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在一樓燒起來的。距離二樓的樓梯特別近,大火一燃,首先波及了二樓的樓梯。整個樓體扶手都是純實木,易燃。而且,當時是夏天,門窗都開着,估計風向也是正對着二樓樓梯,所以,二樓的情況比一樓更嚴重。
廖和尚牛逼就牛逼在這裡,就算被人找不到的東西,他照樣能給你折騰出來。至於他從哪裡找到的,別問,問了他也不會說。所以,當廖江宇把科研所平面圖拿出來的時候,司徒除了瞪大了眼睛什麼都沒說。
“科研所早就被夷爲平地了,我只能幫你到這裡。”廖江宇說,“看看這個房間,正對二樓樓梯口,其他房間距離它稍遠。這個房間看面積不算大,但也不小。這種房間不會被用來存放東西,可惜;可也不會用來做實驗室,小了。你再看二樓左邊的這個房間,正對着樓梯口,與下面這個房間錯開半扇門。”
和尚假設了一下,如果火着起來藉着風勢首先波及了二樓,那麼當時的風向就該是東南風,大火竄上樓,受到二樓風向的影響,第一個波及到的就是錯開半扇門的那個房間。但是,這個房間的左邊還有一個房間。屬於三角帶的死角,也就是西北角。換句話說,這個房間是火勢最晚燒到的一個房間。
這時候,司徒回想起馮果的話。當時他們發現着火的時候,已經下不去一樓了。就是說,樓梯火勢很大。隨後,他們跑進一間還沒有着火的房間,躲在裡面。根據和尚的分析,很有可能就是西北角的這個房間。
“老色鬼,我是查不到這個科研所到底研究什麼狗屁玩意。但這地方絕對有問題。“
司徒也知道有問題,他奇怪的是:一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的廖江宇怎麼這麼肯定。他笑問:“爲什麼?”
“因爲連我都查不到!”
好吧,這個理由相當充分。
拿到了新的線索,司徒卻並不樂觀。按照和尚的分析,火災就不是二樓的六個學生引起,而是一樓出了問題。
一樓啊。司徒小聲地嘀咕着……
該談的談完了,司徒斜眼瞧着廖江宇,“你上午給我打電話那會兒,我在嫌疑人家裡。那時候不方便說,你又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麼鬼?”
廖江宇咂咂嘴,說:“其實,我也是不確定,但是,我吧……”
“你他媽的磕巴什麼?快說,到底什麼事要我瞞着小遙。”
沒辦法了,廖江宇只好說,“你不是讓我調查蘇子健這人嘛。所有情況還沒有完全正握,但是我在他的電腦裡發現個特別眼熟的文件。”
說着,廖江宇打開了文檔,以word形式存放着一串數碼。司徒是個電腦白癡,根本看不懂。廖江宇只好跟他解釋,解釋之前,還擔心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翟子希正坐在客廳,專心致志地看書。廖江宇在司徒耳邊說了一句話。
瞬間,司徒的眼睛瞪的渾圓。
“知道我爲什麼讓你避開林遙了吧?”廖江宇拍拍司徒瞬間僵硬的肩膀,“貓膩兒忒多。”
不知道廖江宇究竟給司徒看了什麼,他踏上返回v市的路上,眉間的疙瘩一直沒有展開。等到了酒店門口,已經是上午九點半。林遙早上八點就去跟劉隊商量讓媒體報道張馨案的事,霍亮也帶着溫雨辰早早出門找朋友幫忙。葛東明好像被樊雲娜拴住,暫時無法脫身。酒店裡只有韓棟和司徒彥。
見到司徒,韓棟還是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兒,倒是司徒彥,老神在在地笑道:“林遙又跑了。得,昨晚的側寫結果你跟他說吧。我這天有點小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司徒沒問他忙些什麼,他看了看正在吃早餐的韓棟,問道:“你跟我兄弟一起忙?”
“我不帶韓棟啊。”司徒彥好像覺得韓棟是個累贅似的,“我帶着他怎麼工作,你帶着吧。對了,韓棟,你可以去看看馮果,怎麼說也是老同學了。”
司徒覺得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這話從司徒彥嘴裡出來就砸吧出點別的味道。韓棟沒什麼反應,繼續吃早餐。而司徒彥已經擦了嘴起了身,走到司徒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有事電話聯繫。”
司徒被拍的哎呦直叫,說:“昨天被你那虎爪子抓的,肩膀都青了。”
司徒彥誇張地做懊悔狀,上手去扒司徒的衣服,“快讓我看看,青成什麼樣了。”
“別別別,輪不着你心疼。趕緊該走走,別在這瞎逗窮貧的。回頭小遙看見咱倆不清不楚的該生氣了。”
通往酒店大門的一路上都留下了司徒彥爽朗的笑聲,司徒看着他走出去,沒了影兒,這才略有他意地哼笑幾聲。坐在他對面的韓棟吃完最後一口,擦擦嘴,頭不擡眼不睜地問:“我可以回房間麼?”
“我說你啊。”司徒無聊地點上一根菸,貌似沒打算放韓棟回去,“你怎麼就習慣別人捏着呢?以前馮果捏着你,後來蘇子健捏着你,現在司徒彥捏着你。你有這方面的嗜好麼?”
一番話說的連蒙帶唬,可韓棟卻半點反應沒有。司徒也料到他是一塊兒滾刀肉,淺到肉皮兒的程度奈何不了他,下狠招吧!
“韓棟,我陪你去看馮果。”
韓棟的手緊了緊,好像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
帶着韓棟上了車,林遙的電話打過來,說馮果今天早上報警,家裡遭了賊,丟了幾樣非常貴重的古董。司徒一聽就樂了,說:“這孫子是很聰明。沒事,你的計劃繼續進行。叮囑劉隊的人不管檢查出什麼,都不能跟他說,這孫子的回馬槍還沒玩完,咱得防着點。”
事實上,馮果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戰司徒。司徒一進門,馮果就特別熱情地招呼,甚至有些忽略了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司徒照單全收,且很是享受。而本該是主角的韓棟,在他們相互吹捧讚賞之餘老老實實地坐在角落裡,繼續埋頭髮呆。
馮果說非常欣賞司徒,不管是外表還是氣度,簡直就是相見恨晚。司徒也說馮果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溫文有禮,既有涵養又有風度,還不失風趣幽默,真是天下無雙!
兩個人玩過了虛招,探了探對方的底線。最後,馮果嘆息一聲,說:“其實我本來想要着你們的,但是畢竟咱們才見面,我不好直接拜託啊。”
“但說無妨。”司徒拽上了。
不出司徒所料,馮果把家裡進賊的事說出來。還說明,他在報警的時候很想請林遙幫忙,但出於剛剛相識,林遙等人又忙着其他案件,所以沒有這麼做。
“我沒想刀相隔十幾年,王錚和姚志都死於非命。還牽扯到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不瞞你說,我不大想參與進來。畢竟當年我跟他們的關係就一般,畢業後也沒有往來,無端端被扯進謀殺案,對我來說簡直就是飛來橫禍。我承認,這種想法很沒有同情心。“
“怎麼會呢?”司徒笑道,“你們分開了十六年吧,期間都沒聯繫,說是陌生人也不爲過。這事換了誰都會先考慮自己的立場。你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所以,我想回去。”馮果猶豫不決,“可偏偏這時候我又丟了幾件重要的東西,真是禍不單行啊。”
既然已經說到了遭竊事件,司徒肯定要順杆爬問上幾句。馮果便提議去下面的收藏室看看,這時候,他才鄭重其事地走到韓棟面前,低下頭,非常溫柔地說:“好半天沒跟你說話,你怎麼也不搭理我。走,一起下去看看,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韓棟似乎不大想去,可司徒已經站在他身邊,他只好慢吞吞地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去了地下室。
已經聽過收藏室大概的樣子,進去的時候司徒裝模作樣地讚歎了一番。他一眼看到了霍亮說起的那張桌子,和盛着血液的淺盤。他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歐洲的手工藝品。”馮果很爽快地告訴司徒,“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據說好像是某個部落用來祭祀的器皿,有祈福治病的功效。”
“你還信這個?”司徒笑道。
馮果慢慢走到桌子前,雙手端起了盛着血液的淺盤,遞到司徒面前,“我不信這個,但是我的老管家信。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一直爲的身體擔心。所以,每到月圓時都會抽我一點血放在盤子裡,在月光下曬着。據說這樣做,血液的主人就會康復,身體健康。”
馮果,我真是他媽的小看你了!司徒在心裡咒罵。
“司徒,你信不信?”馮果笑的意義不明,“你是個偵探,你相信這些神奇麼?”
司徒垂眼笑了笑,忽然扭過頭看着韓棟,“韓棟,你信不信?”
韓棟還在欣賞藏品,忽聽司徒問到了自己。他看了看那盤子,那血液,低聲回答,“希望我相信。”
三個人相互看着,相互等待着。司徒等的是韓棟怎樣面對馮果。那麼,馮果緊緊盯着韓棟,又想等到些什麼?韓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馮果,等的又是什麼?
收藏室裡忽然在韓棟的一句話後安靜了下來。捧着血液的馮果、拭目以待的司徒、目的不明的韓棟、三個人守在自己的堡壘上,靜觀他人動向。
打破了沉默的是馮果,他把盤子放下,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擦擦手。走到韓棟面前,動作輕緩地牽住韓棟的手。
不疼不癢地掙扎在馮果的堅持下很快就停了下來,韓棟低着頭,任由馮果給他擦手。馮果的動作很熟練,聲音雖溫柔,卻疏離,他說:“好久沒打理了,上面都是灰。別髒了你的手。”
正在司徒看好戲的當口兒,他手機的短信鈴聲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溫雨辰發來的,沒有字,只有一個——
叔叔三十好幾了,真心玩不來這一套!司徒哭笑不得地回了一條:好好打字!
馬上,溫雨辰的短信回來:o(﹏
亮子那句話說的太對了!這孩子的腦回路乃奇葩中的奇葩!忒麼的,打個標點符號能累死他?
“我上去打個電話。”司徒對馮、韓二人說,“別走啊,我馬上回來。”
司徒離開了地下收藏室,上了樓也沒給溫雨辰回電話。他回了個信息,讓霍亮只做主。隨後,他優哉遊哉地坐在沙發上,繼續品着馮果那瓶百年好酒。他故意讓出空間給韓棟和馮果單獨相處,這種時候,損點壞點也沒關係,只要結果是好的,完全無所謂。
看到司徒一個人在客廳,馮果的管家馬上走過來,詢問是否還需要其他東西。司徒藉機跟他閒聊,問到這麼大的別墅需要多少傭人。
管家說:“不算我,幫傭的有三個人,三個保鏢,一個廚師。”
哦,這個別墅一共有九個人。司徒一拍大腿,“這別墅裝潢的真漂亮,能帶我參觀一下麼?”
“當然,請。”
司徒跟着管家在一樓二樓參觀,見過了那三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還見到了正在忙着中午飯的廚師。廚師是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四十多歲,身體魁梧。司徒特別留意了一下他的雙腳,一雙黑襪子,穿着拖鞋。那一雙腳,至少有四十五碼了。如果昨晚闖入收藏室的是廚師,亮子肯定會留意到這雙腳的尺寸。估計,不是他。
參觀完了一樓和二樓,司徒走到後面的院子。看着滿院子的花花草草,笑道:“馮先生很喜歡植物?”
“是的。”管家畢恭畢敬地說,“我家少爺小時候就喜歡植物,沒處住所都種植了很多。”
我操,還你家少爺!司徒對這個稱呼相當鄙視。笑道:“你們家少爺還有其他兄弟麼?”
“還有一位哥哥。”
“結婚生子了吧?”
管家說馮果的哥哥早已結婚,生育了一雙兒女。司徒挑眉冷笑,“怪不得你們家少爺蹦着高追我老婆,感情你們家不愁傳宗接代的事了。”
話裡帶刺兒的嘲諷並沒有讓管家失了風度,他還是一貫禮貌的口氣,說:“少爺的感j□j我家老爺從不過問。”
“奪人所愛啊大叔。你們家少爺要當小三兒,你覺得挺合理?”
被司徒這麼擠兌着,管家再怎麼有涵養也變了臉色。他有些爲難地說:“少爺是個多情的人,他始終相信一見鍾情,卻從未遇到。林警官非常吸引人,所以少爺纔會做出不得體的事。還望您多多體諒。“
“體諒什麼?”司徒轉回身,冷麪待人,“體諒他追我老婆的辛苦,還是體諒他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虛僞?得,你不用替你們家少爺說好話了,我是以事論事。工作是工作,私人問題等我破了案,再跟你們家少爺好好掰扯掰扯!”
說完,司徒徑直穿過花叢朝着圍牆去,嚷嚷着:“告訴你們家少爺,我在外滿等韓棟。他那午飯,老子吃不下。”
管家忙不迭地跟上,給司徒打開了後門。
馮果並沒有出去再邀請司徒,把韓棟送到前院,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了主屋。管家站在門口,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馮果不屑地笑笑,說:“沒關係。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十點前,我要玫瑰花鋪滿林遙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