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敞的石室內,查理曼靜靜躺在上面,除了偶爾一點微弱的呼吸還表明他活着,幾乎找不出任何一絲與之前那個橫行如魔獸一般的男子的相同點。
少年此刻手臂上的傷勢已經被治療術治癒了,他轉過頭來怒視着亞爾佛列得,道:“他沒有死?”
亞爾佛列得笑着道:“他不能死,如果你想找回自己的妹妹,那麼他就是關鍵。”
“可是我聽主教大人說,風鷹根本帶不走米蘭達,我們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少年瞪大了眼睛,正是因爲他把主教大人那番話聽得很清楚,也覺得很有道理,這才衝動的上去刺殺查理曼。
可是現在居然聽到這番話,他心裡突然慌亂和煩躁了起來,因爲他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能都白費了、
亞爾佛列得看了眼少年,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他搖頭道:“你要知道,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戰鬥的雙方不僅比較的是武力的高下,也在較量氣勢和心智,用言語擾亂對方的心理,從而削弱影響戰鬥力的發揮,這也是戰術之一。主教大人的話固然說得不錯,但是要查出你妹妹究竟被傳送到哪個區域,那還需要一段較長時間,並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而這段時間中究竟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是不是有其他人在暗中窺視,這一切都是不得而知的,所以後來的結果未必如先前所推斷那樣……”
“那你們究竟找到了米蘭達沒有?”少年緊張地插了句。
亞爾佛列得皺了皺眉,搖頭不語。
“可是,主教大人答應過卡洛兒法師要幫助我們的,他說過要保證我們的安全,也說過要幫助我找回米蘭達的。”少年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有些氣憤地說道:“主教大人當初的承諾無法兌現了麼?”?他聲音提得很高,連門外的聖堂劍士似乎都不禁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亞爾佛列得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又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處理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而且還有很多阻礙你手腳的東西,並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你們被追殺這件事情本來就很奇怪,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主教大人多花費一點時間不過是想把這件事徹底弄清楚。”頓了頓,他有些嚴肅得說:“我本來帶你來這裡只是想讓你安心,不過現在看起來是個錯誤,看來我要告訴你一點,不要在公開場合妄自置評主教大人的行事,就算是教皇陛下,也是極爲尊重大人的。”
少年臉色有些蒼白,亞爾佛列得對待他一直是和顏悅色的,但是剛纔一瞬間他卻覺得有股冷冰冰的氣勢從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突然轉換讓他情感上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再加上米蘭達的結果很可能是被那些人捉去,他心理頓時產生了一股激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出這間石室的,望着亞爾佛列得轉身離去的背影,他突然覺得世界是如此的不公。
“你們都不是真心想幫助我!你們都是爲了你們自己!”
他想衝着走廊大喊一聲,但是最終只是攥緊了拳頭,對着旁側的牆壁打了一拳,他看着殷紅的血漬從接觸的地方滲出來,眼中充滿了憤恨。
此刻在另一側的大廳中,末日公會的分部負責者邁哈姆斯向羅瀾稟告,道:“果然如大人預料的那樣,我們派去的人手找到了小女孩之後等候了纔不到半天時間,出現了兩個人將那名小女孩帶走了。不過他們行事很謹慎,不但將那隻風鷹殺了,而且行跡中也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破綻。”
“好,盯緊這條線。”羅瀾欣然點頭,道:“這件事你們只需要觀望就可以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便插手。”
邁哈姆斯趕緊彎下腰,道:“是,大人。”
邁哈姆斯走後,大廳內又來了一客人。
羅瀾上下打量了一眼黑寡婦,微笑道:“看來賽美希爾夫人的氣色好了不少,傷勢應該恢復的不錯吧?”
“好的差不多了,此次是專門來向大人致謝的。”黑寡婦雖然臉上雖然少了點血色,但是精神很好,尤其一雙有藍色的美目又恢復了神采。
羅瀾淡淡笑道:“舉手之勞。賽美希爾夫人您也是一位高等貴族,況且還是爲拖延查理曼而受得傷,等若間接幫助了我們,教廷自然有責任治癒您。
黑寡婦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如果不是我,查理曼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
“哦?怎麼說?”羅瀾似乎有些不解,不過眼神中卻是一片平靜。
黑寡婦歉然說道:“那枚傳送晶石其實是我送給查理曼的,但是請主教大人相信我,我實在沒有預料到他身爲傭兵工會的副會長,居然會對教廷的如此無禮。”
羅瀾飽含深意的看了黑寡婦一會兒,然後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黑寡婦被那道目光看得心底有些發寒,其實這件事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人都能看出那個傳送門與自己有關,這些人會怎麼想她並不在乎,她害怕的是教廷會產生什麼誤會,這纔是真正讓她寢食難安的。
她咬了咬牙,突然道:“主教大人,我來這裡除了致謝外,其實是想向您稟告一件重要事情。”
羅瀾神情微微一動,笑道:“請說。”
黑寡婦的身體開始有些僵硬,因爲她接下來所說得將會徹底改變她今後所走的路線,很可能就此邁向一個新的高峰,但也可能會就此陷入萬劫不復的窘境,短短几句話似乎就能決定今後的命運,這看起來這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是這卻是殘酷的現實。
事實上,她來到這裡心裡曾做了許多掙扎,但是權衡利弊之後,她還是下定了決心,人人都知道她是法師會所支持的,但事實上這件事情很複雜,並不如外面所想象的那樣。
她一直在諸多勢力中搖擺不定,與其說法師會此次是支持她的勢力,還不如說是法師會再借此機會逼迫她徹底投向自身的懷抱。
作爲一名左右逢源的貌美女人,她並不想旗幟鮮明的倒向某個陣營,所以她一直在猶豫,徘徊。
她在諸多修士長中觀察下來,現在最終決定把寶押在蘭蒂斯頓主教的身上,一個原因是這位主教大人雖然看似是教廷的人,但實質上的實力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大教區,並且隱隱有與教廷中樞分庭抗禮的趨勢,而且潛力無人能比,而第二個原因說出來卻與她一向的精明有些不符,甚至有些可笑,純粹只是出於女性的直覺罷了,她覺得,在這場修士長席位的角逐中,笑到最後的,很有可能就是這位蘭蒂斯頓主教。
在人生的分岔口上,即便以她的鎮定和閱歷也不禁語聲有些微顫:
“查理曼曾隱約向我透露過,他和安格斯蓋爾修士長有所交際,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在衆人眼裡稍微有點錢財的寡婦罷了,我並不敢同時得一位修士長和傭兵工會,因此只能把傳送門晶石送給了查理曼先生,我很無奈,也很遺憾。”
“安格斯蓋爾修士長?”羅瀾皺起了眉頭,道:“您能肯定麼?”
“我能肯定。”黑寡婦點了點頭,既然說出了這句話,那麼無疑自己已經做出了抉擇,剩下的便是命運的審判,但是她現在卻反而覺得輕鬆不少,如果不說出來,修士長這個席位可能就真的與自己毫無關係了,但是現在反而還有一絲希望。
這個位置對於她來說很重要,所以她不得不爲此爭取。
羅瀾凝視了她半晌,正當黑寡婦有些驚疑不定的時候,他卻露出了笑容,大有深意地說道:“賽美希爾夫人,您所做得一切,將來都會有與之相符的回報的。”
黑寡婦終於鬆了一口氣,剛纔那緊張的壓力讓她幾乎無法喘息,此刻美目中綻出笑意道:“主教大人,對於您的救助,我會有所補報的,我的領地上其他東西不多,但是魔晶和礦產勉強還能表示一點心意。”
“好,既然是夫人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羅瀾微笑點頭,這是一個精明的女人。
當賽美希爾走出大廳的時候,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判斷,前方的道路突然一下開闊了起來,原來有的時候做出決定也並不像想象中那麼艱難。
這時,她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問:“咦,你也在這裡?是來找主教大人的吧?”
“不是。”少年搖了搖頭,然後看着黑寡婦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黑寡婦微覺訝異,隨後柔聲一笑,道:“是不是遇上什麼難題了?”
少年躊躇了一下,然後道:“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看來這個麻煩不小呢,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能解決呢?”?黑寡婦淡然自若地笑了笑,對上少年,恢復了往昔的風範,自信與成熟的風韻再次出現在身上,漸漸找回了在羅瀾那裡失去的感覺。
“你一定能幫我的,”少年不知該怎麼說,只是表情很認真:“我知道的,你可以的。”
黑寡婦那雙有藍色的眼睛閃了閃,她已經知道大致是什麼事情了,但是她沒有立刻出言拒絕,而是嘆了聲,道:“你身上欠缺了一樣東西,所以我對你的幫助恐怕很有限。”
“缺少東西?是什麼?”少年一怔。
“力量!”黑寡婦看着他的眼睛,道:“屬於自己的力量。如果沒有這個,即便把東西拿回來也會再次失去。”
“力量……”少年低頭喃喃唸了幾句,隨後猛然擡起頭來,像是下定了決心道:“那我該怎麼去獲得它呢?”
黑寡婦輕輕笑了起來,雖然面部被黑紗遮住了,卻反而使得美目中多出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