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葵，你不在考慮一下嘛？考慮一下籃球部呀！”
田美鳳輕輕拍了一下正望着窗外發呆的蘇念葵，小聲地說。
“額...我暫時沒有那個想法，抱歉。”
從週末休假回學校後，田美鳳就一直追着蘇念葵問參加籃球部的事情。
“參加嘛！我和你說，以你那天的表現和你的身高一定是首發。”田美鳳還是不放棄，繼續拿出條件誘惑道。
“對不起，再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吧，好不好？”本想一口狠狠拒絕的蘇念葵，想了一想，還是溫柔點回答吧，說不定哪天田美鳳就會忘了這件事情了呢？
“你都考慮多久了？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教練黑起對一個人評價那麼高，你不來真的好可惜。”田美鳳見蘇念葵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給自己想要的答覆，忽然有點難過，“你那天明明打的那麼好，而且你打球時，我看出來，你是真的喜歡籃球。”
蘇念葵看田美鳳好像情緒低落了起來，趕忙安慰道：“誒誒誒，我那天只是爲了幫韋涵出口惡氣而已，而且現在我還有其他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什麼事情？你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田美鳳可不想失去這麼一個人才，急忙追問。
“額...這個事情你暫時幫不了我......”說完蘇念葵看了安雅靜一眼，發現她像往常一樣看着自己的書，蘇念葵也就稍微放心了。
“誒誒誒，雅靜，你看你的‘男朋友’，要被田美鳳挖走啦。”丁靈轉過身，往安雅靜身上靠了靠竊竊私語着。
“亂說什麼話，再亂說，我就拿膠布封住你的嘴巴。”安雅靜沒想到丁靈居然這麼膽大，在班裡說這樣的話。
雖然聲音不大，但如果有人注意聽就一定能聽清，立即拿出自己的透明膠布嚇唬丁靈。
“嘿嘿，我們的雅靜果然還是有點在乎蘇念葵噢。”說完，丁靈趕忙轉回身。
“丁靈！”安雅靜拿着自己的筆往前一戳，“疼疼疼，雅靜，疼疼疼，別戳了，我錯了。”丁靈因爲被安雅靜拿筆戳而一直在那裡扭動着自己的身子，看雅靜還沒有停下來的樣子，裝出要哭了的神色，可憐兮兮地看着安雅靜。
這個小插曲，自然被蘇念葵看到，他在那裡偷笑着。
田美鳳不知道爲什麼蘇念葵會笑。
“你笑什麼呢？蘇念葵。”
“你不答應我就算了，還笑了起來，哼，不理你了。”
田美鳳一直認爲蘇念葵是個很靦腆很好說話的男生，本以爲加入籃球部這件事情十拿九穩，但誰知道蘇念葵比牛還犟，一直沒有答應，每天想着如何讓蘇念葵加入籃球部的法子，讓她都覺得自己像個孩子他媽一樣，天天想各種理由去騙小孩子吃飯，結果剛剛蘇念葵不愛搭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笑，氣的田美鳳都快哭了。
“田美鳳，我不是笑你啊。”田美鳳沒有因爲蘇念葵的話而有一點開心的跡象，走回去後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彷彿沒有聽到蘇念葵說的話。
“誒誒誒，雅靜你看蘇念葵那個笨蛋把人家氣跑了。”丁靈看到田美鳳生氣的走開，又調皮起來了，小聲說，“蘇念葵，我和你說，不要腳踏兩條船呀！”
“what?”丁靈的聲音雖然小，但是蘇念葵聽得一清二楚。
“不了，不了，雅靜，我錯了，雅靜姐姐，雅靜仙女，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別拿筆戳我了。”丁靈都快哭了。
這個舉動引起了班上其他同學的關注，丁靈看到那麼多人看着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安雅靜也發現班裡的異常，放下自己手中的筆，很淡定的拿出下節課的課本出來，但蘇念葵可就忍不住了，立馬“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隨即收到三個不同的眼神。一個是丁靈你給我等着的眼神，一個是田美鳳帶着怨毒的眼神以及安雅靜你給我閉嘴的眼神。嚇得蘇念葵立馬不笑了，爲了掩飾尷尬，起身去上廁所。
“得罪誰都好，千萬別得罪女生！”蘇念葵剛剛上完廁所，洗了洗自己的臉，現在都被那三個眼神給嚇得不輕，於是又給自己臉上撲了撲冷水。
“你聽說了籃球部的事情沒？”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什麼事情？”另一個聲音應和着。
“就是籃球部有一個天才高一生加入了，就是初中聯賽MVP的夢恬。”
“什麼？他來我們高中讀書了啊？”
“對的，好像據說他和黑起有什麼關係，非要來靈水私立高中。他來了之後，我們籃球部的希望就更加大了。”
“唉，這個教練是挺辛苦的，之前我們靈水私立高中在籃球上一直被其他學校詬病，直到他來了我們學校，自己親自挑選了李長風，白小亮，王原衣，顏星塵，廖燁就打入了全國賽。”
“人家詬病很正常啊，我們這個學校都是貴族學校，大多是有錢人子弟，不是誰誰都像我們兩，需要學校的補助。”
“你還敢說王原衣，小心你被打。”
隨即沒有聲音，看來應該是走遠了。
“我幹嘛聽這麼久，人家籃球部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蘇念葵自打沒趣道。
此時是中午放學時間，今天反常的是，田美鳳不像之前那樣和蘇念葵說再見，或者說要不要一起吃飯之類的話，下課之後，自己一個人默默走開。
這讓蘇念葵越發覺得田美鳳也許是真的生氣了，看見安雅靜和丁靈已經結對走後，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在田美鳳身後。
田美鳳走得不快也不慢，那張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先是來到了學校外邊的飯店拿了很多盒飯，隨後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個籃球館，上面寫着靈水私立高中籃球部。
“田美鳳真是有心，還幫着籃球隊的人拿飯菜，難怪今天會這麼難過，我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蘇念葵看着這個有點疲憊的背影，自責起來道。蘇念葵沒有進去籃球部，只是在外面的窗子看着。
“大家辛苦了，一放學就來訓練，飯菜我已經給你們買好。”田美鳳收掉剛剛自己那副無精打采的神色，笑着對正在以及剛剛穿好球服要訓練的籃球部成員說道。
“你們班的蘇念葵還是沒有給出答覆嗎？”黑起這時候走過來接過田美鳳的飯菜說。
田美鳳做出了一個對不起的動作，彎下自己的腰，埋下頭。
“對不起教練，我一定會說服蘇念葵加入籃球部的。”
“美鳳，你別這樣委屈自己，不加就算了，沒什麼關係的，沒必要去求別人。”黑起看着這個爲籃球部付出那麼多的小女孩，有點心疼地去安慰。
“請教練務必放心，我們球隊缺少一個大前鋒，蘇念葵無疑是最佳人選，我會說服他加入的。”
田美鳳想起今天蘇念葵無視自己，還笑了起來，本來收拾好的心情，又開始難過了。
當然，裡面說什麼蘇念葵不知道，蘇念葵只是看着這個女孩又是彎腰，又是拿了那麼多的飯菜，突然很心疼這個一直追問自己的女孩。同時他注意到，球場首面那大大的牆壁上掛着一張大大的橫幅，上面寫着：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教練，蘇念葵來了。”
本來還很難過的田美鳳，發現了虎頭虎腦正在偷看的蘇念葵，立馬興奮地喊了起來。黑起這時候纔看到，正在窗外，露出半個身子的蘇念葵。
田美鳳立馬跑了出去，蘇念葵察覺到田美鳳發現了自己，本想着跑走的，轉念想到放學走開時田美鳳那副丟了魂似的臉色，瞬間心軟，腳步沒有邁開。
“蘇念葵，你想通了，對不對？”田美鳳滿臉高興的跑到蘇念葵跟前。
“額...”蘇念葵下句話沒有說出口，黑起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在了外面，“進來看看吧。”
“對，蘇念葵我帶你進去。”還沒等蘇念葵答應，田美鳳一把抓住蘇念葵的手，拉着蘇念葵進去籃球館。蘇念葵只感覺一隻很溫暖的小手抓住自己粗糙的大手，看了一下田美鳳，感覺她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喲，這不是那個自以爲是的蘇念葵嗎？怎麼，想進籃球部了？”一個剛剛投進三分的穿着22號的男孩，對着旁邊的45號說。
“我真搞不懂教練到底看中他那裡，不就是和小亮哥對位打出了一點優勢嗎？用得着美鳳姐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他？”那個45號對蘇念葵意見不小。
當然蘇念葵是沒有聽到，他在進入籃球館的瞬間，想到了一些事情。
“爸爸，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去NBA，讓那些小看我們黃種人的美國人吃癟。”
“哈哈，不愧是我蘇璃的兒子，很有抱負。”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畫面，一個父親帶着自己的兒子在打球，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打着球，父親交給兒子自己對於籃球的理解和技巧，兒子很用心的學着，但沒有電視劇電影動漫那樣，有一個溫柔的母親，叫着這對可愛的父子兩回家吃飯，他們打累了，就會在球場上躺着睡覺一會，直到有力氣了，才緩緩爬起來走回家。
“蘇念葵，蘇念葵，蘇念葵？”田美鳳揮着手在蘇念葵呆滯的眼神前，“啊？”蘇念葵才發現自己想的太入神，“不好意思。”
這樣的神情，盡收入黑起的眼中。
“沒關係，籃球部，果然很棒吧？”
田美鳳以爲蘇念葵是被這裡的氛圍還有環境給吸引住，很是開心的說。
“很好。”
蘇念葵看到了白小亮，高高大大，有點憨憨的。他旁邊站着一個比較矮的穿着4號球衣的男孩，兩人站在一塊就像一對父子。
“你跟我過來。”黑起想到了什麼，呼了口氣說。也沒管蘇念葵有沒有跟着自己，往前邁開步子。
“我黑起本來是NBA湖人隊欽點的控衛，在那時候引起了中國的騷動，但因爲一次意外，我只能回到CBA打球。”說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黑起抓了一下自己的跟腱處。
“退役後，本想着開一家茶店，了過此生，但楊醇香老師的邀請，我來到了靈水私立高中籃球部當起了教練。”這時候蘇念葵愣了一下。
“對，就是美鳳和你現在的班主任。”黑起知道蘇念葵的疑問。
“我剛開始來的時候，靈水私立高中單單是在靈水市沒有什麼好成績，就連籃球隊員都是一些富家子弟來閒玩的地方，根本不喜歡這個運動，只是把它當做一項騙取女孩芳心的工具。”說到這裡黑起停了腳步看了白小亮和穿着4號球衣的那個男孩。
“直到小亮和長風的加入，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看到了能走出靈水進入全國賽的曙光，因爲當時籃球部已經剩不下多少人。”
停了一會兒，興許是黑起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
“他們兩個沒讓我失望，第一年我們就以靈水第二進入了全國賽。但進入了全國賽，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許是我自己對於我們國內高中籃球太看不起了吧，以爲長風和小亮就能拿到全國賽冠軍。現實打破我的美夢。”黑起呼了一口氣。
“去年，王原衣和顏星塵的加入，我看到了兩個天才射手，但因爲一些私人原因，王原衣轉學，顏星塵卻還沒有成長起來，去年我們又再一次鎩羽而歸。”
蘇念葵能體會到這個教練對冠軍的渴望。
“教練，你別太難過，今年不是有了夢恬和蘇念葵嗎？”田美鳳怕黑起難過，趕緊補充說明。
“是的，今年夢恬作爲SF，解決了我們得分的難點，但我們缺少一個能在內線和白小亮一起統治的人。”說完，看了一下蘇念葵，蘇念葵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你看到橫幅上面那十六個字了吧？出自《史記-孔子世家。》本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說完黑起還自己看了一下那個橫幅。
“是的，我這裡按道理是用錯了，但在我眼裡沒有錯。崇高的德行，是古人的追求，雖然不能到達這種程度，但心仍然嚮往。我們靈水私立高中籃球部，全國冠軍是我們的嚮往，就算我們做不到，但我們必須要有這顆心。所以我用來作爲我們籃球部的橫幅，告訴我們的隊員，不要妄自菲薄，渴望成爲強者的心，才能使我們變得強大起來！”
說到這裡蘇念葵有些動容，自己小時候不也是這樣嗎？渴望變得和父親一樣強大，渴望自己長大後能去NBA，想和強者打上一場完完整整的比賽，不管結果如何。腦海裡不由出現了一個對話：“小邋遢，你知道雄鷹爲何展翅高飛嗎？”“可能是因爲它餓了吧，找東西吃呢。”“哈哈，你這樣的回答沒有錯誤，但今天爸爸要告訴你，雄鷹是渴望這片藍天，因爲他是這裡的霸主！這是它的追求！”
“黑起，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蘇念葵內心明顯被觸動。
“我也知道，你一定有着一個不想和別人說的故事，這也許是你沒有答應美鳳來籃球部的原因。”黑起一語道破，蘇念葵盯着黑起的眼睛，黑起沒有迴避，“你打籃球時的樣子，在我黑起籃球經歷來看，你是喜歡籃球的，對嗎？”蘇念葵轉過身，這時候他腦海裡閃現出了這樣的畫面：
“爸爸，你起牀和我打球啊，你幹嘛睡懶覺呀？起牀啦！都睡一天了。”
“爸爸，馬上馬上就...就...起牀。”
可用雙手死死撐着剛起來的蘇璃，雙手一軟，癱軟在牀上。
“爸爸，還在裝睡，哼，小邋遢不理你了。”可過了一分鐘，蘇璃還是沒有起來，小邋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搖着蘇璃，“爸爸，爸爸，起牀！”可蘇璃一點反應也沒有，小邋遢慌了。“爸爸，爸爸，爸爸！”蘇璃沒有迴應，就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眼角露出淚水。
那件事後，一個男人接走了小邋遢。
“我爸爸呢？他怎麼沒在啊？”
“你爸爸啊，他現在去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個男人摸了一下小邋遢的頭，眼睛明顯紅了起來。
“小邋遢，要不然我們去找爸爸吧？”
“好呀好呀。”
小邋遢準備和這個男人走的時候，想到了什麼。
“不行，我不能鎖門，我得掩着，爸爸這人老是忘記帶鑰匙。萬一回來了，門鎖了怎麼辦？還有今天的飯菜我得放到冰箱裡面，家裡面有老鼠，一下爸爸回家，老鼠都把飯菜吃光，爸爸就得餓了。”
本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小邋遢，輕輕掙脫了那個男人的手。
“不行，萬一爸爸回來了，看不到我，爸爸一定很難過的，我們在家等爸爸吧！”
這個男人看着純真的小邋遢，強忍着眼淚，蹲下身子，雙手捧着小邋遢的臉說：“你爸爸告訴我，他在那個地方等着小邋遢，小邋遢要乖。”
“噢，哼，爸爸總是喜歡和我玩捉迷藏。”
準備和那個男人走的時候，小邋遢又想到了什麼，跑進房子，拿了個已經掉皮的籃球。
“找到爸爸，一定要他和我打籃球，這次不能在讓爸爸睡懶覺了。”
就這樣小邋遢跟着那個男人走了，一大一小，踩着村子的石板路。
一個蹦蹦跳跳，一個側頭低視。
每過一戶人家，都有人伸出頭目送一大一小。
房子沒鎖，菜也放進冰箱，但那個男人對小邋遢說：“你們這裡風好大，沙塵好多。”
沒錯，那個小邋遢是蘇念葵，那個男人是夢斷月，蘇念葵舅舅。
這個畫面在大腦一出現蘇念葵就沒忍住，立馬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地流，把旁邊的田美鳳給嚇壞了，怎麼好好地就哭了呢。
好讓人心疼，雙膝都跪在球場上了，田美鳳看着這個靦腆的男孩，容易臉紅的大男孩，埋頭痛哭的就像找不到孩子的爸媽。
的確蘇念葵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我想，這不是你放棄籃球的原因，你一直以來應該偷偷打着。”
說完黑起點了支菸，緩緩轉過身子，面向着-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