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過字,畫過押,秦政便算是嚴府之人了。 而在換了一身家丁服飾之後,他便見到了他未來的“主子”!
那是一個矮胖矮胖的少年,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很是福泰。
聽說自己的姐姐給自己找了一個騙子當書童,這胖小子顯然是對秦政產生了非常濃厚的興趣,一路小跑着領着兩個丫鬟跑到了秦政的身邊,細細的打量起了他。
“你是秦夜野?怎麼看着傻不拉唧的?你這樣,怎麼可以騙到我姐?她可精的跟猴似的呢!”
打量了一下秦政,胖小子有些失望的道。因爲換了一身家丁服飾還戴了一頂綠帽子的秦政現在看去實在是有些呆傻。
“呵呵!其實那都是誤會而已。算不得騙的,算不得騙的!對了,大少爺您不用跟我客氣,叫秦夜野實在是太生分了,以後直接叫我夜野吧。夜野以後是您的人了,您以後可得多照拂着點。”
強忍着揍這胖子一頓的衝動,秦政連忙點頭哈腰的道,態度恭謙到了極點。
這胖子顯然是沒有他老子那股聰明勁,根本沒有想到秦政在佔他便宜,所以見他一臉的討好,居然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一臉傲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說!以後跟着本少爺混,只要眼睛放亮點,膽子放大點,本少爺少不了你的好處。只不過,本少爺身邊向來不留無用之兵,我聽姐說你也是讀過書的,那我先考考你,這裡是一道詩題,晚飯之前你若是能夠將之做出來,那你以後是我嚴嵩的兄弟了,若是做不出來,你的待遇,可要大大折扣了,我的意思,你可懂得?”
說着,小胖子眯着眼睛,大有深意的望向了秦政。
這個意思秦政要是還不懂,那真的是白在這世間混了這些年了。
“少爺您放心!夜野一定拼盡了全力做您的‘兄弟’!”
秦政如此開竅,嚴嵩滿意的點了點頭:“你也別怪本少爺現實。我爹說了,這世無論是貨還是人,都是有着一定的標價的,你值得怎樣的待遇,還得靠你自己去證明。”
說完,嚴嵩便很是騷氣的轉身,離開了。
“值得怎樣的待遇,還得靠自己證明?呵!倒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了。”
默默的咀嚼了一下嚴老爺教導嚴嵩的話,秦政輕輕的笑了。而隨後,他便拿起了手的試題,露出了一抹更加肆意的笑容。
這道名爲“秋”的試題明顯是嚴嵩的教習給他的作業,他現在將之交給了秦政,等於是要讓秦政幫他寫作業。一個連作業都要手下人幫寫的少爺,該是何等的草包?擁有這樣一個草包“主子”,秦政只怕是做夢都會笑醒了。他現在對於自己的將來可以說已經是充滿了信心,因爲他並不覺得這樣一個草包少爺會玩的過他。
“以秋爲題,寫出一首頌秋之詩?這不是小學生的作題目麼?這都做不出來,真是葩。”
笑過之後,秦政便又搖了搖頭,然後將這一張紙收進了內衣的口袋裡,去了家丁飯堂。
關於秋的詩句,秦政隨隨便便能想出一百多首來,所以這事在他看來根本不叫個事,還沒有吃飯來得緊要。
嚴府的家丁飯堂很大,光是方桌有十張,而且每一張都可以圍坐二十個人。這麼多人的飯菜,自然不可能太好吃,但秦政也是吃過了苦的人,所以倒也並不怎麼在意。
對於秦政這個新來之人,那些個家丁都相當的熱情,紛紛邀請着他來自己的身邊坐下。
起初秦政也沒有多想,隨隨便便的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然而他這邊才坐下,卻發現另外一張桌子的臉瞬間冷了起來。他這才注意到,那一桌的人,似乎都是一些他先前所見到的,伺候在諸位老爺公子以及小姐太太身邊的“高等”家丁,而且那些人的飯菜似乎也他們這一桌要豐盛得多。
很明顯,他們自認爲高其他人一等,所以在飯菜跟其他桌作出了強行的劃分,這也引得其他桌的家丁都相當的不滿了起來,於是乎便也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秦政初來乍到,不通裡的坐在了“低等”家丁的這一桌,等於是跟他們站在了對立面,所以讓他們很是不爽。
“還真是有人的地方有江湖……”
無奈一笑,秦政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些人在爭什麼,說到底都不過是這社會裡最底層的一羣人唯一,嚴家既然不讓他們跟護衛和丫鬟們在一個飯堂吃飯,已經是說明了他們的地位,但他們卻偏偏看不明白,居然還要內鬥,簡直可悲,可笑。
如此壓抑的氣氛,這一頓飯自然是吃的極爲不爽,所以隨隨便便的吃過了兩口之後,秦政便根據之前的記憶,來到了嚴嵩的書房,靠着牆壁坐了下來,等待起了嚴嵩的到來。
之前大總管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了,作爲書童,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其餘時候都要跟着少爺,也別時晚讀時間,一定要好好的看緊少爺,讓他好好讀書並且不可以到處亂跑。
說白了,這是一個打雜兼奶媽的活計,順帶着還有着一絲“監工”的意味。只可惜,他擁有着“監工”的責任,但卻是註定沒有“監工”的權利了。
打個方,如果今天晚嚴嵩要溜出去玩,他肯定是要阻止的,並且還要報給總管,但這樣一來嚴嵩會很生氣,然後虐待他,折磨他,但若是他不阻止也不報,總管和嚴老爺也不會放過他。
所以,這所謂的“書童”,簡直是一個兩頭不討好的苦差,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想要做好,不止得擁有強大的智商,也要擁有過人的情商。否則的話,下場肯定跟嚴嵩的前兩位書童一樣。不是被嚴嵩打死是被嚴嵩的老子打死。
還好,嚴嵩這小子一看是個紈絝草包,應該沒那麼難對付,這也算是不幸的大幸了。
嚴嵩用過飯之後,還要去嚴老爺的書房受訓,所以當他來到了自己的書房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這個時候,秦政已經是不知不覺的靠着門扉睡着了。
“喂!醒醒!這樣都能睡着,你輩子屬豬的麼?”
嚴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見秦政居然是睡着了,擡起腳來給了秦政一腳。
被踹的生疼,睡夢的秦政頓時一陣火起,不過當他睜眼看清嚴嵩的胖臉,卻是立馬清醒了過來。
“少爺這是怎麼了?似乎不大開心?”
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胳膊,在嚴嵩揮手遣退了幾個丫鬟之後,秦政不由得問道。
“哼!還不是那個夫子,又在我爹面前說我壞話!對了!我讓你做的詩你做了沒有?我爹說了,明天我要是交不詩來,這個月的例錢沒了!”
憤懣的拍了拍桌子,嚴嵩話鋒一轉道。
“詩自然是有的,不過少爺,你確定這詩你不要自己去寫?”
輕輕一笑,秦政神色閃動的道。
“屁話!老子要是寫得出來,還要你做什麼?”
嚴嵩沒好氣的道。
“誰說你作不出來?我且問你,提到秋,你都想到了什麼?”
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桌子,秦政隨意的問道。
“還能有什麼?不是板栗、柚子跟大閘蟹麼?”
嚴嵩有些不耐煩的道,說着還將自己的雙腳擱在了桌子之,那摸樣,秦政還要像個痞子。
“除了吃的呢?你還能不能想到其他的東西,跟大小姐有關的,或者跟老爺有關的?”
無語的望着嚴嵩,秦政不死心的問道。
“我姐?她去年秋天揍了我一頓算不算?我說你究竟想說什麼?你給我整明白點!”
嚴嵩終於是極爲不滿的道。
“唉!沒辦法了,既然你只能想到這麼多,那咱們試着用這些東西來造句好了。”
嚴嵩如此的草包,秦政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當下便拿起了桌的筆,沾了墨,然後在紙寫下了“慄”、“柚”、“蟹”以及“姊”這四個字。
“對於板栗,你有什麼印象?”
寫下這幾個字之後,秦政繼續問道。
“殼是褐色的,肉是金黃色的,還特別的香!”
提到板栗,嚴嵩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心裡打定了主意,明天一定要去市場買幾斤。
“那是‘香慄褐殼肉金黃’,那柚子呢!提到柚子你又能想到什麼?”
繼續寫下這幾個字,秦政問道。
“柚子?皮很苦,肉很甜。還能治火!”
見秦政寫下了那樣七個字,嚴嵩此時也算是明白秦政的用意了,頓時放下了腳,沉思了一會後道。然後關注的望向了秦政。
“唔!也是‘橘柚外苦內還甘’……如此一來,大閘蟹只能是‘猙獰面目藏珍貴’了,至於說最後的那一句,我想想……嗯!‘家姐恨鐵不成鋼’吧!連起來是:香慄褐殼肉金黃,橘柚外苦內還甘;猙獰面目藏珍貴,家姊恨鐵不成鋼!少爺,你覺得這詩如何?”
“好是好!不過夫子說的是寫秋,咱們這詩,似乎沒點題啊!”
沒想到一首詩這麼西拼八湊的弄了出來,嚴嵩不禁有些抓耳撓腮了起來,顯然是有些小小的激動。不過他好歹有些自知自明,沒有說這詩是他做出來的,直說這是“咱們的詩”。
“唔!還是少爺聰明,想得周到。那咱們再改一改吧!改成:香慄褐殼肉金黃,秋柚外苦內還甘;家姊收得猙獰物,珍貴還在內藏。”
不聲不響的拍了拍嚴嵩的馬屁,隨後秦政轉筆一書,將這一整首詩重新改寫了一遍。
這一首新詩雖然是變化不大,但那最後一句一語雙關,卻是連嚴嵩這個草包也看得兩眼發光。
“這個好!這個好!現在又有‘秋’字,又有秋收大閘蟹,肯定是在說秋了!秦夜野,你乾的很不錯,從今以後,你是我嚴嵩的兄弟了!哈哈哈哈……”
對於秦政,嚴嵩是真的滿意到了極點。他以前的那些個書童雖然也會幫他作詩,但那些詩夫子一看知道不是他寫的,可現在,他敢斷言,夫子跟父親絕對不會再懷疑自己,因爲這詩裡面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且裡面還提到了他的姐姐,怎麼看也不像是假於旁人之手。
“呵呵!這個夜野可不敢居功,這首詩從頭到尾都是少爺您想出來的,夜野也不過是代筆而已。呵呵!代筆而已……”
見他笑的暢快,秦政也是目光閃動的輕笑了起來,再次拍了一個馬屁。
而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嚴嵩看他也自然越發看他順眼了起來,並且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以後無論走到哪裡,都一定要帶這小子!這小子太機靈了,有了他的幫助,在很多場合他肯定會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