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選擇

夜色正濃,原本該平靜的屋子卻響起身子壓動牀板的聲音,秋娘在牀上輾轉難眠,一雙眼幽幽的看着黑乎乎的屋子,那張隱在夜色下的臉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她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便是之前牛大嬸說的讓墨景揚離開的事。

她想了許久,仍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跟葉冰靈說這事,她先前答應得好好的,說留下他,可現在突然就變卦,這讓她怎麼對葉冰靈說?可是不說的話,她還真擔心葉冰靈的名聲被人壞了,她們是坐得正立得直,但別人可不這麼看,一旦別人有了暇想,說不定要怎麼編排她們。

想到那無法預料的後果,秋娘眸中閃過一抹堅定,明天一早她就要跟葉冰靈說這事,無論如何要將墨景揚趕出去,心事一了,秋娘便想睡覺,哪知才閉眼就聽到一句輕聲問話,“娘,你怎麼還沒睡啊?”

原來葉冰靈被秋娘翻動的聲音吵得沒睡着。

秋娘驚了下,扭頭看着葉冰靈,道:“你怎麼醒了?難道是因爲娘?”

葉冰靈應了聲,疑聲問:“娘爲什麼睡不着?”

既然她醒了,那她的事就不用等到明天的,秋娘想着,開口道:“娘想讓墨公子離開。”

葉冰靈一愣,不解的問,“娘,爲什麼又說這事?不是說能留下他嗎?”

秋娘嘆了口氣,喃喃的道:“不是娘不想留下他,而是……哎,你牛大嬸今天跟我說道了一番,我覺得她說得對,咱們是沒做錯什麼,可是咱們收留他的行爲看在別人眼裡你知道會變成怎樣麼?”

“她們會說你放蕩,會說你下賤,隨隨便便就和一個陌生男人勾搭不清,沒人會覺得咱們是好心的。”秋娘看了一眼葉冰靈,狠心的說出這話。

葉冰靈臉一白,睜大眼看着秋娘,半晌沒有接聲。

秋娘看不清葉冰靈的臉色,可見她半天不說話,便猜到她是被自己嚇到了,她攬上她的肩,輕語道:“靈兒,你說墨公子身受重傷,我看他能吃能動,想來問題不大,你不是採草藥賣了些錢嗎?咱們把那些錢全部給他讓他離開,這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娘,讓我想想吧。”葉冰靈暗吸了口氣,吶吶的接聲。

事實上,跟秋娘說要收留墨景揚的時候,她覺得只要秋娘同意,留下墨景揚就沒問題,可是秋娘這一番話,讓她突然醒悟過來。

她以爲只要行得正,便不怕人說,可卻忘了這裡是古代,在這裡,女子的清譽尤爲重要,左鄰右舍早已知曉她家住的是兩個女人,若是突然多出一個男人,那麼秋娘說的話很有可能成真,大家都會覺得她和秋娘不知廉恥,和一個陌生男人同住,甚至往有色的地方想。

她沒經歷過那種事,可是被人用帶色彩的眼神指指點點的樣子肯定讓人很不爽。

聽到葉冰靈的話,秋娘蹙了下眉,道:“靈兒,你還要想什麼?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跟墨公子說的話,娘自己去跟他說。”

葉冰靈透着黑幕看了秋娘一眼,低低的道:“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他說讓他離開。”會留下他,只是因爲受他威脅而已,她本來也只想着等他傷好就讓他離開,可是現在他的存在明顯影響到她的聲譽了。

是承受他的記恨趕他離開,還是留下他,等着周圍的人指指點點?這是個困難的選擇題,她該怎麼做?

若是這裡的人跟現代的人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就好了,別人家的事跟她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她們要亂咬舌根啊?

“怎麼說?直說就好,你跟他說清緣由,若他是正人君子,必不會於你的名聲不顧,倘若你直說了他還不願意走,那他就是品性不良的人,假若他真的品性不良,咱們也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動武力趕他離開!”秋娘說得擲地有聲,目光灼灼的看着葉冰靈。

葉冰靈嘴角抖了抖,眼角掃向通往外屋的的方,暗暗嘆了口氣,早在受他威脅的時候,她便對他沒有半點好感,她的心裡已經將他定義爲,卑鄙無恥的傢伙!可是,即便知道他無恥,她也沒辦法就這樣趕他離開,他看起來不是普通人,得罪了他,她們肯定沒多少好日子。

況且他那隻通人性的老虎也不是善茬,說不準他死了,那老虎會來找她報仇……

靜等了半晌不見葉冰靈給個準信,秋娘沉着臉道:“難道你說沒看上墨公子只是在騙孃親的?其實你對他早就有了傾慕之心了?”

“不可能!”葉冰靈想也不想的答。

她扭頭,看着秋娘,“娘,我說沒看上他,是真話,我沒有騙你。”

“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一直猶豫着不趕他離開?”秋娘追問道。

深吸了口氣,葉冰靈果斷的接聲,“我明天就跟他說,”她已經決定了,不再受墨景揚威脅,她不可能爲了他,將自己給毀了。

這答案讓秋娘滿意,她笑着點點頭,“咱們睡吧,明天晚些起,反正不用上工。”

“嗯。”低應一聲,兩人漸漸陷入深眠。

與此同時,外屋的地鋪上,一雙深邃的眼睛猛的睜開,那張俊逸的臉上是複雜的表情,這樣持續了好一會,他才慢慢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緩。

翌日,葉冰靈一直睡到辰時才起牀,而秋娘本來也想起來,卻被葉冰靈一把按了下去,她輕聲道:“娘,我不是早就說過讓你在牀上休息幾天麼?在腳好之前,別起來,等下我做好飯端來給你吃。”

秋娘蹙眉,不樂意的反駁,“我只是腳扭傷了而已,都上過藥了,現在也不怎麼痛了,哪裡需要一直躺在牀上啊。”

葉冰靈一臉慎重的道:“娘,聽我的沒錯,你難道想在牀上再多躺些日子嗎?萬一傷重,又要誤工幾天了。”

“這……”秋娘神色一變,不知該用什麼話反駁了。

見狀,葉冰靈忙道:“就這樣吧,娘,這幾天你安心的在牀上休息,我請了牛大嬸來照顧你,有什麼事讓牛大嬸去做就行了。”

聽到這話,秋娘臉色一沉,不悅的道:“牛大嬸是你嬸子,你怎麼可以將使喚她說得這麼輕鬆?讓她來照顧我,她難道不賺錢麼?你別瞎耽誤別人的功夫了。”

被秋娘一吼,葉冰靈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低聲道:“靈兒許了牛大嬸一天二十文,算是僱了她,既然是僱的人,吩咐些事也是正常吧。”

秋娘臉色雖然緩和了些,卻仍然是沉着臉盯着她。

見此,葉冰靈垂眸,淡聲道:“本來是想着她跟你熟,你們沒事的時候可以聊聊天,二來,我要找別人也要費些功夫,既然娘不願意使喚她,靈兒便去打發了牛大嬸吧。”

說話間葉冰靈就要離開,秋娘忙拉住她,“等一下,你是哪來的錢僱人的?”

葉冰靈抿脣一笑,輕聲道:“賺的,賣藥賺的,”

秋娘擰眉,想細問,葉冰靈歪了歪腦袋,幽幽的道:“娘別問了,到底要不要牛大嬸?不要的話我去找人牙子僱個人照顧娘幾天。”

“你牛大嬸願意麼?”秋娘猶豫了下,問。

葉冰靈點頭,“她若不願意,我根本請不到她,她是看在孃的份上才答應的。”

想了想,秋娘慢吞吞的道:“讓牛大嬸照顧娘倒沒問題,可是你要做什麼?”她不可以親自照顧她麼?

葉冰靈眨眨眼,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娘,我能賺到這麼些錢是因爲我找到一種比較稀少的藥,我得趁着那藥還在的時候去多采一點,一旦這藥過了季節可就沒得采了,我想多采一點,多賺一點錢,到時候就算幾天你不做工,咱們也能有錢過日子。”

秋娘瞭然的點頭,道:“你顧着身體,你身子還沒好,別太累了。”

葉冰靈點頭,笑呵呵的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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