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鏡看着掀開營帳走進來的華服女子,她身後的帳簾落下來,輕緩地搖晃了幾下,收回目光,恭身行禮,“末將風鏡,參見暮城主!”心中卻在感嘆,這位暮城主,不愧是當朝能擔任一城之主這麼多年,紫皇陛下對她信任有加,周身威嚴凜冽的氣勢,便是一般的世家女子無法比肩的。
這樣的女子,也不知道以後誰有那麼能力將她娶回家!
“起吧!”暮絮鸞鋒利的眉眼從風鏡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落在了他身後的柳逸雲身上,眼眸再次沉了幾分,有些幽深沉冷。
“罪將柳逸雲,參見暮城主。”柳逸雲依舊是坐在地上,沒有起身,已經開始發炎化膿的腿也讓他現在根本起不了身。
暮絮鸞依舊是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暮城主,逸雲的腿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這兩日未曾治療,無法站起來。”風鏡緩緩上前,解釋道。
暮絮鸞輕微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柳逸雲,那雙過於鋒利的眼眸,卻沒有任何笑意,只有一派冰沉,故意牽着聲音,慢慢輕輕地開口,“你畢竟是柳墨雲的同胞弟弟,本城主還以爲即使是在戰場上,他也該是會派人好好看顧你的!”
這一句話,極爲嘲諷!
柳逸雲臉色瞬間一白,抿了抿脣。
風鏡卻是皺了皺眉,這位暮城主如今這是算賬來了?!
正欲開口的時候,坐在地上的柳逸雲伸手扯了扯他的袍角,對着他搖了搖頭,然後用雙手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從地上艱難地站了起來,不過就這一個姿勢,已經讓柳逸雲滿頭大汗,臉色煞白一片。
“罪將柳逸雲,參見暮城主!”恭身,作揖再次行禮。
風鏡冷着一雙眼眸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暮絮鸞漫不經心地揮揮手,“起吧!”
說完之後,自己在營帳中的一個椅子上優雅落座,目光帶着凜冽地看着柳逸雲,“既然你自稱罪將,那不妨說說你都犯了一些什麼罪?”
聞言,風鏡臉上神色瞬間一怒,逸雲哪裡有犯什麼罪責,還不是因着他的大哥才如此自稱,可是,這位暮城主竟然一上來就將話語轉爲是逸雲犯了罪。
正欲上前辯駁,在看見暮絮鸞眼眸深處的沉痛之色到了脣邊的話語就這樣噎在嘴邊,不上不下。
聽說暮城主和舒王爺之間關係極好,暮城主甚至直接稱呼舒王爺爲叔叔,現在舒王爺出了事,還是死的那樣慘烈,連個全屍都沒有,這位暮城主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吧!
這事是由柳墨雲引起,現在柳墨雲不在,將心中的憤懣移到逸雲的身上,也不是很難理解,畢竟他們是親兄弟,而且,逸雲之後還會面對更多這樣的事情。
這樣想着,風鏡便也沒有再說話。這種事情,必須逸雲自己面對,然後……習慣。
雖然有些殘忍,但是,事實也就是如此。
柳逸雲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依舊是清清淡淡,擡頭只是暮絮鸞,道:“一爲逸雲對自己的兄長一無所知,讓他犯下此等滔天大罪,二爲當初逸雲信任兄長,將邊境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地告訴了他,三爲自己無法勸住兄長,四爲當時在戰場之上無法出手救舒王爺!”
暮絮鸞靜靜地聽着,鋒銳如冰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說不出來的凜冽。柳逸雲雖然一口氣列舉了四條罪責,可是,無論是那一列罪責都沒有足夠的理由來懲治他。
風鏡則是鬆了一口氣,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許久,才聽見暮絮鸞深沉冷漠的聲音,“可是,本城主怎麼知道你大哥投敵叛國這件事情你是否是真的不知道?畢竟,他可是你的兄長!”最後一句話,幽幽然然,帶着嘲弄與諷刺。
其實,要說柳墨雲這麼些年私底下做了這些事情柳逸雲這個當弟弟的完全不知情她是不怎麼相信的,除非……柳墨雲身後有人,而且是心機城府都是極深之人,不然不可能這麼多年將一切瞞的死死的,沒有露出半點端倪。
甚至連當初紫皇陛下,阿鈺還有言絡三人都去了安陽城,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情。
柳逸雲本就煞白的臉色已經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再次白上幾分,只是神色倔強且堅定地望着暮絮鸞,“暮城主,這件事情,無論您相信與否,逸雲都不知情。”他如果知道,絕對不會讓大哥這樣做的,絕對不會讓自己敬重的舒王爺,死在戰場上,也……相當於死在大哥的手中。
暮絮鸞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似有若無地打量着柳逸雲,那雙鋒利如冰如炬如刀的眼眸,帶着攝人的寒氣。
一旁的風鏡看不下去了,聲音冷淡地開口,“暮城主,這件事情,逸雲絕對是不知情的。”
暮絮鸞將眸子轉到風鏡的身上,聲音沉冷,“你怎麼知道?”沒有給風鏡說話的機會,直接語帶嘲弄地開口,“憑着你對他的瞭解麼?”
風鏡瞬間一噎。
“通敵叛國這件事情,是誅九族的大罪,這件事情,無論柳逸雲是否知情,他,以及整個柳家,沒有人能逃過。”
暮絮鸞臉色深沉,冰寒威嚴地說道。
柳逸雲臉色瞬間一變,“暮城主,這件事情……柳家無人知情。”然後又表情凝重地補充了一句,“我以自己的性命發誓。”
暮絮鸞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着。
柳逸雲的面容一片絕望之色。通敵叛國,確實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心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大哥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可有想過他和整個柳家的後果?!
風鏡臉色也是一滯。他怎麼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營帳之中,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靜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似乎能聽見。
許久,一直保持沉默的暮絮鸞才緩緩開口,“當然,如果你配合本城主演一齣戲,本城主自然有辦法饒過你一家人。”
這句話,自然是對着柳逸雲說的。
柳逸雲看着暮絮鸞,“何事?”這位暮城主也不是個簡單的人,他自然不會認爲對方交託的任務會很簡單!
暮絮鸞目光幽深了幾分,沒有一絲偏差地盯着柳逸雲,聽不出任何情緒地緩聲道:“我要你去投靠你大哥。”
“不可能!”柳逸雲還沒有說話,風鏡已經憤怒地吼了出來。
他知道這只是暮城主的計謀,讓逸雲去接近柳墨雲,可是,這樣一來,逸雲在軍中就坐實了叛徒這個名聲。
暮絮鸞眯着眼睛看你了一眼風鏡,眼神幽深,高深莫測,“你就是風清持的哥哥?”一句話,冷冷淡淡,沒有任何情緒。
風鏡眼中有些意外,“你認識清持?”隨即一想,清持一直待在焱鳳城,當初暮絮鸞也回了焱鳳,兩個人認識,似乎也說的過去,只是,他總覺得,暮絮鸞這一句的態度,極爲玄妙,帶着無法言說的複雜情緒,卻絕對與友好無關。
“何止是認識!”暮絮鸞的話語已經凜冽了幾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紫月然喜歡了言絡這麼多年,最後竟然被一個冒出來不過半年的女子得了便宜佔了先!
最重要的是,言絡對那個女子,簡直就寵溺打了骨子裡,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有見言絡對那個女子這般好,千依百順,柔情似水。
其實,她心中還是有些嫉妒與不甘的。
風鏡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從這位暮城主的語氣已經可以聽出來,她們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好。
“不過比起你那個妹妹,你似乎就蠢多了!”淡淡的一句話,掩飾不住的嘲諷。
風鏡也不惱,他就當對方是在清持哪裡沒有討到好處現在在他這裡找場子好了,他大人大量,不和女子一般計較。
“好,我願意。”沉吟思索了一會兒的柳逸雲緩緩開口,嗓音深沉堅決。
“如此最好。”暮絮鸞淺笑,但是,即使是在笑,眼底還是深沉如墨。又語氣幽幽地添了一句,“你的家人都在我的手中,你最好不要亂來,否則他們缺了些什麼,本城主可是不負責任的!”
“是。”柳逸雲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好了,夜深了,本城主就先回去了!”說完之後,便起身離開了營帳。
待到暮絮鸞的身影消失之後,風鏡皺着眉看着柳逸雲,“逸雲,你爲什麼要答應這件事情?”
柳逸雲不甚在意地擡了擡眸,神色淡然,“沒什麼不好的,不僅可以保住柳家,還可以藉此機會,從他們那裡得到一些消息。”
“可是這件事情很危險,無論是你大哥,紫羽或者是慕容軒,他們這些人那一個是省油的燈,萬一你被發現了什麼,便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候,即使柳墨雲想保住他,慕容軒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到時候,逸雲只會兩邊不是人。
柳逸雲眸子沉了沉,認真地看着風鏡,“風鏡,至少,我想將舒王爺帶回來!”
風鏡的神色怔忡,望着他,許久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敗在了對方眼底的堅持之上。
嘆了一口氣,“那我先去幫你找個軍醫來看看你的傷勢吧!”
還未轉身,柳逸雲的聲音已經傳來,“沒必要了!”反正到時候演這一場戲,他也是需要重傷累累。
風鏡恨恨地瞪着他半晌,“我不管,你的傷這麼嚴重,先讓軍醫來看看,不然我怕你撐不到明天就死了。”
然後伸手憤怒掀起帳簾,邁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此時,西海關。
乾淨整潔的房間,窗扉大開,夜晚寒涼的風似乎也在畏寒一般,一股腦地從窗外涌了進來,房間裡面,一片透骨的沁涼。
案几之上,燭火來回跳躍,忽明忽暗。
泛黃的光暈之下,臨近窗戶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一道纖細的身影,面容冷漠肅冷,墨色氤氳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一身藍衣,在燭光之下,似乎都褪了幾分色彩,染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幽暗詭秘氣息,連帶着整個人看上去都幽寒了幾分。
“叩叩叩!”外面傳來了輕緩有序的敲門聲。
風清持極爲緩慢地擡頭,沒有情緒地看了一眼,“進來。”冷魅的聲音如濃霧一般,在房間裡面漸漸散開。
下一刻,房門被推開,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還拎着一個墨色的食盒。
看着那個自他離開便一直保持着坐在椅子上連姿勢都沒有換過的女子,言絡皺了皺眉,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你在房間裡面悶了一天,用晚膳吧!”
說着,直接走到桌邊將食盒中冒着熱氣的飯菜擺放在桌子上面。
風清持看了言絡一眼,目光落在食盒之上,神色瞬間遊離了幾分。
那天早上,言絡也是拿着食盒來給她送早膳,從城西到焱鳳主街去買餛飩,一個來回要差不多一個時辰,可想而知,言絡當時定然是抹黑就起牀去買餛飩,只是,最後竟然是看見了那一幕!
她至今都記得那個食盒砸落在地上的聲音,很清脆,很心碎,然後就是一室的餛飩的香味,怎麼都散不去。
“怎麼了?”言絡走到風清持的跟前,見她發呆伸手在她眼前揮動了幾下。
風清持收回目光,看着言絡,緩緩開口,“我在想上一次你給我送飯的那一次。”這件事情,始終是需要兩個人一起面對,她不希望言絡逃避,所以,她主動說了出來。
言絡臉色一僵,眼中極快地閃過一些什麼,隨即表情和語氣都淡了一分,“都已經過去了!”
“你的過去了是什麼意思?”定定地看着言絡,問。
她想知道言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想將一切事情都理清楚。
包括,這次滄州城破的事情,與白未檀到底有多大的聯繫!
她不想在同以前那樣得過且過了。
言絡絕美的流目微微凝滯了一下,隨即淡然無波地與風清持對視,“清持,我們回不到過去了!”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如同久藏的醇香清冽美酒,卻淡到幾乎沒有感情。
回不到過去了,他也已經沒有多少未來了!
他不能讓自己耽誤清持一輩子,她的人生,還很長,沒必要守着他一個將死之人。
風清持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看着言絡,似乎要看進他的眼眸深處,“所以,是真的放手了麼?”然後,在言絡尚未作出回答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言絡,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這個問題。”
衣袖中的手微微一僵,緊了緊,言絡能夠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有幾分僵硬了,卻還是神色淡然地回答,“嗯!”
這一個字,很清淺淡然,言絡卻覺得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問題讓自己這般難以回答,甚至是不想回答。
他太瞭解她的性子,這件事情,她定然是思索了許久了,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纏着別人的人,對方如果不放手,只要她上了心,便可許你一輩子,但是對方若是放棄,她定然是放手轉身地更加決然。
所以,他知道,這真的是她最後一次問這個問題。
他的這個回答,算是斬斷了兩個人之間最後的聯繫。
他不能留戀,她也不會再留戀。
“好!”風清持面無表情地看着言絡,也回了一個字。
然後越過言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別人看着我,你背過身去吧!”看着言絡,語氣淡淡地添了一句,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背過身站在原地。轉過身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一片晦澀不明,頹然絕望,微仰着頭,眸子被墨發遮擋住,依稀可以看見一滴晶瑩的水珠,自光滑的下巴滑入衣襟,悄無聲息。
清持,餘生……願你歲月靜好!
背對着風清持,言絡自然也沒有看到,對方一邊在瘋了似地不停地往嘴裡塞飯,一邊也是紅了眼眶淚流滿面。
言絡,餘生——望你流年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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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寵文,1V1雙強。
明郗,邊境出了名的紈絝女兵,混起來簡直就像是個女流氓。
傳聞:此女小小年紀竟是與父如出一轍,冷血無情且心狠手辣!
景閻,軍門世家景元帥之子,俊美絕倫且威震四方。
傳聞:這位生人勿進的閻隊長不苟言笑,手段狠戾就是一活生生的暴君!
實際上——
都是自帶bgm的“妖孽!”
初遇那夜,月黑風高,明郗直接就是一個鯉魚打挺,側身藉着大樹的枝幹,騰空一腳直接就踹到了男人的臉頰上!
明郗嗤笑:“景閻,你也不過如此!”
男人伸手拂去嘴角的血跡,眼眸微眯:“原來是個小丫頭,有點意思。”
自此,腹黑少帥與女流氓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