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姐之前替二小姐爭取嫁妝是別有目的,實在是高明的很。
既然能給二小姐兩萬兩的嫁妝,大小姐自然只能多不能少,更何況如今二夫人已經被休,唐耀不會再厚此薄彼對待小姐,那這兩萬兩白銀嫁妝豈不是穩穩拿到手?
心裡竊喜一陣,原本還擔憂小姐在方家擡不起頭來的念頭如今煙消雲散。
唐耀正欲開口同意,聽到管家說道,“老爺,送二……送白氏的兩個小廝回來了,也不知道白金昌有什麼話捎來!”
唐耀和唐子煙順目望去,只見兩個小廝面色如土,急喘吁吁的趕過來,瞧到唐耀時狠狠嚥了一口唾沫,憂心道,“老爺,剛纔去了白府見着了白老爺,他看到二夫人……被打的不成人形,就發怒了,還說,還說……”
回想起白金昌的話,說話的小廝有點說不出口,只結結巴巴不說。
唐耀怒瞪了兩眼,“天塌了也不是你的事,快說!”
“白老爺說,從今往後與我們唐府勢不兩立,還說以前簽訂的造船用木契約就此作廢,從此之後,老爺要告要討,他白金昌都等着!”小廝說完,像是如釋重負,這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只顧喘息。
唐耀面色有些難看,往後退了一步,嘆息道,“已經料到如此,看來,這艘大船暫時是造不成了!”
“老爺,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樑京還有許多小的林木商人,說不定!”白管家心裡也不好受,這艘大船可是老爺花了許多心思在上面。
老爺一心想着擴大唐府的船行,不惜重金造船,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卻奈何這東風突然轉向,從此之後,恐怕是再想借力也難了。
“那些林木商人以白家馬首是瞻,要讓他們提供上等柏油木給唐家,恐怕比登天還難!”唐耀說完,搖了搖頭,負手往唐府走去。
伶雲臉上的歡喜突然散去,有些可惜地看着唐子煙,暗忖,本來到手的兩萬兩嫁妝,恐怕就此雞飛蛋打了,這兩個小廝來的也真不是時候。
一行人進了院落,又隨着唐耀進了前廳。
前廳裡唐文遠和唐俊兩家人還在,似在等唐耀回來看好戲。
二夫人被休,唐家長門人力虛空,而唐二爺門下有四個兒子,兩位小姐,唐三爺門下也有六個兒子,一位小姐,若是論實力,兩門的人力要比長門這邊強大很多。
對於覬覦長門之位的唐二爺和唐三爺來說,此時機會正好。
當他們得知,白金昌與唐耀徹底翻臉,契約定好供應的柏油木也盡數作罷,兩家更是躍躍欲試,想着若是不趁此機會狠狠地打擊一下唐耀,讓他知道,這唐門除了他唐耀,還有別人可以立起家業。
看到唐耀和唐子煙回來,唐文遠和唐俊都是輕蔑一笑,如今沒有白家的支撐,他唐耀也不過是一個光桿司令罷了。
“二爺,三爺你們還在?”白管家有些意外,但片刻後就知道事情不妙。
唐耀衝着唐文遠和唐俊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徑直坐到了上座,端起一杯茶來輕抿。
“大哥,聽聞展覽宴辦的十分成功,可喜可賀!”唐文遠生性狡詐,自然懂得戳人痛處,看到唐耀臉色灰白他還要恭喜,顯然是有意爲之。
唐耀擡眸,神色淡定自如,多年經商,經不起這點風浪他也算是白活了。
“讓二弟擔憂了,不過今天多虧了子煙,她竟然把那船模拼接完好,還得到了皇上的讚賞,方家公子急着提親,也算是好事成雙!”唐耀不會讓唐文遠知道,此時他已經是腹背受敵,外強中乾的情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子煙身上,這些日子,這位唐家嫡女處事似乎太過張揚了一些。
年紀不大,本事不小,衆人的心思一至,想至這裡,眸色裡的狠意不由又增添了幾分,洛靜與劉霞英交換一個眸色,嘴角往下扯了扯,露出些許的陰冷。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詭異,連那屋角的一柱暖香,也變得有些與尋常不同,那菸絲裊裊上升,似如鬼魅。
白管家瞅了瞅屋子裡的衆人,忙地吩咐一旁的丫頭,“二爺三爺都在,怎麼不懂得奉茶照顧着,還不快去沏茶?”
“是,奴婢這就去!”兩個婢女忙轉身離開前廳,重新沏茶去了。
唐子安與伶雲站在唐子煙的身後,但還是明顯感覺到了衆人的敵意。沒有想到,剛剛將二夫人除去,現今突然又多了這麼多的敵人,以後的日子,恐怕要比先前都要難過百倍了。
伶雲心中愁悶,臉上不覺也失了笑意,只悶悶站一角扯着衣襟思索,以後該怎麼應對二門和三門的那些公子門。
唐府的人幾乎都在場,唯獨不見老夫人和唐子琴,想必是早些回房歇息了,而唐子琴此時心裡難過恐怕也沒有心情在這裡看這場好戲。
想到這裡,唐子菸嘴角輕抿,不等唐耀賜座,她徑自坐到了劉霞英的身側。
剛剛落座,就感受到劉霞英瞪來的目光,唐子煙也並不介意。這時,兩個婢女端茶進來,剛剛放到劉霞英手側,唐子煙就端起來放在脣邊,氣定神閒地拔着茶沫子一口一口的啜飲。
唐文遠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大哥,我聽聞這白府可是不願意再給唐府提供柏油木了,這樣一來,我們唐府的損失誰來賠?”
“是啊,大哥也不跟我們商量就一紙休書休了二夫人,如今白家拒絕供應柏油木,即使打了官司,也不過是能得些銀兩賠償,可是以後這造船油木從哪裡來?”唐俊附合,一臉替唐家分憂的樣子,實則是想唐耀難堪。
半晌,唐耀才放下手中的茶道,“二弟三弟所言爲兄考慮過了,既然白傢俬下悔約,我們可以到官府告他們獲得賠償,至於那艘船暫且停造,以後再說。”
“那不行,唐府在這艘船上花了多少銀子,是有賬薄在的,大哥說停就停,也得考慮唐府的利益損失。若是因此損失巨大,大哥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待?畢竟這唐府船行也只是交由大哥管理,並非是大哥一人的。”唐文俊出言犀利,似乎不想放過唐耀,而且還要讓唐耀主動交出管事之位。
唐耀臉色十分難看,不等唐耀起身,唐子煙就淡淡道,“二叔恐怕不是替唐府的利益着想,而是想接替爹爹的掌事之位吧!”
所有的人心裡都十分清楚唐文遠的目的,只是不說出來而已。如今唐子煙一針見血,直挑痛處,唐文遠一時有些尷尬,不由輕咳一聲道,“子煙,先不說你是個小姐,就說你這年紀,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子也不該插嘴!這也是你爹縱容,若是我的女兒,早一巴掌扇上去……”
劉霞英狠狠瞪了一眼唐子煙,犀利道,“唐府有此女也實在是大幸,每日攪的府上不得安寧,這二夫人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平日裡好好的突然就栽了跟頭!”
此言一出,伶雲的心猛得一跳,莫不是這位刁鑽的夫人看出來了什麼?
若是真如此,小姐恐怕會有危險……
這時候唐耀站起身來道,“這些年來,我辛苦經營唐府船業,唐府上下都有眼見,這次只是因爲家事牽連才導致如此,也不算得是我的失誤吧……”
“大哥此言差矣,爹爹臨終前交待的清楚,說這唐府掌家管事,誰有本事誰來做,都是爲了唐家船業能有一個長遠發展,而不是因爲一已之私就將唐家拖垮。如今大哥讓唐府船業遭受重大損失,不論是因家事還是公事,都是失誤。要我說,這次就應該給二哥一個機會,如果二哥能將造船的柏油木買回來,彌補此次損失,那這掌家之位就該由二哥來做!”唐俊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二門三門衆人的聲援,唐永和唐程已經成年,所以說話也有些份量,趁着此刻立刻迴應道,“三叔說的沒有錯,理應讓能者管家!”
白管家的額頭滲了一層汗珠,有些擔憂的瞅了一眼唐耀,見唐耀雙拳握緊,一臉氣氛,白管家一時暗自叫苦。
這些年來,老爺忙於船業,確實疏忽了家裡。
這府中上下交由二夫人打理,已經招了上上下下許多下人不滿,如今二爺此言一出,恐怕人心不穩。
現在大小姐雖然表現出超強的能力,可是她畢竟是一介女流。
大少爺還年幼,身子依舊不見得強壯,這叫人實在是憂心。
況且,這位二爺深得老夫人喜歡,即使他曾經犯了大錯,老夫人也不見得就多討厭他。
唐子煙坐在座上,對此時的情形都心知肚明。
唐耀的隱忍已經表明他的心虛,而管家的緊張更表明唐府衆人都對唐耀此前任由二夫人胡作非爲的事情有所不滿,如今,唐耀恐怕是獨木橋上過,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伶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唐子煙身後,隻眼睜睜看着這副場面卻無能爲力。
“大哥到是放句話,難不成,連爹爹的遺言都不管用了?是不是還要請出老夫人來作這個主?”一向安靜的洛靜突然出言,此話直逼唐耀心間,顯然,今天他們是非要一個答案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