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四爺懷裡, 聽到這話心裡一甜,如果說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有了感情,之後又同牀共枕感情日益深厚, 那麼四爺現在給我的這句話, 纔是我最想要的。
以四爺的沉穩, 肯定知道我二人目前的狀況, 別說隨他回京, 即便四爺這次以阿哥身份代天子巡視二哥大營,也是冒了風險的。四爺身旁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物,正瞪大了眼睛找出四爺的錯處, 好在康熙老爺子面前開罪四爺呢。
雖然我知道四爺此時此地對我的真心,可我不能肆意妄爲, 我再不是之前破落流離的佟童了, 我是四爺即將娶入附中的側福晉——年氏佩瑤。
我按耐住心頭的狂跳, 只淡淡的說:“來日方長,四爺何必急在一時。這次四爺回京, 也就是等佩瑤幾個月時間,你我夫妻便能長相廝守了。”
四爺的手在我髮際反覆摩挲,遊離的聲音嘟囔:“幾個月?你覺得幾個月不長麼?我卻覺得幾個月怎麼也等不及了呢。”
我笑着說:“看爺急的,我是爺的人,已經是天定的了。四爺再急, 也要提防了人言。十三爺剛烈勇猛, 但左右大主意還要四爺拿。四爺如果不能拿主意了, 十三爺怕是要遭罪了。四爺能不拿主意麼?呵呵。”我這番話說的相當隱諱, 可我知道四爺必定能聽明白, 因爲我牢記那句話,後宮不得參政。我知道四爺是未來皇上, 我也會隨着四爺身份的變化榮級一時,斷不能因爲我如今的話而落人把柄。
四爺看着我,有些驚異,但很快便平復了眼神,笑着說:“想不到佟兒還這般知書達理,我到是小看你了,如此,我便回京等佟兒好了。今天,你便陪我吧。”
我臉色通紅嬌柔一笑,無語潛入四爺懷抱。無語,此時此景正式最貼切的回答,我不需多說一字,四爺便知我心思。
一夜纏綿。
第二天,我便乘那頂暖轎早早回了年府,進府時,一些下人也剛剛起身洗臉打算開工。昨天晚上去的很晚,今天回來的有很早,我也是想這事能蠻多久便是多久。
推看門的一瞬間,我有些呆了,二哥正坐在我房裡的錦緞小櫈上喝茶。我告訴在府門口迎我進門的子墨去準備梳洗用具,反手關門對二哥說:“二哥好雅緻,小妹房裡的茶味道如何?”
二哥沒擡眼皮,喝了一杯茶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才淡淡的說:“小妹果然長大了,我在想,如果小妹日上三竿纔回,那就還只是個貪圖享受的大家小姐,卻不是個能轉圜於王府宮廷的側福晉了。二哥沒什麼特別的話,只想告訴你,如今年家的性命是和四爺綁在一起了,如果四爺式微,年家勢必敗落。想我年氏一門,爹爹年歲以高再不適操勞。大哥的燒製陶藝功夫深得老爺子厚愛,一日老爺子安在年家便能安好。可世事難料,好在你如今又是隻是可待的側福晉,四爺勝算不小,家中一切還望你從中保全。”
年羹堯自從四爺府邸見過我之後,從未這樣對我說過話,眼神中每每帶着的都是戲謔和玩味,如今這樣直白到讓我有些感慨,只是我也有疑問,便說:“二哥言重了,只是二哥把我和大哥都安置好了,二哥自己又要怎地?以二哥睿智,想必不會把好好的事情弄砸了纔是。”我知道年羹堯有拉攏其他王爺的意思,只是那樣卻得了四爺的疑心,如今我處在這個位置上,也是不得不勸了。二哥卻淡淡一笑,對我的勸告置若罔聞,只是看着窗外朝朝生氣的太陽,我也只好一笑作罷,我知道,有些歷史,卻不是我能改變的。我與二哥年羹堯,這個歷史上在康熙雍正兩朝縱橫的男人,此時與我並肩站立,與我共同擔負起了這個家族的榮辱衰敗,悲哉?幸否?默然……
三天後,四爺胤禛微服代天巡視結束低調回京,其間十三爺在京奉旨辦差,被八爺黨拿住了小失誤不撒手,十三爺本想豁出去性命鬧上一鬧,可偏偏八爺黨的十四爺胤禵是四爺一奶同胞的胞弟,十三爺忍住了沒發作。只是遠在外代天巡視的四爺從快報裡知道了端倪,硬是放下了一切事宜,火速回京了。
回京的前一天,四爺照例做客年府,來安慰他心裡最重的奴才年羹堯一家,當然,這現在也是我家了。
四爺施恩同我爹和二哥吃了杯酒,和二哥說悶,出院子散散心。二哥自然明白四爺的意思,沒吩咐跟隨,四爺便只帶了項玲滿意向着二哥俺是的方向朝我的閨房小院過來了。
其實一早四爺便託二哥帶話給我,今晚會見我。自上次我去大營見了四爺,如今已經十天過去了,說想念,一點也不假。
四爺把項玲留在了院外,我也早早把子墨支應走了。見着四爺的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對四爺的那種想念,早已隨着我房裡燃的香,瀰漫了角角落落。
我和四爺執手相看,誰都沒說話。也許這時候,不說話纔是最好的表達。院子裡灑滿月光,怡人清香氤氳四周。
良久,四爺才說:“佟兒,我要回京了,你且耐住性子等,到日子我們就能長相守了。”
我擡頭看着四爺,似笑非笑的說:“怎麼?不讓我同你一道回京了麼?”
四爺臉上暈起了難得的緋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牽起了我的手說:“佟兒莫笑言,我說真的。”
我這才鄭重的點了點頭說:“時候不早了,怕是爹爹他們吃了酒,不見四爺要尋的,到時候二哥遮掩不過去我們可就丟臉了。佟兒不便相送,就在這裡祝四爺一路順風吧。”說完,我低首緩緩福了下去,這一福,有稱心誠意的祝願,更有默默不言的相依。四爺喊我佟兒多了,我便也隨着四爺給了自己的稱呼,我知道四爺是忘不了我冒充佟童那時候的趣才這麼喊我。他見的大多是規規矩矩的官宦子女,像我這般無狀的,怕是第一遭呢,所以纔對我念念不忘吧。想起我這副皮囊的正主,靠着一副病懨懨招致了四爺的寵愛,我卻也是誤打誤撞了。
四爺握緊了我的手,只說:“夜裡風重,且回吧。”眉中有淡淡的憂色,我只以爲那是四爺捨不得我。
說完,他再不看我,轉過月亮門綴起身後的項鈴轉眼就消失了。
第二日,四爺何時走的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傷心他也要走,不傷心他也要走。我便帶了子墨在抄手遊廊裡打發時間,間或的子墨看到荷花開的好,會開心的逗弄一番,我也纔跟着笑笑,過後,還是沉默着看子墨玩耍。
直到二哥的笑聲響起,我才收回了不知道飄蕩到何處的思緒,轉身拜了一拜。二哥笑着看向子墨戲水弄荷花的方向說:“子墨出落的越來越精緻了,這少不了你這個當主子的□□。”
我笑了笑說:“二哥有話但說,佩瑤雖然愚鈍,也知道二哥憑白不會這樣話多的。”
二哥眼裡一亮閃過,緊跟着說:“小妹聰明不出我所料。即使如此,我便不瞞你了。四爺走時託我轉告一事,我本想過些時日再相告,小妹若是一力要聽,我就說了也無妨。知道小妹豁達,萬事都該往長遠了想纔是。”
我這是心跳加速眼裡陡的出現了四爺那抹眉間的憂色,但很快控制了情緒,淡淡一笑說:“二哥不必這樣叮囑,該怎麼做佩瑤受了二哥多年教誨心裡有分寸。”
說是多我有話,二哥卻背轉身不再看我,過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四爺此次回京,明裡是十三爺受了委屈,四爺趕回去幫襯,實際上,四爺是回去迎娶側福晉,阿鐸王府三格格的。四爺對你無法開這個口,只要我來轉告你。這是四爺要說的話,我轉告完畢。如果小妹不累,我也想說說我要說的話。”
我身體不易察覺的晃了一晃,忙往前邁出一小步,順手擡手扶住了抄手遊廊的柱子,穩了穩心神笑着說:“二哥,你看那荷花,粉嫩被碧翠趁着,霎時喜人呢。”
二哥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想從我的眼裡看出什麼,可是我能讓他看出來麼?從京裡會年府的路上,他就知道了我不是他的小妹佩瑤,我也從開始知道那個夜間行路必走在我馬車外護衛的人就是他,可我不能點透這些,我這輩子的男人是四爺,旁的人,對我有情也好有意也罷,我是斷不能招惹的了。不能給任何人造成傷害,因爲我清楚,四爺對我的情分不假,可四爺的陰霾惡毒也不假。
我轉過頭看着二哥說:“四爺多慮了,不過是多了個側福晉而已,照理我嫁過去了也是側福晉,有什麼無法開口的,還有二哥跑這一趟,真是無趣。”說罷我轉頭繼續看那開到荼靡的荷花。
二哥轉道我眼前,盯着我的眼睛說:“你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愛,要的是丈夫,不是找個同人分享的男人,你敢說你不是?側福晉?這個詞有多刺痛你你當我不知道麼?”
我真不知道二哥如何這般理解我,大概是心思被人說中的緣故,我有些錯愕的看着他,他硒笑着又說:“你那些詞我看了,我妹佩瑤決計不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寫那些東西,若論文采到和你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