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倔?那宮裡可是好玩的?”紀青靈不悅道:“皇上本就生性多疑,對我又不信任。
你這般進宮,豈不是羊入虎口?
此事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讓你去的,你若不聽,我就讓雲威將軍把你關起來。”
“小姐關得住阿文一時,能關阿文一輩子嗎?”停頓一下,阿文白皙的俊臉越來越紅,漸漸地,竟露出一絲羞澀來,“再說,小姐心善,怎麼會捨得將阿文關起來?”
“你……”紀青靈哭笑不得。
好麼,這是吃定她了啊!
話說,這小子白長了一副賈寶玉般的外表,怎麼是個腦子不轉彎的缺心眼兒呢?
雖然沈昊辰告訴她,天箏長公主每回讓他見到孃親,他都只跟孃親說說話,喝喝茶,連手都沒有拉一下。
但誰敢保證皇帝老兒永遠都是純情少男啊?
萬一哪天一個閃失,老皇帝霸王硬上弓怎麼辦?
她爲了設計沈明軒,已經讓阿文受了一次羞辱,豈能讓他再受第二次?
想來想去,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都不能做。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冒這樣的險。
阿文你走吧,回……”
“我覺得此事可以!”一旁的肖慕突然打斷她:“天箏長公主詐死,線索斷了。
也許皇上可以爲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青靈?我們爲什麼不讓阿文去試一試?”
“試一試?”紀青靈皺眉:“皇上算計過我多少次,肖慕你最是清楚。
若不是墨白和你們都在保護我,我早都變成他的寵物了。
從本質上來說,沈昊辰就是個完全被寵壞了的,色玉薰心、無法無天的皇帝。
讓阿文假扮我孃親進宮,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哪有那麼容易就會出事?”肖慕不置可否:“當初,你爲了墨白,數次獨自進宮,甚至被皇上囚禁在儲秀宮裡多日都沒有皺一下眉頭。
怎地輪到阿文,你就左一個不放心,右一個不放心?
難不成阿文一個大男人,自保能力還不如你一個弱女子?”
“我那時候不是有你們護着嗎?阿文他……”
“我們也同樣可以在宮外替阿文周旋,最不濟,阿文還能逃跑。。
你可別忘了,阿文可是號稱‘草上飛’的江湖遊俠?”
“唔……”紀青靈張口結舌。
“青兒?”將護小雞般的寶貝娘子抱至膝上,沈墨白在她頸邊深深嗅着,“爲夫也覺得此法甚好,你的擔心根本就沒道理。
你看,咱們爲什麼非要把阿文留在宮裡呢?
反正是隔一段時間才讓皇上見阿文一次,那麼,戲一演完,我們便將阿文直接帶回來好了。
你想想看,皇上爲何那般依賴懼怕天箏長公主?難道是天箏長公主真的給皇上造了一個白盈盈,讓她日日夜夜廝守在皇上身邊?
你當真太瞧得起皇上了。
這世上,只有得不到的東西,纔是最好的啊!”
紀青靈眼睛一亮,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
便是再相愛的人,天天黏在一起,也會膩煩吧?更何況是擁有後宮三千佳麗的沈昊辰?
想必沈昊辰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天箏長公主只會在他被思念折磨得幾乎要發狂時,纔給他帶來的白盈盈。
……
彷彿心有靈犀,阿文來到智親王府的第三天夜裡,智親王府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這位客人一襲黑衣從頭裹到腳,沒有人看見他長什麼模樣,王府內的下人們,只瞧見他被沈伯帶進了韜晦堂。
懺心閣內,紀青靈、沈墨白和肖慕各自端坐,面色凝重。
“我不贊成,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
肖慕的聲音很溫和,卻帶着罕有的強硬和堅持。
沈墨白不語,但顯然十分贊成肖慕的意見。
紀青靈擡頭看過去,吃驚地發現這兩個男人居然都在凝眸沉思。
察覺到她在看他們,沈墨白和肖慕同時擡頭看過來。
目光相對,三人各有各的不滿,各有各的堅持。
一時間,懺心閣的空氣顯得頗爲凝固。
這是麒麟山之行後,沈墨白和肖慕唯一一次站在同一立場上與紀青靈針鋒相對。
皺皺眉,紀青靈低聲道:“你們倆非要和我對立嗎?”
沈墨白身子一僵,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便要抱她,卻被紀青靈僵硬地躲閃開。
雙手抱了個空,沈墨白的臉色愈發難看,眼眸也更加暗沉,聲音卻愈發溫柔:“不要這樣,青兒,你知道我們沒有要和你對立的意思。
肖慕說得沒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風險越大。
喜祿公公再怎麼懷念你孃親,疼愛你,他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誰也不敢保證他一定會站在你的立場上幫我們。
萬一他反戈相向,在皇上面前告密,你非但無法自保,還會失去阿文這顆棋子……”
“阿文不是棋子!”紀青靈繃着臉,聲音有些尖銳。
但見沈墨白的眸中隱着慍怒,又頗爲不忍。儘可能將聲音放柔和些,她面無表情道:“你和肖慕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必須得這麼做。
你們心裡都明白,喜祿公公曾看着我孃親長大,他大概比上次還要熟悉我孃親。
倘若阿文連他都瞞不過,如何能瞞得過沈昊辰?
事關生死,我不能讓阿文去冒險,我……”
“所以你就讓你自己去冒險?”肖慕亦起身走過來,他的目光比沈墨白的還要陰霾,“爲確保阿文萬無一失,你就先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
你如此顧及阿文,不惜以身試險。
難道在你心中,阿文比墨白……和我,還要重要嗎?”
紀青靈怔住。
肖慕從來都不是喜歡自我表現的人,會說如此露骨的話,完全因爲擔心她。
她要怎麼說,才能說服這個淡然卻固執的男人?
突然覺得委屈,以前,不管她做什麼,肖慕都會支持她。
而沈墨白即便千般阻撓,最後也總會替她擺平一切。
現在是怎麼了?爲什麼她想做的事情,他們非要阻攔?
垂眸想了想,紀青靈將沈墨白和肖慕的手都拉過來,輕輕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墨白、肖慕?你們倆一個是我夫君,另一個是我哥哥,你們是這世上我最親最愛的人。
我始終認爲,我的心,只有你們倆最懂。
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西京的遭遇?記不記得咱們一起在河口治水?
有些堅持,並非因爲誰比誰重要,而是因爲底線。
我從未想過要做萬衆矚目的好人,但也不願做個大奸大惡之人。
在我眼裡,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有生存的權利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