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顧汐語不但沒有意識到得罪張建華的後果,竟然還在火上澆油地激怒他,不禁都覺得這小姑娘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這世上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尤其是得志的小人更不能得罪。
現在這張建華身爲主考,可不就是正得志的小人?可顧汐語不但得罪了,還得罪了一次又一次,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顧汐語倒是悠然一笑,道:“怎麼,被我說中了麼?這是惱羞成怒嗎?”
張建華氣得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你……”
顧汐語側頭看他,輕鬆隨意地道:“其實你有沒有真本事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不過,既然鬼醫島來招收弟子,是不是應該公平公正一些?我正在想治療藥方,你這麼擾亂我的心神,是想讓我通不過麼?”
張建華心裡這個氣啊,他這邊氣得頭髮都要根根豎起來了,可是那小丫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麼若無其事,好像剛纔繞彎罵人的不是她。真是豈有此理。
他當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顧汐語通過。但是,若他敢承認了,別人不免要說鬼醫島有失公平,這個責任,他是不敢扛的。
他想,反正這個病症這臭丫頭也一定寫不出藥方來,就讓她佔佔口舌之利。
當下冷冷沉着臉道:“你最好寫得出藥方來,這樣你纔有繼續站在這裡的資格!”
顧汐語展顏一笑,道:“你這麼照顧我,我要是不能繼續站在這裡,那怎麼好意思?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寫出藥方來的。”
張建華哼了一聲,覺得再跟她逞口舌之利,自己絕對吃虧,這個小丫頭真是奇怪,爲什麼對着她,他竟感覺心中總是不安,覺得她會成爲自己的阻礙?
又有幾個人陸續寫出藥方來,不管對是不對,總歸是完成了,只有顧汐語還站在原地,而站在原地的,不過兩個人了。
旁邊那個男子皺眉苦思,一臉糾結爲難,他是真的沒有想出來。
顧汐語雖然眉頭微鎖,卻也並不見如何焦急,甚至和張建華鬥起嘴來也絲毫不落下風。這讓人不知道她到底會是不會。
很多人想,這姑娘多半是不會了,要是她會,怎麼會那樣得罪張建華呢?要知道,後面還有一輪考覈,就算三輪都通過了,要一路隨鬼醫島弟子上島,途中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
就算上了鬼醫島,人家是島上的原住民,也有的是辦法對付新來的。所以,這姑娘一定是不會,所以纔會在口舌上討討便宜。
這時候,那三張書案已經空下來兩張。
張建華瞟了顧汐語一眼,揚聲道:“還有半盞茶時間,答不出來的,自動淘汰!”
站在顧汐語身邊那個男子長嘆了一聲,低着頭一言不發,神色沮喪地退出場去。
隨着那男子走出場,顧汐語也動了,張建華心裡冷笑:以爲有多能耐,還不一樣要乖乖認輸,離魂症,你能寫出藥方纔怪。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顧汐語並不是出場,而是走向了書案。
張建華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並不吃驚,有些人要做一些垂死掙扎,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過,垂死掙扎畢竟是垂死掙扎,難道還能迴光返照不成?
顧汐語走到桌案前,隨手提起筆,就在白紙上開始刷刷地寫起來。看那流暢度,好像根本不需要思考。
不過一轉眼工夫,一張墨跡淋漓的紙張便交了上來。
不過,她並沒有直接交給張建華,卻是對蘇夏錦微笑道:“蘇姑娘,麻煩你幫我轉交一下。”
蘇夏錦也是聰明人,知道她這是信不過張建華,自己經了手,如果藥方是對的,張建華便不能說是錯的。這還是請她做見證人的意思。不過,這小姑娘明眸善睞,笑意盈盈,目光靈動,她並不反感。
她也很好奇,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寫出藥方,當然,她更好奇的是她分到的病症是什麼病症呢?
所以她微微一笑,接過紙張,低頭一看,上面離魂症三個字清楚明白。她心中一驚,這分明是疑難雜症,怎麼會出這麼難的題?
張師兄這題出得有些過份了吧?如果都是這樣的題,能通過的有幾個人?
想到這裡,蘇夏錦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將其他弟子手中的紙條收來看。她在鬼醫島上大概真的身份不一般,見她要看,別的弟子都毫不遲疑地遞給她。
蘇夏錦一一看過,上面都是些普通的傷風、冒風、風寒、傷寒、生瘡、內火亢盛之類的普通病症。
看過二十多張,再沒有出現一張奇難雜症。
獨獨自己手中這一張,那個小姑娘的,是最難的。蘇夏錦看了張建華一眼,她已經確定,張建華確實是在爲難這個叫習語的小姑娘了,第一輪的藥材,第二輪的藥方,無不是高難度。
她皺皺眉,張師兄這麼是不對的,應該給這小姑娘換個題。這麼難的病一個小姑娘一定寫不出方子。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顧汐語寫下的藥方,只見上面筆墨鋒棱,寫得滿滿的:
“人蔘一兩,白草一錢。紫術五錢,薀仁五錢,岑蒲一錢,津木一錢,龍芝一錢,佛眼一錢,蘭苓五錢,雪蓮心五錢,銀葉一兩,千徵草三錢。舒肝之鬱,滋心氣之燥,兼培其脾土,使土氣得養,生津即能歸魂。”
其實交這份方子的時候,顧汐語也有些嘆息,除了人蔘雪蓮等不多的藥材,這個時代的藥名與現代的藥名相差太大了,就算把這份方子拿給爺爺,他一定也是會皺起眉頭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在這個時代,這些藥就是叫這麼彆扭的名字。
蘇夏錦低呼一聲,手中的紙張落到地上。
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張紙,她竟好似拿不住了一般,臉色也是十分的驚詫。
張建華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不免有幾分得意:蘇姑娘,就算你要爲這臭丫頭求情,要我另寫一個病症,我也會鼓動在場所有人反對,這丫頭,我絕不讓她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