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真的要走嗎?”寧修遠站在破舊的賓館門口,視線看着汪美鳳及來送她們的芳姨,有些怔愣。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狼狽又落魄的離開這個地方。
門口的陽光灑下來,正好打在寧修遠的身上,汪美鳳一驚,隨後鎮定下來。
汪美鳳首次對在寧家工作十年的芳姨心生感激。
“修遠,咱們必須得去了,要過年了啊。”汪美鳳笑臉看着寧修遠,心裡一陣發虛。
不知道修遠之前她和芳姨的說話他聽到了沒有,如果聽到了那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是啊,過年了。”寧修遠在做最後一次的掙扎,他希望自己的媽媽能夠親自說出真相。
“是啊,在國外有親戚,咱們就去那過年吧。”汪美鳳繼續道,她的雙手還一直緊搓着。
“媽!你還要瞞我嗎?!”寧修遠制止道,他一雙堅定的眼神看着汪美鳳,讓汪美鳳更是心虛了。
汪美鳳看着他那般堅定的眼神,心下一狠,之後道:“你以爲我想瞞着你?要不是因爲時染,季鬱白,還有寧琛!寧家怎麼可能會這樣,你爸怎麼會坐牢,我們怎麼可能想要離開江陵?”說着汪美鳳就來了氣,哭出了聲:“還有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就是你,說離開的是你,現在捨不得的也是你!你捨不得什麼,時染還是白楠!”
“不要提白楠!”寧修遠皺眉,想到她的所作所爲,從沒如此這樣恨過一個女人!“還有,我再說一遍,這些和時染沒關係,時染以後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呵!她有什麼關係,誰不知道她現在是季鬱白妻子,現在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嘴的日子!寧琛也勾搭上季鬱白妹妹,真是一對啊!他倆日子舒坦了,可是我們呢?”汪美鳳怒道,“遭罪的是我們!”
寧修遠看了許久,疲倦的抹了把臉,苦笑了一聲,“白楠不曾得罪你,你不也看她不順眼。”
汪美鳳一驚,想到自己對白楠的所作所爲,隨後臉刷的紅了起來,可想到白楠對兒子嫌貧愛富的舉止,心裡又硬氣了幾分。
“修遠,你爸爸發生這樣的事,我去找過時染,你知道她們是怎麼對媽媽的嗎?”汪美鳳假意的眼含淚水,略帶哭腔的道。
“白楠她……不過好在讓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媽媽也想通了,江陵這兒我們是待不下去了,媽媽也見不得你在外面被他們這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欺負。”汪美鳳頓住,突然緊張道:“修遠,你是不是捨不得走了?”
寧修遠回以一聲輕笑!
他們現在不是舍不捨得,而是不得不離開,沒得選擇。
無論是季鬱白,還是寧琛,更甚至是……白楠!
寧修遠閉眼,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走吧,媽。”
視步看向一旁的芳姨,大步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了她,真心實意的:“謝謝你,芳姨。”
“誒,少爺,你和太太好好的。”芳姨眼眶微紅,唏噓的拍了拍寧修遠。從汪美鳳口中得知,卻是萬萬沒想到以前的少奶奶做事會這樣狠。
次日八點,江陵機場
寧修遠和汪美鳳從出租車上下來,寧修遠去拿行李。
汪美鳳那略微有些佝僂的背讓寧修遠有些心疼,汪美鳳看着這偌大的機場,心思萬縷。
這個地方,她也待了夠久了吧?這個地方,她還會再回來麼?
也許永遠都不,也許還有機會。汪美鳳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隨後卻又嘆了口氣。
見寧修遠已經把行李從出租車上拿了下來,汪美鳳拉着一個行李箱也往候機室走去。
機場里人山人海,有情侶,有上班族在拿着電腦寫着文案,也有一些留學生正帶着厚厚的眼鏡片等機。
寧修遠看着這人山人海的機場,略微有些擁堵,心裡也跟着悲傷了起來。
他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
心裡卻隱隱有些疼,想起的卻是自己的渾漲。時染,時筱微,白楠……
他在時染身上的愛而不得凌虐到時筱微身上,最終被白楠施加在自己身上,報應呵!
也許是真的未曾得到念念不忘,寧修遠此刻恍惚明白的卻是,時染也曾真正的愛過自己……
他此刻記得的,忘不了,念念不忘的,仍然是自己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記得她的笑,記得她曾對自己的好,白楠……
也許是墜落到底層伸來的一雙手,讓他感覺溫暖,可是——
不是愛啊。
寧修遠如斯想着,有苦笑了一下。
左邊身旁坐着的是汪美鳳,汪美鳳起得很早,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起來。
寧修遠看着自己媽媽有些憔悴的容顏,心裡心疼起來,但是想起自己的媽媽之前做的事情,便有些無奈起來。
寧修遠看了一眼手錶,離飛機來的時間還早,於是便閉上了眼睛。
“哎,這位先生,你的包包掉了。”一個厚重的聲音在寧修遠的耳旁響起。
寧修遠迅速睜開了眼睛,隨後看到自己的錢包正擺在自己面前。
順着拿包的手看去,卻是旁邊的男子,寧修遠接過包,連忙道謝:“謝謝你啊。”
旁邊的男子一臉誠懇的回他一笑,隨後卻是主動聊起天來,“先生你是離開江陵過年嗎?”
寧修遠苦笑,心裡暗道,可能不只是離開江陵過年,而是要永遠待在國外了。
又有誰知道他的苦處呢?路人並不知曉,他又在期待什麼呢?他又能期待什麼呢?
“嗯。”寧修遠淡淡答道,隨後微笑,“可能,不回江陵了吧。”
“是麼?定居國外?真好。”那男子並未瞧見寧修遠臉上的不快,繼續說道。
“嗯,可能。”寧修遠苦笑,他可不好,這去國外可能也是寄人籬下。
而正睡着的汪美鳳此時已經醒了過來,見寧修遠正和人聊天,於是忍不住道,“修遠,看好行李。”
寧修遠終究是汪美鳳的親兒子,他心裡不悅她這個做媽的當然知道。
她之所以出聲不過是想結束這尷尬且無聊的對話罷了。
寧修遠點點頭,而他旁邊的人也識趣,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