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的聲音讓紀青靈瞬間從震驚中緩過來,“我知道他是沈小二,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是怎麼死得。”
“我也想不明白。”肖慕的薄脣輕抿,臉色異常難看,“滾下來之前,他還是活的。”
“你也沒有看見是誰襲擊了他?”紀青靈蹙眉。
“沒有人襲擊他。”肖慕看她一眼:“我始終看着他,他的心臟,就好像在滾下來的時候,突然自己從胸膛裡脫落了一樣。”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
心臟一旦脫離,人會在瞬間死亡。
胸膛有肋骨,有肌肉,有皮膚,又不是一層紙,說脫離就脫離?
在沒有人襲擊的情況下,好端端的心臟不可能從身體裡飛出去。
所以,這是謀殺,是計算準確,下手狠毒又無比迅速的謀殺。
“你去哪兒?”一把拉住肖慕,紀青靈脫口問道。
“我要去看看。”
“看什麼?”
“看他遺失的那顆心臟!”
看他遺失的那顆心臟,紀青靈的心臟彷彿突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熟悉的恐懼瞬間充斥全身,想都沒想就抱住了肖慕,“不許去,你不許去!”
肖慕低頭看她,被她臉上的驚懼嚇到了,捧起她的臉問:“青靈?你怎麼了?”
“我,我……”狠狠嚥了口口水,紀青靈艱難道:“我只是,覺得,就算你查到了他的死因,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是我們的敵人。”
顯然,肖慕對她這種指東打西轉移話題的做法並不滿意。
他並不是好奇沈小二的死,而是想找到沈小二遺失的心臟推理一下。
只要找到那顆心臟,他便可以根據沈小二滾下來的軌跡,確定當時兇手隱藏的方位。
那樣,即便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指揮這一切,至少,他們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
但,既然青靈不願意,他就不要過去了。
青靈不願意說的,他也絕不會勉強她。
半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肖慕突然鬆開手臂推開紀青靈,往吊橋方向跑去。
紀青靈愣怔一下,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後,看着空蕩蕩的兩山之間,紀青靈和肖慕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通過吊橋,跑到這片更加陌生的荒山絕嶺上來,就是爲了躲避沈小二四人。
可是現在,很明顯沈小二他們也過來了,也許比他倆還要早一步從吊橋上過來了。
但吊橋卻沒了。
用鐵鏈連接在山壁之間的吊橋被人弄斷了,只在對面的峭壁上留下一小截殘存的鐵鏈,隨着風雨飄搖着,不斷撞擊着山崖,提示着他們,它曾經存在過。
……
沈墨白追蹤得頗爲艱難,一晚大雨將所有的痕跡都沖刷掉了,他幾乎找不到青兒和肖慕進山後的腳印。
直到天色大亮,他纔在泥地中找到了一捆散落的木柴。
拾起兩根,他打量了一番,眸光變得陰暗不定。
人如果做一件事情久了,會變成習慣。
所以,從事某種職業的時間長了,就會帶着這種職業的標籤。
這是青兒告訴他的,也是他一點點驗證出來的。
一般情況下,以砍柴爲生的人,爲了方便捆紮和變賣,會將砍下的木柴都砍削得長短差不多。
可眼前這捆散落的木柴,不僅僅粗細不一樣,長短也毫無規律。
最長的足有一人高,最短的,不過一掌長。
這樣的木柴,想捆好背起來多麻煩?
而且,這一片荒嶺已經進入了麒麟山腹地,人跡罕至,什麼樣的人會到這裡來砍柴?
麒麟山的植被很複雜,山腳、山腰和山頂的氣溫完全不同,生長的樹木也截然不同。
就算是家境貧寒,迫不得已進山來砍柴,此人爲何揹着一捆山腳下才會有的樹木枯枝,跑到這一帶來?
難道他想給自己前行的道路,增加一點困難?
最最重要的是,倘若真的是以砍柴爲生的人,已經不怕麻煩地將在山腳下砍下來的木柴背到山腰上來,怎麼會將自己辛辛苦苦砍下來的木柴丟棄?
如果昨晚這片荒嶺中曾出現過一個不是砍柴人的人,那麼,青兒他們會遇到什麼?
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向四周看看,沈墨白往一個方向行去。
一個時辰後,他找到了個隱蔽的山洞。
能找到這個山洞,他要感謝洞口的那具死屍。
死屍錦衣華服,容貌俊美,胸口上卻扎着一根透胸而過的木棍。
掃見木棍兩端,沈墨白的面色愈發冷清陰霾。
山洞裡很黑,亂糟糟的,有篝火的灰燼。
在一個角落,他蹲下來,久久凝視地上凌亂的痕跡和血跡。
沈墨白尋到的這個角落正是昨晚肖慕抱着紀青靈休息的位置,地上還亂七八糟散落着幾根木棍。
很顯然,這個山洞裡昨晚不止青兒和肖慕進來過。
昨晚夜宿山洞的,至少不下於五人。
將其中一根木棍拾起來,湊到鼻端輕輕一嗅,沈墨白的眸光閃了閃。
這上面有青兒的氣息,之前,青兒應該用過它。
只是很可惜,木棍上還有肖慕身上淺淺的藥香。
很顯然,昨晚,肖慕和青兒在這裡過夜,青兒將木棍交給了肖慕防身用。
想到青兒將自己唯一的防身武器信賴地交給肖慕,沈墨白的胸口有點悶。
不過他也很慶幸,慶幸有這根木棍,才讓青兒和肖慕得以逃脫。
視線停留在另一根木棍上,那上面,有明顯的血跡。
這是誰的血?肖慕的還是青兒的?
閉上眼睛,一點點在腦子裡復原昨晚驚心動魄的襲擊和反抗。
許久,眼睛倏地睜開。
“肖慕!謝謝你的相護之恩。
你的傷不會白受,這份情,墨白記住了。”
自語玩,沈墨白毅然起身,手裡拎着青兒防身用的木棍,離開了山洞。
……
伸開雙臂,輕輕抱住紀青靈,肖慕溫潤的聲音淡淡響起:“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
“嗯,我知道。”
“現在他們還有三個人,就算我們不出手,那個幕後指使者也不會放過他們。
砍柴人和東方雄兄妹很快也會死,所以,我們的對手會越來越少。
我們的勝算,也會越來越大。”
俯下頭,在紀青靈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肖慕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青靈,只有走到最後,我們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所以,打起精神來,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活着。”
這是肖慕第二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河口城城門外,當時沈墨白的不相認,肖慕義憤填膺地守護她鼓勵她。
今日,肖慕依然在守護她鼓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