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薇回到北城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沒顧得上回家,心急火燎地只奔父親所在的醫院。
推開病房的門,目光觸及仰躺在病牀上毫無生氣的身影,顧念薇的眼眶一紅,眼淚刷一下就流了出來,哽咽着剛要上前。
坐在一側正低頭抹淚的楊蔓看到顧念薇,神色緊張地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顧浩林,紅着眼睛朝着顧念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拉着她走出房間。
“媽,我爸到底是什麼病?”上次離開時,人還好好,這才分開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人就消瘦的不成樣子了。
剛纔,她險些都認不出來了。
顧念薇焦灼的盯着母親,握着楊蔓的手,失控般顫抖着。
看到女兒回來,楊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也踏實了許多。
緩了緩情緒,楊蔓憂心忡忡地嘆了一口氣,知道瞞不住,只得實話實說道:“薇薇,其實,自打上次你跟凌風把你爸救出來之後,他就每天茶飯不思的,我以爲他是驚嚇過度,也沒多想,要是我早一點陪他來醫院,他也……”
楊蔓懊悔不已,哽咽着說不下去了,顧念薇掏出紙巾給她擦去眼淚,輕聲安慰着:“媽,你不要太自責了,或許,爸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放心吧,他一定會沒事的。”
知道女兒是在安慰自己,楊蔓更加難過,邊擦眼淚邊嘆氣,“普通的感冒能到吐血的地步嗎?早晨,我從超市回來時,才發現你爸暈倒在了客廳裡……”
之前,楊蔓擔心顧念薇承受不住,沒敢說實話。
吐血暈倒了?
顧念薇兩腿一軟,單薄的身體晃動了一下,依靠着身後的牆壁纔不至於讓自己癱倒,強顏歡笑,心裡早已亂成了一團麻,“……沒事、沒事的,相信我,爸一定會沒事的……”
一種不好的預感讓顧念薇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切只能等到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後再說了。
翌日。
顧念薇守在顧浩林的牀邊,望着他蠟黃而毫無血色的臉,心裡一陣抽痛,暗暗的爲老爸祈禱着,但願老爸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虛驚一場。
似是察覺到顧念薇的目光,顧浩林緩緩睜開眼。
“爸,你醒啦?”顧念薇握住他的手,輕聲低喚道。
聽到她的聲音,顧浩林使勁眨動着雙眸,半信半疑,片刻,眼前模糊的人影才逐漸清晰,“薇薇,真的是你嗎?你怎麼來啦?”
問完之後,他左右找尋着楊蔓的身影,啞着嗓子低聲埋怨道:“我就是小感冒,你怎麼能把薇薇又叫回來了,你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嗎?就這點小事你也忍心折騰女兒嗎?簡直是越老越糊塗了。”
顧念薇知道自從上次的事,他心裡一直心存愧疚。
急忙故作輕鬆地解釋道:“爸,我剛好休班回來看你的,跟媽沒關係,你別多想。”
顧浩林知道女兒是安慰自己,也就不再揭穿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我真的沒事,別擔心……”
正說話間,護士來查房,給顧浩林測過體溫之後,又在手臂上採了血。
顧念薇跟着護士出門,詢問得知血常規檢查下午才能出結果後,又去醫生辦公室詢問了一下老爸的病情。
從醫生辦公室走出後,顧念薇坐在走廊的座椅裡,眼皮一直不停的跳,跳
的她整個人如坐鍼氈。
果不其然,怕啥來啥。
下午,顧念薇被叫進了醫生辦公室。
“從病人血液的檢測數據來看,病人的各項指標偏高,疑似白血病!”醫生的話宛如一道驚天霹靂。
顧念薇頓感頭嗡地一聲,一陣眩暈,雙手緊抓着桌沿兒才勉強站得穩。
胸口傳來的銳痛讓她眼前一陣發黑,好久才緩過一口兒,顫聲追問道:“醫……醫生,會不會是這化驗結果出錯了?”
這個結果,她真的難以置信,也無法接受。
父親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可能得患上這種可怕的疾病啊!
醫生十分同情看了她一眼,又說:“現在,只能病人需要做骨髓穿刺,才能進一步的確診。”
顧念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走出醫生辦公室的。
獨自一個人坐在醫院門診樓的一角,默默流淚,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三天後,顧浩林被確診爲白血病。
聽到這個消息,楊蔓更加懊悔不已,怎麼也無法接受顧浩林竟然得了這種可怕的病。
“薇薇,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你爸啊。”顧念薇強忍悲痛,與母親抱在一起,“放心吧,媽,爸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我知道像這種病,通常都要幾十萬手術費的,我們家去哪兒湊這麼一大筆錢啊?”
楊蔓崩潰大哭,嘶啞的聲音裡滿是絕望。
“媽,你放心,錢不是問題,我會想辦法的。”她記得厲景御給她那張黑卡時說過,卡里的金額可以無限透支的。
她除了給兒子買過一些禮物之外,平常根本不動裡面的錢,就是昨天給凌珊珊刷了一萬塊錢。
當時,厲景御好像追問過她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在責怪她。
現在,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先用裡面的錢救老爸。
等以後,再跟他解釋。
冷靜下來之後,顧念薇決定爲爲父親做骨髓配型。
她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失去老爸,不能讓這個家垮掉。
就像上次去御薇島一樣,此刻,她只能把眼淚吞進肚子裡,她心裡明白,她現在就是父母的精神支柱,也必須咬着牙把這個重擔扛起來!
悲痛之後,顧念薇自信滿滿地配合醫生做骨髓配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現在只求着老爸能早日康復,一家人開心的在一起。
雖然,醫生也告訴她,親屬骨髓配對的成功機率相對來說,還算是比較高的。
而當化驗結果出來的時候,看到化驗單據上的血型以及結果,她險些昏厥過去。
抖動的雙手捧着化驗單,卻好似捧着千金巨石般沉重。
怎麼也無法接受配型失敗的事實。
而比這更要命的是,她與父親血型顯示的是非親屬!
這怎麼可能!!!
她可以接受配型失敗,但是,她無法接受她與父親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
顧念薇沒敢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只說配型失敗,其他的緘口不提。
醫生給出的結果就是,“既然現在沒有配型的骨髓,只能等骨髓庫裡有了配型的骨髓,再做手術了。”
顧念薇渾渾噩噩地沿着街道漫無目的的走。
她心裡亂到極致。
天,不知何時下了起了雨,直到
額頭的髮絲被雨水浸溼,開始沿着額頭滑過臉頰,低落在她的胸前,她才猛然驚醒般頓住腳步,伸手拂去臉上的雨水,揚起臉,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
此刻,暗沉的夜空一如她的心情,格外的壓抑而沉重。
也不知走了多遠,顧念薇只知道,兩條腿好似灌了鉛般,再也移不開半步。
左右環顧,顧念薇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市區的廣場上,她挪動腳步走到一側的廣告牌下,蜷坐在木凳上,一臉茫然的望着不遠處街燈下,行色匆匆的行人。
每個人都有一個歸處,都有家,而她的家呢!
父母會不會知道真相?而只有她一直被矇在鼓裡?
難道她是棄嬰?
是被父母從孤兒院裡領養的?
顧念薇冥思苦想,把自己從記事開始,所有童年的記憶又在腦海中濾了一遍。
結果,卻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父母對她一直疼愛有加,這麼重要的事,不可能瞞着她的。
又或者是她出生時,自己的親生父母嫌棄自己是個女孩子而把她暗中掉包了?
顧念薇看過不少這樣的新聞,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另一邊。
這個週末。
厲景御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宴會,在江南一御別墅等顧念薇,結果一直等到週日晚上,也未見她回來。
於是,負氣的男人裹着一身戾氣,駕車離開。
一路飆車,直接回了老宅御苑別墅,滿心失落的一個人去陪兒子了。
厲景御回到老宅,看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父母,抱起兒子,說了一句,我“我今晚住在這裡。”徑直上樓。
厲坤之夫婦相視一眼,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頭一次破天荒地聽到兒子居然要求在家裡過夜。
兒童房裡。
厲景御說是陪兒子的,可是,卻打不起精神陪兒子玩耍,慵懶地依靠在沙發裡,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態。
冷眸盯着兒子胖嘟嘟的小臉蛋,腦海裡卻全是顧念薇的身影。
“兒子,這是什麼?”掏出手機,厲景御滑開相冊,找出顧念薇的照片讓兒子看。
小傢伙被他冷不丁地抱進房間,正心情煩躁地抓着兒童玩具一通亂扔。
撇着小嘴兒,烏黑的大眼睛噙着一絲淚光,踢蹬着小腿,無聲的抗議。
看到手機裡顧念薇的照片,他微微一怔,眨動着水汪汪的眸子盯着手機屏幕只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雙手搶去手機,嘟起小嘴兒對着屏幕親了一口,嘴裡還咿咿呀呀的嘟囔着,小臉瞬間陰轉晴,開心的笑了起來。
“想她嗎?”厲景御將他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點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可惜你個小笨蛋還不會說話,要不然,你一開口,那頭那個大笨蛋保準就坐不住了,肯定恨不能一下子飛到你的身邊來陪你。”
似是聽懂了他的話,小傢伙伸手摟着他的脖頸,指着門口,意思很明確,讓他帶他去找顧念薇。
“乖,相信老爸,一定會讓她來見你的!”厲景御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道。
他必須想法辦法讓她後悔,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忤逆他!
於是,傲嬌的男人哄着兒子,把他放在一側,拍了一段兒子開心地擺弄積木的視頻給她發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