知道說什麼。
無疑地，男人的話，讓人心裡暖暖地，好像掉進溫泉裡，渾身上下都暖洋洋地。
他灼熱的視線讓她臉紅心跳。
在她有限的記憶裡，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蘇亦有些尷尬地移開目光，正好看到病房裡的一家三口。
權九霄坐在牀邊，長臂摟着時明月，臉上盡是溫柔。
時明月懷裡抱着小寶貝，靠在權九霄懷裡，微擡着頭，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麼，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那種笑，是任何親情、友情都無法給她的。
只有愛，只有她愛的那個人能給她。
可能是時明月說了什麼，權九霄一臉凝重地直起身子，有些僵硬地伸出雙臂。時明月將小寶貝輕輕地放到他的臂彎裡，他如臨大敵地接過去。
面色崩得極緊，雙眼圓睜，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懷裡的小東西。
那模樣，要多傻氣就有多傻氣。
可眉眼間，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興奮。
蘇亦想，第一次做爸爸都會這樣吧？不知道厲如風做爸爸的那天，會不會也這樣？她還真是有一點兒期待。
“……”
蘇亦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到了。
她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閉了閉眼睛，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給打消，恢復一臉平靜，纔看向厲如風。
“你努不努力是你的事，根本與我無關。”
不說她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老婆蘇亦，就算是，他要努力也不是靠嘴巴說說，而是實際行動。
他在這裡跟她就有用了嗎？
厲如風有些無奈，有些可憐地垂下頭，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搖了搖：“老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地照顧你、補償你。”
他真的特別不願意聽到她說，他的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他說這麼多，就是想她回到自己身邊，讓自己有機會好好照顧她、補償她。
男人語氣很誠懇，一般女人聽了都會很感動。
可蘇亦不是一般女人，她的人生空缺了一段記憶。
一個記憶都不完整的人，怎麼談感情？
安靜了一下，蘇亦用同樣真摯的眼神看向厲如風，很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回答你。抱歉。”
就算不考慮厲如風身邊的紅顏知己，相信他的真心實意，她也是沒有辦法立刻回答他。
畢竟，她有一段空白的記憶。
厲如風雖然有些失望，可見她並沒有像起初那麼排斥自己，心裡多少還是安慰的。
他相信，只要自己做得足夠多，一定可以重新得到她的心。
“走吧，送你回去休息。”他很紳士地說。
“嗯。”她沒有再排斥他。
蘇亦報了一個地址，正是宮凌雲的別墅。
如今她還是宮凌雲名義上的未婚妻，自然是得回到那裡去。
厲如風沒有強迫說要帶她回去，因爲他已經讓人調查清楚蘇亦失蹤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
他知道蘇亦跟宮凌雲只是假未婚夫妻，他不擔心蘇亦會跟宮凌雲發生什麼。
當然，他也知道了宮凌雲的真正身份。
這讓他更加篤定，以宮凌雲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娶蘇亦。
所以，老婆還是他的。
蘇亦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感覺很累，一路上都是靠在座椅上睡覺。
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個男人身邊這麼放心地入睡。
車子很快抵達目的地。
厲如風平穩地停下車，側頭看着身旁的沉睡的小女人。
明明還是那張臉，可跟印象中有些不一樣了。
她變得更加美麗，更加有個性。
無疑地，不管是這樣的她，還是過去的她，都是他想放在心尖寵愛一生的女人。
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
如果是在她清醒的時候，她肯定不會允許自己這麼摸她的肚子。
“寶貝，讓你媽咪快點回到爹地身邊好不好？”
只有那樣，他們這個家纔算是完整的。
蘇亦迷迷糊糊地醒來，一打開雙眼，就對上一雙溫柔繾綣的眸子。
那種溫柔，她抵擋不了，又不甘心就此沉淪。
“我要回去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