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好端端的十六宴,被這一前一後的幾件事情攪和,誰也沒有心思再端坐下去。
唐耀冷臉呵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急什麼?”
唐文遠一看前來的小廝是負責煙館的,臉色更加難看,慍怒道,“不是說過了,今天中午任何人不要打擾全家宴嗎?你的耳朵是不是被狗咬了?”
這時,唐耀身邊的小廝擡頭抹汗,急着回道,“回老爺的話,白家的木材在運往船行的時候,突然失了火,白家押運貨物的人和咱們人正在救火,只是那木柴被澆了油,火勢大漲,一時撲不滅,恐怕,恐怕這批上好的柏油木全要化爲灰燼了。”
“什麼?”聽之如此消息,唐耀大爲震驚,臉色一白,差一點就當場暈倒。
這批木柴早先和白家就訂好的,準備再造一艘出海航行的大船,上百顆的柏油木就這麼燒了?
這批木柴不僅花費了唐家許多的銀子,而且這船可是預定要出海前往熙國的運輸工具,這樣一來……
“快,快帶我去瞧瞧,把府上的家丁都叫上,拿着水桶去救火!”自唐子煙記事以來,唐耀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君子風度,從來就沒有這樣急惶過。
除了上次中了鬼符的失態之外,她還真的想不起什麼時候,唐耀曾這樣手中無措,臉色像是天踏了一般。
唐耀跌撞着出門,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片緊張,連一向不問家事的老夫人也忙地拿出佛珠,嘴裡唸唸有詞。
此時,二夫人的臉色也是慘白一片,這一把火燒的可不止是唐家的銀子,還是白家的心血啊,兩家一旦因此事失和,以後叫她在這府上如何立足?
唐文遠見衆人都顧不得他的事情,這才向那個稟告的小廝招手到了角落裡,怒問,“什麼事情火急火燎的,不是說過了,煙館的事情萬不能讓大哥知道。”
那小廝本就急得不行,這時看唐文遠發火,更加緊張。
“二,二爺,煙館那邊不知道是誰放的火,這會子燒的厲害,嚇得客人都跑了……馬上就要連累一旁的青樓……小的心急這纔不顧一切衝了進來。”那小廝說完,腿早就軟了,差一點就跪到地上,唐文遠嚥了一口唾沫,一把將那小廝扶住。
他回眸掃視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自問他唐文遠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啊,爲什麼會遭此毒手?
京城的官宦子弟,哪一個不到他的煙館蹭口煙吃,這些官員除了照拂,也沒有燒燬的道理。
唐耀知道了,到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那煙館他生恐這邊知道,向來不敢在這邊提半個字。
劉霞英瞧到唐文遠的神色,知道發生了大事,忙上前要問。
唐文遠也不回答夫人的話,只是冷冷說,“老祖宗,府上那邊出了些事情,我要回去瞧瞧,這頓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耀兒也去忙船行的事情了,大事要緊,你們快去吧!”老夫人忙念阿彌陀佛,保佑唐家無事。
直見二夫人攜着唐子琴一同出門,三門的人因爲唐文遠離去,也默隨離開。
老夫人瞧着滿桌子的飯,也沒有心思吃,看了一眼還在原地的唐子煙,搖了搖頭,也由着張嬤嬤扶着離開了。
一時間,屋子裡只有唐子煙和唐子安伶雲三人。
伶雲拉了一把唐子煙,“小姐,我們回吧!”
“回去做什麼,這一桌子好菜,不吃到浪費了,我們在這裡好好吃午飯,飯後,我帶你們去看好戲去。”唐子煙知道宿墨將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一會好戲就要上演,不過她也不急,要等着白家和唐家將事情一點一點了解清楚了,她再去也不晚。
唐子安向着伶雲挑挑眉,姐姐這副鎮定自如的樣子,到有些像是陣前指揮打仗的將軍一般。
儘管不解,但還是倍覺心安,有這樣一個姐姐在身邊,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姐,你真的會讓宿墨哥哥來教我武功?”唐子安坐在唐子煙的身邊,急不可待地問道,腦海裡卻想着宿墨教他最厲害的武功,他將那些欺侮他的哥哥們個個打的落花流水。
唐子煙剛剛夾起的菜又落下去,片刻才轉頭說,“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麼時候落空過,乖,先吃些東西再說!”
午飯過後,唐子煙帶着子安和伶雲一同去了木柴着火的現場,十輛馬車的木柴皆是一片焦黑,還黑着嗆人的黑煙。
街上圍觀的人羣漸漸圍得水泄不通,唐子煙好不容易纔擠進人羣。
只見唐耀臉色發青,神色慍怒,手裡執着一塊銅質牌子,質問那個報信的小廝,“你說,這牌子在哪裡撿到的!”
“回,回老爺的話,這牌子就在馬車附近撿到的,小的還以爲,以爲這是二爺的人不小心落下的,後來看到一個人形跡可疑,所以派人追了上去,後來直追到……”小廝說到這裡,明顯停頓了一下,瞧了瞧唐耀的臉色不敢再往下說了。
一旁的二夫人正急着調查此事,聽到和二門有關係,心裡自然氣得牙癢癢。
之前還說要聯手幫她除去唐子安和唐子煙這兩個障礙,現在看來,他們是在覬覦長門的家業,想一步一步除掉他們啊。
“快說,別吞吞吐吐的,這麼多的油柏木都燒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二夫人監理人嗓音拔高了幾度,所有的人都摒着呼吸瞧着那個略有些緊張的小廝,有的是同情,有的是焦急,還有的是看好看的神色。
那小廝再瞧了一眼唐耀,才低聲說,“那人跑到了一家煙館,那家煙館的牌子和這個牌子一模一樣,想必這人是管事的人……”
“煙館?”唐耀一臉疑惑,唐傢什麼時候和煙館有了拉扯?況且,僅憑一個煙館的管事,就敢把他這價值上萬兩白銀的柏油木付之一炬?
“是,奴才派的人追至煙館門口,也不敢進去,片刻之後不知道爲什麼煙館也着起火來!”那小廝說至這裡,說不下去了,那煙館是二爺開的,再說下去恐怕就要當街露餡了。
至時候,先被責罰的恐怕不是二爺,而是他這個當街丟唐家人的小廝。
“誰,誰開的煙館,有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燒白家和唐家的東西,看我不讓人抄了他的煙館纔怪。”二夫人再忍耐不住,氣得直跳腳,推開人羣就衝出去。
唐耀在身後厲聲喊,“站住,你去哪裡?”
“我到要瞧瞧,有誰吃了豹子膽了,敢在天子腳下做這種事情!”二夫人頭也不回,一副當家人的樣子,唐耀心裡雖氣,但不至於像二夫人那般不冷靜。
這時,唐子琴瞧到了在人羣裡的唐子煙,氣沖沖走至唐子煙身邊,“有這閒功夫看好看,到不如回去躺着舒服?”
木料是白家出運,唐家接手,本是貨到付款,現在銀子還未付清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兩家自然要鬧些矛盾。
唐子琴看着唐子煙靜靜站在那裡,心裡就來氣,本來想着回府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唐子煙知道,依着唐子煙的力量,根本撼動不了孃親和自己在唐府的地位。
豈料到,剛剛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場損失,白家唐家恐怕要各付一般。
爹爹又是惜金的人,肯定會對白家不滿。
唐子煙也不回答,只是靜靜看着唐子琴,眸光裡全是不屑,直氣得唐子琴全身發抖。
經過一世,唐子煙終於明白,想要氣一個人並非是跟她打,跟她鬥,而是要不理不睬她,叫她自己覺得無趣。
這時,唐耀帶着幾名家丁,手執着護車的長槍往煙館走去。
那羣看好看的人也隨着唐家的人一同往煙館行去,一時浩浩蕩蕩的隊伍像極了長龍排滿了整個承啓國的官道。
“老爺,還是不要去了!”一旁的小廝提醒,想說又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唐耀瞪了一眼那個小廝,“查不真相,難道你來賠那些柏油木?今天顧不得責罰你押運不利之責,等我查出是誰放的火,回去再好好教訓你。”
一說要受罰,那小廝嚇得面如土色,雙腿發軟愣在了路上。
唐子煙不急不緩地隨在他們的身後,一旁的伶雲有些擔憂,拉着唐子煙的衣袖說,“小姐,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那邊太危險了。”
伶雲所指,自然是那邊冒着青煙的房子,只見滾滾黑煙直衝上天,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燒着了一般。
唐子安也害怕地停下步子,懇求唐子煙說,“姐姐,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萬一有什麼危險,也沒有人能保護得了我們。”
唐子煙瞧了一眼那黑煙,心中暗忖,這個宿墨做事手段不比她差,教他放一把火引別人注意就可,沒想到他實實在在將唐府和白府的那些油柏木燒個精光,這煙館估計也燒的所剩無幾。
想想唐文遠心疼跺腳的樣子,唐子煙臉上浮現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有一句俗話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得罪了唐子煙,他們的下場就不會好。
不過,估計很久之後,他們才能意識到這個問題,纔會後悔不跌,到時候恐怕一切都爲時晚矣。
“來都來了,怎麼能錯過這場好戲,過去瞧瞧,看看誰家這麼倒黴,煙館也被燒個乾淨!”說完,唐子煙優哉遊哉往着火的方向走去,唐子安和伶雲沒有辦法,也只好緊隨其後。
唐耀和二夫人先到了煙館面前,見那煙館招牌上竟然金字描着一個細細的唐字,當下唐耀的臉就拉下來了。
他經營唐家多年,最厭惡的就是有人打着唐家的名號做些下三濫的勾當。
如今叫他看到,就算這人不放這把火,他也會放火燒了這作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