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考慮得還挺周到,連蠟燭都準備好了。
顧汐語想了想,道:“楊叔,你有火摺子嗎?”
楊一誠道:“有的!”
顧汐語指指風箏,楊一誠會意,拿出火摺子,把那個風箏肚子裡的蠟燭點上。
然後,顧汐語就有些糾結了,這是要放風箏讓它飛起來呢還是要等蠟燭燃燒產生氫氣自己飛起來呢?
好在沒有糾結多久,因爲蠟燭點上後,那風箏竟然慢慢地升起來了,顧汐語意外極了,人家孔明燈能飛,那是因爲製作輕便,可這個大風箏可一點也不輕便,像個大肚子孕婦似的,要不是顏色豔色花紅柳綠的,根本就很怪異好嗎?
可是,它真的飛起來了。
顧汐語心中升起一絲興奮來。
童趣從心底裡涌出,她興奮地拍着手道:“真的飛起來了,這一定是一隻最漂亮的風箏。”
原理她知道,可是看着這麼斑斕一隻風箏晃晃悠悠像一隻真的蝴蝶一樣飛起來,那視覺感覺還是很特別的。
楊叔跌腳道:“哎呀,大小姐,線還沒弄好啊,你還沒把線綁上呢,這飛上去了,可怎麼收得回來?”
顧汐語這才發現,她理了半天的線,線頭還在手中拿着呢。看着杳然上天的風箏,她笑道:“收不回來就不收回來了,你看它扶搖上天,多麼自由,幹嘛還要用一根線扯着?”
可惜這時代沒相機,多麼漂亮的風箏燈啊。因爲是白天,蠟燭和光亮並不明顯,但是蝴蝶翅膀本身的斑斕美麗卻因此顯得更加豔麗,就像一隻巨大的蝴蝶在天空中飛翔一樣,漂亮而奪目。
雖然這裡只有兩個觀衆,但是製作精巧的蝴蝶仍然在這兩個觀衆眼前展示着它不俗的美麗。
顧汐語站在山坡上,看着已經越飛越高的風箏,心情別樣空曠。
天地高遠,自由自在,這纔是人們嚮往的生活,她不想要風箏有一根線扯着,她自己也不想被一根線扯着。
威遠侯嫡女這個身份,就是扯住她的一根線。
楊一誠剛開始還聽見顧汐語輕輕的愉悅的笑聲,但是隨着風箏飛高,身邊反倒安靜下來了。他側過頭去,便看見顧汐語對着天空那個風箏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眼神深幽如潭,漂亮的眉微微蹙着,如玉的容顏上,神色之間是一份嚮往,也是一份堅定,更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灑脫絕塵。
這一刻,她人在這裡,但楊一誠分明感覺,她的心不在這裡。
她的心在天上,在遠方,或者說,她的心裝着天空,裝着遠方。
她站在那裡明明是小小的一個人,可是她所透出來的氣魄,氣勢,氣度,卻又顯得凜然不可侵犯,肅然不可忽視,悠然不可企及。
楊一誠的眼神也慢慢變了,若說之前他聽從紫竹的吩咐來到這位威遠侯嫡女的身邊,完全只是聽從命令而已,現在,他願意把這位看起來年紀小小的,像個粉娃娃般的小姑娘當成自己的主子。
今天的風是往北吹的,風箏晃晃悠悠地向着京城方向飄去。
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相信此時,看見風箏的不僅只他們兩個人。
顧汐語並不擔心風箏會引起什麼事端來,因爲當裡面的蠟燭燒盡了,氫氣不再產生,空氣的密度恢復正常,就會慢慢下降,那時候,就只是一個掉落的風箏而已。
終於,風箏遠離了視線,而這時候,也已經申時了。
楊一誠道:“大小姐,你還要去皇宮參加晚宴,酉時之前必須進宮,現在差不多了!”
顧汐語毫不拖泥帶水地道:“走吧!”
楊一誠答應一聲,把一邊吃草的馬牽回來套好,顧汐語上了車,楊一誠撥轉馬頭,向城門而去。
顧汐語坐在車中,微閉雙目養神,腦子裡卻開始飛速轉動起來,這兩天接受的訊息似乎太多了。她還沒有機會把娘給的信號彈用出來,也不知道那玉牌是用來做什麼的,應該是某個身份的標記,娘留給她的,是商號,店鋪,還是別的什麼?又或者,僅僅只是一個玉牌?
若是商號店鋪之類的,她反倒不感興趣。
以她的醫術,要在這個世界賺錢應該不難,再說,現在春霖閣裡的財富,託了歐陽宇凌和舅舅的福,已經非常可觀了。
她能自食其力,一直以來對財富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概念,錢財身外之物,對於她來說,也許那些未知的秘密,才更讓她感興趣。
比如,墓園裡那個人。
雖然她沒看見,但她篤定地相信那裡有人。也篤定地相信那個人就在不遠處聽到了她的說話,可誰叫她沒有武功呢,所以,即使對方就在身邊,她也只能感覺不能發現。
若是歐陽宇凌這樣的身手,必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對方在哪裡吧?
想到歐陽宇凌,她又無語地笑着撫了撫額,爲什麼一有什麼事,首先就想起他來?這樣依賴可不好。
回去的路比來時快,大概是楊一誠怕耽誤了顧汐語進宮晚宴的時間,所以馬兒跑得很快。好在進城這一段路此時也沒有人。
大過年的,要趕路回家的早已經到家了,這時候在外的反倒少。但是進了城之後,人漸多起來,馬車也就行駛得慢一些了。
回到威遠侯府時,正是申時二刻左右。
還沒等進春霖閣,迎面就見着了顧卓陽和顧妙珠,他們已經收拾好了,看見顧汐語兩人的臉色都有些沉,顧卓陽板着臉道:“今日皇宮賜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顧汐語瞥他一眼,道:“晚嗎?”
顧卓陽有些氣恨地道:“這都申時三刻了,先前公公已經說過,酉時必須進宮。難道你以爲自己這麼了不起,皇宮的酒宴還會因爲你一個人推遲不成?”
顧汐語本來就覺得顧卓陽這人自私膽小,看着陽光帥氣,肚子裡陰詭不堪,此時見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一頓訓斥,對他的印象更加惡劣了。
她輕嗤一聲:“既然怕遲到,你們不會先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