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生死不明
從民政局出來,兩個人的手上都各多了一個紅本本。拿着那張結婚證,洛琪心裡都有點複雜。
從前幻想過無數次風光大嫁的場面,可是如今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嫁了,總覺的有點遺憾,洛琪這樣想着,臉上就有點小小的傷感。
民政局旁邊是個小公園,她和楚天佑沿着小路慢慢的走着,誰都沒有說話。腳下的雪有的還未壓實,一踩吱咯吱咯的響。
遠處的湖面上結着薄薄的冰,陽光灑上去,泛着凜冽的光。她真不喜歡冬天,什麼看上去都那麼寒冷逼人,洛琪想她還是喜歡萬物叢生的夏天,隨處可見的大片的綠色總能讓人看到希望。
她穿了厚厚的外套,還是覺的冷,走了一會兒,只好把手套放在脣邊,一點一點的呵着氣。
楚天佑停下來,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直接放在他的大衣口袋裡。雖然隔着厚厚的手套,可是她還是感覺到他的體溫。彷彿一下子就不冷了,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身上,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種極致的性感。
“冬天走了,春天還會遠嗎?”
她攀上他的胳膊,有點傻氣的問了他一句。楚天佑愣住,似乎在回味她話中的意思,笑了下,轉身抱住了她。
他沒有吻她,只是用嘴脣在她額頭的位置輕蹭着,突然而至的溫暖令洛琪身體一陣陣麻,揪緊了他的衣服,連帶着心都隱隱的抽搐。
“聖誕快樂,我送你個禮物吧。”他眼睛一亮,拉起她的手就走。
今天是聖誕節,如果不是看到滿街的聖誕老人和聖誕樹,洛琪都會自動忽略這個洋節日子了。
他開着車,車輪碾在冰凍的地面上,沙沙作響。這一路,洛琪反覆思考的卻是一個問題:爲什麼他說的是聖誕快樂,而不是新婚快樂?
“我們去哪裡啊?”看着車越開越遠,漸漸的離開市區,洛琪緊張的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面無表情的賣起了關子,見她神色悽惶,又轉過頭,衝她笑了一下,用他的大手在她頭上摸了摸,那樣子就像在摸一隻被他寵溺着的小貓。
車又開了很久,眼前的場景終於又鮮活起來。一座半山別墅跟童話世界裡的城堡似的,充滿了英室的貴族範,洛琪還在伸長了脖子朝外面興致勃勃的看着,楚天佑已經停了車。
傭人殷勤的給兩人開了門,一進門,楚天佑就和裡面的主人擁抱了下。
洛琪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因爲他帶她來見的,竟然是她一直慕名的鋼琴家林月清,也就是上次那個調戲她的流氓校長的姐姐。
因爲太激動,洛琪站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動,直到楚天佑一把把她拉過去:“洛琪,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享譽世界的鋼琴家林老師,你不是最喜歡她的作品了嗎?愣着幹什麼,還不打個招呼?”
洛琪這才慢慢緩過神來,上前鞠了個躬:“林老師你好,我叫洛琪。”
林月清已經四十歲上下的年紀,氣質出塵,優雅的彷彿不識人間煙火,她的挽的高高的,下面是一件黑色的針織長裙,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就像一隻高傲的天鵝。
這纔是洛琪想象中的鋼琴家的樣子,像她的弟弟,簡直有辱音樂。
林月清對洛琪點點頭,引着兩人向裡面走去。洛琪在楚天佑的手心裡抓了抓,狐疑的衝他眨眨眼睛。
“你不是最崇拜她嗎?與其去她的學校當老師,不如老老實實當她的弟子。”楚天佑湊到她耳邊輕聲說。
她可以跟林月清學琴?洛琪驚喜的眼睛都瞪圓了,楚天佑嚴肅的闆闆臉,示意她淡定。
可是他怎麼知道她去應聘過鋼琴教師?這個楚天佑,快趕上間諜了。
正好趕上了午餐的時間,林月清讓傭人準備了幾個菜,楚天佑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留在那裡用了一頓午餐。
吃飯的時候,林月清也是極盡優雅,搞的洛琪連刀叉碰到盤子上聲音大了點都一臉緊張,生怕褻瀆了主人的氣質。
“楚先生,你的女朋友很不錯,比陳紫妍強。”最後甜點上來的時候,林月清終於對洛琪有了一番評價。
剛喝了一口湯的楚天佑表情一窒,竟有幾分尷尬,擡頭笑了笑:“是嗎?”
“洛小姐眼神清澈如水,說明她的心很透明,沒有那麼多的功利心。學音樂如果太急功近利了,難成大器。”
看着楚天佑吃癟的樣子,洛琪忍不住在旁邊偷偷的笑,楚天佑現她在笑他,將一塊白白嫩嫩的魚肉夾到她的盤子中。
“林老師家的魚做的特別地道,你嚐嚐。”他不懷好意的衝她笑着,一副落井下石的姿態,“真的,給林老師個面子。”
洛琪卻對着那塊魚肉皺起了眉頭,他明知道她吃魚過敏,還讓她吃,還拉上林月清,太過份了。
可是,當着外人的面,尤其是她崇拜的人,她要是拒絕了好像有點失禮,洛琪咬咬牙,只好叉起那塊魚肉,放在嘴裡慢慢的嚼着,一邊吃還一邊誇讚:“真好吃。”
接下來的時間,洛琪再也沒吃任何東西。直到桌子撤了,林月清轉身去了其它房間,洛琪才抓起一張紙巾,將一直藏在她口中的魚肉吐在了上面。
“楚天佑,你不是人!”她氣的去掐他的胳膊,恨不得把這個腹黑的男人挖個坑埋了。
“你淑女點,剛纔是怎麼裝的,一轉身就現了原形。”楚天佑得意的笑着,剛纔她憋着半天都不能說話的樣子簡直太可愛了。
“混蛋!”她又罵他,趁着主人不在,狠狠泄了一下她的不滿。
下午,林月清帶她去了她的琴房。
她的琴房裡有個大大的書架,直通到天棚,洛琪一一看過去,竟然全是各種版本的琴譜,珍藏版的唱片,歌劇樂譜,就像一間應有盡有的音樂圖書館,讓她目不暇接,眼睛都不好使了。
“楚先生把你推薦給我,以後你跟着我學琴,你願意嗎?”林月清在她的古董鋼琴前彈下一串音符,淡然的望着洛琪。
她只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陳紫妍,一個就是現在的洛琪。可惜,陳紫妍半途而廢讓她失望了,她看過洛琪的履歷表,她想,她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洛琪和陳紫妍不一樣。
“林老師,你真的肯收我?”洛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月清收徒弟是出了名的苛刻,本來她以爲就算是楚天佑出面,也要再費一些周折的。
“我肯不肯是我的事,你努不努力就是你的事了。我只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你能讓我滿意,就繼續跟我學。”
“林老師,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滿意!”洛琪激動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連考慮都不考慮就一口答應了。
在鋼琴界,提起林月清的名字和人品,外界對她的敬仰幾乎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她還需要考慮嗎?不答應纔是傻瓜!
整個下午,洛琪都待在林月清的琴房裡翻閱那些琴譜和書籍,以致於楚天佑離開,想要跟她打聲招呼時,看她神情專注的樣子,都放棄了。
直到天黑,屋子裡的光線一點點暗下去,洛琪才意識到,她已經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天。
“洛琪,楚先生說了,讓你在這裡用晚餐,他忙完之後過來接你。”林月清很欣賞她這個好學的學生,把咖啡端給洛琪時,連脣邊都帶着笑意。
“他走了?”洛琪纔想到,她一下午沒看到楚天佑。
“他說有個合同要談,談完就回來。”
“哦……”望一眼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洛琪的心底騰起一絲不安。
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晚上點鐘,洛琪接了一個電話,電話裡面的人急急忙忙的通知她,楚天佑出事了,他在通往城的高公路上出了車禍,生死不明,已經送往最近的醫院。
手中的電話差點跌落在地上,洛琪呆立在原地,她覺得自己從沒有這樣的害怕過。
掛斷電話,來不及多想,洛琪匆匆忙忙告別了林月清,就打算前往電話中那個人提到的那家醫院。
林月清見她神色慌亂,打算讓司機送她,可是林月清的司機還在外面辦事,要過一個小時才能回來,林月清只好提議讓洛琪自己開她的車去。
出了門洛琪才覺自己腳下軟,來到林月清家的車庫時,全身抖的她似乎已經沒辦法開車。
因爲是別墅區,門口可以乘坐的出租車寥寥無幾,她在刺骨的寒風中等了十幾分鍾,終於有一輛車停在她面前。
一上車,她就火急火撩的甩開司機幾張鈔票,命令他以的度趕往那家醫院。
一路上,洛琪心跳的幾乎要從嗓子中蹦出來。從前在電視和網絡上看到的那些車禍現場的圖片一張一張的往腦子裡蹦,幾乎要讓她狂。
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一遍遍的在心裡默唸着,可是淚水偏偏在眼眶中打着轉。
當人處於危難之時,再回憶起那個人時,記住的都是他好的一面。就如現在的洛琪,早已忘記了楚天佑平時有多霸道,有多毒舌,所想到的都是他對自己好的點點滴滴。
雖然那個男人多數時間都以欺負自己爲樂,可是每每在關鍵的時刻,他都站在自己的身邊,給她力量,給她勇氣,甚至她知道他其實很癡情,不然不會癡守着前女友的照片,不會在寂寞的雪夜裡在手機上記錄下那樣一串文字,雖然他愛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