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姆?”
羅瀾眼皮一跳,這個傢伙居然敢揹着我到這裡來參加宴會?他轉念一想,不對!自己離開北瑟冷的時候,薩姆應該還在主教府邸訓斥一名粗手笨腳的侍女,怎麼可能比擁有傳送陣的自己更先一步到達薩瑪利諾小鎮呢?
他冷冷一笑,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人羣裡分開一條隊列,兩名女性禱言師走在最前方,用青銅盆中的露水清灑在途經的道路上,後方數名男性牧師舉着純金的十字架,嘴裡喃喃念着教義神文,身後跟着數十名白袍教徒,他們雙手緊握放在胸口,垂頭低吟向前緩緩走來。
真正的大人物還沒到,一股虔誠和肅穆的氛圍已向周圍擴散,漸漸感染在場所有的人。
少女緊張地望着前面,氣息有些急促,抓住羅瀾胳膊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緊。
羅瀾略略皺了皺眉,他搖了搖頭,然後盯着那個走出來的人影,漸漸的,他的嘴角浮出一絲微妙的弧線。
這個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紀,面容輪廓線條分明,眼窩向內深陷,嘴脣緊抿,深邃的眸子滿含憂鬱,一身潔白的教廷神袍沒有一絲褶皺,金紋邊花沿着領口一路延伸到下襟,手握着一根短柄法杖,頭上帶着祭祀教冠,胸前佩戴着一串銀鏈栓掛的金十字架,行走中他步履沉穩,憐憫和溫和的神情從臉龐上散發出來。
“衆神垂降恩德,賦予萬物生命,至天空有光。地上有土,雲中有氣,巨壑有水,”他在胸口劃了個十字,平靜地說道:“我主憐憫之施,存於天地,亦存於你我之心。”
深沉的語音飄散在夜空中,再加上週圍的燈火及肅然氣氛,一時間。所有人被這神諭之言侵入內心,竟然感到一絲敬畏,原本鼎沸地人羣漸漸沒了聲息。
此人的神情和一舉一動,都當得上大人物這個頭銜。站在他面前,你能夠感到自身的卑微和渺小,他似乎把自己的一身都奉獻了神。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沒有人會懷疑他地身份。甚至他比神殿中地神職者還要稱職。還要虔誠。
神職者地氣質。似乎天生爲他量身定做地。
羅瀾感到身邊柔軟地軀體正在微微發抖。少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想。我會是個虔誠地教徒地。”
羅瀾看了看上面。原來這個人。今天是來佈道地。
他可以確定。伯利恆教區沒有這號人。但是其他教區有沒有。那就值得深思了。
聽了少女地話。他淡淡一笑。道:“那真可惜。光明教廷是不接受除貴族之外地平民成爲教徒地。恐怕伯利恆教區也並不例外。”
“你難道不知道嘛?”少女瞪大着眼睛看着他,道:“只要交上一筆足額的金幣,主就會接納我們的。”
羅瀾一怔,隨後嘲諷道:“是麼。原來主也是能用金錢收買的。
少女突然有些生氣的說道:“不許你這麼說,那是主給世人贖罪的機會,是一條救贖之路,你怎麼能夠褻瀆它呢?”、
羅瀾看着她,奇道:“那些都是誰告訴你地?”
“是那些牧師說得啊。”少女想了想,才咬着指頭說道:“牧師說得,不就是主教大人說得麼?他們是在傳遞主教大人的意思啊,”
羅瀾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點頭。道:“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隨着那個人的用帶着磁性的話聲說着種種神蹟,臺底下的人漸漸變得迷茫了。可隨即,他們的目光又變得堅定了,這兩者間轉變的是如此的快速,來的沒有一絲半點地徵兆。
羅瀾默然不語,他突然發現,這些平民對信仰一旦執着起來,居然是如此的盲目,甚至,可能有一點狂熱,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開始慎重考慮起拉斯特祭祀的建議了。
但是隨即,他卻搖了搖頭,根基不穩,一切都是空談。
這時,人羣中有人大聲問道:“請問,伯利恆主教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呢?”
這個話題引起了羅瀾的興趣,他不禁側耳傾聽。
“我的導師,”這個自稱“薩姆”地祭祀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露出恭敬地神態說道:“蘭蒂斯頓大人是一位可敬的長者,一位和藹的老人,一位有着淵博知識的神職者,更是一位仁慈的主教。”
“老人?”羅瀾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是啊。”少女有些不解地看着羅瀾,道:“那些主教,不都是值得尊敬的睿智長者麼?”
羅瀾道:“可是我聽說,主教大人蔘與過屠龍之戰,是一位真正的屠龍者,這麼大的年齡,恐怕與傳聞有些不符啊……”
“這個我知道,”少女露出了得意地神情,指着臺上地那名祭祀,道:“其實我知道,他說得都是謊話。”
“是麼?”羅瀾略顯驚奇,他對這個少女有些刮目相看了。
“其實,”少女神秘兮兮地說道:“那名屠龍者就是眼前這位主教大人的大弟子,當時他擊敗黑龍後,卻並不肯將這份據爲己有,而是推給了自己地導師,他的高尚情操是值得我們敬重的。”
羅瀾看着她,眼角跳動了一下。
“還有,”少女掰着指頭,道:“就是這位主教大人的大弟子,在北瑟冷擊退了上百萬的獸人大軍,並且還推翻了野蠻人的暴政,可是,這位虔誠無私的信徒又一次將這功勞和榮譽讓給自己的導師。”
“上百萬……”羅瀾艱難的說道:“你確定沒有算錯麼?”
“是啊,”少女認真點了點頭。道:“上百萬,也就是一窩螞蟻那麼多吧,其實也不多地啦。”
羅瀾發現,平時能言善道的自己突然變得無話可說了。
此時臺上他的那名大弟子”結束了那番薰染人心的言辭,隊列中又走出來一名中年男子,他說道:“諸位,我是伯利恆教區蘭蒂斯頓主教的親隨,”他突然下跪,把胸前的銀質十字架拿在手中。然後親吻了一下,以無限深沉的語調說道:“主教大人是我的信仰,是我的生命,是我地全部。”
開始他報出自己的身份羅瀾先詫異。沒想到自己居然又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熟人”,感慨自己的名頭居然在這裡如此響亮地同時他有些好笑,接着是不屑,到最後那番“發自肺腑”的傾訴卻讓他覺得一陣惡寒,身上似乎有無數的小蟲子正在飛快爬動,不自覺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襟。
少女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
羅瀾嘆道:“有點冷。”
這個自稱是他親隨的人一臉正氣,似乎身上沾染了主教大人的氣質和神的光環。他繼續說道:“主教大人歡迎諸位去東大陸居住,現在那裡地廣人稀,邪惡地野蠻人已經被我們驅逐到了北邊的荒漠和森林中,自由城邦與我們貿易日趨繁盛……”中年人說到最後,他唾沫橫飛地揮舞着一份一份蓋着鮮紅大印的羊皮卷,道:“主教大人允諾,只要在一片土地上耕種滿三年,便那塊土地便賜予誰。”
這句話頓時在底下引發了一陣騷動,顯然。比起那些空洞的宗教言辭,這些實在的物質利益才更具備吸引力。
“有什麼能夠證明麼?”有人提出疑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狂信徒、。
於是,那位“大弟子”站出來,溫和有禮地說道:“我在這裡,就是爲了證明主教大人的誠意。”
人羣再一次沸騰了。喧鬧的聲音再次吵醒了寂靜的夜空。
羅瀾怔怔看着這一幕,這難道是盜賊公會策劃的騙局麼?
如果說這是盜賊公會地用意,這未免太過荒唐,或許工會一些普通下層會使用這個手段,但是上層絕對時不屑於玩弄這些把戲的,那麼,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羅瀾馬上意識到,或許。這讓人看不透的背後,還蘊藏着一個更大的陰謀。
此時在不遠處的一個農舍中。兩大盜賊團的兩名執事正進行着秘密地會談。一名盜賊進屋稟告道:“執事大人。事情很順利,有確切消息傳來。那個人的確來到了這裡,我們正在搜索,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出他了。”
“哦,他居然來了這裡以爲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麼?嘿嘿,聽說過此人的傳聞,我今天就要看看,他是否像傳言中那麼難以對付,”罪惡盜賊團的執事因曼紐笑呵呵得說道:“不要大意,等到一切佈置妥當了再下手。”
“是,大人。”
因曼紐轉頭道:“蘇菲執事,這次任務只要順利完成,我們都能夠向工會裡有個交代了。”
深藍盜賊團執事蘇菲是一名三十餘歲的中年美婦,歲月在眼角添了一點淡淡的魚尾紋,一雙細長的美眸中時時透出冷漠的光芒,她地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看上去極有風韻,此刻她並不說話,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
因曼紐缺自顧自地感慨道:“自我加入盜賊工會以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手筆的委託,難怪這一次同時驚動了我們兩個盜賊工會,並且還派出我們雙方地執事親自出馬。”
蘇菲執事淡淡道:“可是,我們的對手也非同一般,更有可能是盜賊工會成立以來最大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