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一位羌戎的國主?
高顯很疑惑,“這國家在什麼地方?”怎麼都沒聽說過?
禮部主客郎中站出來回話,“臣查閱古籍,在大梁的西北邊陲,確實有個國家名叫羌戎。聽聞他們國中盛產寶石,極爲富庶。大約在三百年前,他們國中曾派使節來過中原朝賀,如今算是第二次,這是羌戎國主敬獻給陛下的禮物。”
隨着太監奉上一根用碩大寶石鑲嵌的腰帶,堂上百官集體倒吸一口氣,連高顯的眼神都被閃了一下。
他的宮中要勉強湊出這樣一根腰帶倒也可以,可也頂多就一根了。可這個小國居然隨隨便便出手就是這麼一根腰帶,那得富庶到什麼程度?不過待這腰帶拿近了細看,高顯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這寶石倒也罷了,只這鑲嵌腰帶的工藝怎麼看着倒象是廄工匠手藝?”
別是個冒牌貨吧?離着這麼大老遠,誰知道是真是假?
主客郎中如實答道,“據那羌戎國主說,因路途遙遠,他怕帶了正經儀仗會招人劫殺,是以便服出訪。臣去查看過他們的馬匹,確實是西域寶馬,尤其那位國主所騎,更是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這種馬歷來只有君主可騎,應無作假之理。那羌戎國主還說,若是皇上喜歡,他可以把此馬獻給陛下,不過還請賜他幾匹馬,以關家驅策。”
朝堂上好些大臣都聽得忍俊不禁,雖未見面,卻都覺得這位國主實在是有趣得很。連這麼貴重的寶石都說送就送,還怕買不起馬嗎?
高顯是征戰之人,自然愛馬,忙道,“回去好生招待這位國主,準備接見。他若果真有心獻馬,朕的馬廄任他揀選。”
禮部尚書和主客郎中齊齊應了,趕緊去籌備了。
而此時的閒園裡。一片奼紫嫣紅,鶯聲燕語。
老太太興致頗高的和施大娘前後坐着軟兜,隨着念福蕙娘母女在園子裡遊玩。
之前聽說起來是一回事,實際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施大娘看着清一色作小廝家丁打扮的丫鬟僕婦,連聲贊好,“這主意好,看着清爽。也就是你個小鬼靈精,纔想得出來這種招。”
念福忙道,“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駙馬的主意。說是一屋子女客面前。扮得再好又有何用?不如扮成男兒樣。倒顯別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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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最瞭解女人的還得數男人,殷駙馬這個點子十分受追捧。而且這樣也容易把園子裡的丫鬟跟外來的分開,萬一有些什麼事,也好料理。
比起關注丫鬟服飾的施大娘。老太太更喜歡看那池塘上懶洋洋趴着曬太陽的烏龜,樹梢上跳躍的小松鼠,直說回去也要給她弄幾個。
貞順公主迎出來笑道,“何必那麼麻煩?老太太要是閒了,得空就來逛逛,不比在家看着有趣兒?”
看公主來了,一家人忙要見禮,可貞順道,“這可折煞我了。幾位都是小姑姑的長輩,我擺的什麼譜?二老快都別下來了,就這麼坐着吧,你們要客氣,我可就走了。”
到底老太太還是命人把軟轎放下。和施大娘都坐在轎中欠身給貞順行了禮。
貞順一一還了禮,把念福拉到一旁,滿臉興奮的道,“知道麼?我今兒帶進來的幾位,個個都辦了卡,還全是金卡,又訂了位置。估計咱們那楔,都不夠賣的,還有每天的招待量,要不要加些?”
念福一副奸商嘴臉,擺手拒絕,“堅決不加,尤其是卡。告訴她們,今年就這麼多卡,賣完就沒。將來要不要加,什麼時候要加,另說。”
姐玩的就是這個派頭,要是滿大街都有,誰還願意花這個錢?
好!貞順應得開心,讓她招呼着老太太慢慢逛,自又去接待下一批女客了。她們早就分工明確,一人接待親友,另一人就去接待顧客,絕不耽誤。
不過這閒園的風景雖佳,第一主打卻不是這個。
而是念福最拿手的吃食。
因是女客,所以念福特別針對不同的羣體,配置了各種套餐。有美白肌膚的,有紅潤臉色的,還有去暗黃黑沉,減肥瘦身的。口味上也有甜系,鹹系,清淡的,淳厚的,套句濫俗的廣告詞,總有一款適合你。
反正老太太和蕙娘一家都吃得挺高興,玩得也很開心,過了午時,這纔打道回府,還強烈要求打包了不少各自鐘意的。
念福把她送回去時,也得到了叫外賣的蘇大先生的誇獎。
“不過份量實在偏少了些,你賣那麼貴,不怕人罵你黑?”
念福嘿嘿一樂,“全是女客吃的,要那麼多幹嘛?就是小巧精緻才受歡迎呢。您放心,我會不時送些小點心、果子之類的東西,黑不了。”
鞋頭!蘇澄笑罵着,卻也不再多說,讓她去歇着了。
知道下午輪到貞順接待親友團,念福還要趕回閒園招呼來客。老太太心疼,怕她累壞了,非拉着念福在自己屋裡睡個午覺才許走。
念福也確實覺得有些累了,從善如流的躺下,讓人點了香,睡個小半個時辰就叫她。
趁着這個空檔,舞兒悄悄來找柳兒說話了。
見念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翠蓉一努嘴,示意這兒有她守着就成,讓柳兒出去說話。
“可是有什麼事?” щщщ_тt kán_¢ 〇
看柳兒一身大方體面的裝扮,眉目之間也越見爽利能幹,依舊在破園針線上伺候的舞兒不由得越發自慚形穢。
“好姐姐,你能不能幫我跟郡主說說,也讓我到那邊園子裡去幫忙?”
咬了咬脣,她帶些不甘道,“連來喜都過去當掌事丫鬟了,我好歹也比她多讀了幾年書吧?”
柳兒卻睨她一眼,半點不客氣的道,“你是比她多讀了點書,可她還比你多跟着郡主做了幾年生意呢。那邊園子又不是開科考女狀元,要會讀書的何用?”
舞兒一下漲紅了臉,眼中隱有委屈的水光。
柳兒見了又心生不忍,“你這丫頭,好是好的,也沒什麼壞心眼,可就是不知道把心思用在正點子上。”
舞兒委屈的擡袖拭淚,哽咽道,“我怎麼沒用在正點子上了?我又沒勾引爺們,作怪偷懶,只是那回沒護着郡主東西,才遭了厭棄。後來你是好運,得了機會回去,可我……”
柳兒聽她這麼一說,倒是收起同情,又冷笑起來,“合着你這麼說,我全是靠運氣纔到如今?你要真這麼想,那這輩子就老老實實做個針線丫頭吧。”
看她轉身要走,舞兒把她拉住,“好姐姐,算我錯了不行嗎?你就幫幫我吧。”
柳兒輕嘆了口氣,“你說這話,就是還沒明白我的意思。算了,到底姐妹一場,我就索性給你把話說透吧。咱們郡主的性子你還不明白麼?她是心善,卻不糊塗。讓什麼人做什麼事都是想好的,我沒那個能耐去替你說這種話。你以爲我能有今天,只是憑主子擡舉?若不是我自己用心,早給人擠下去了。”
舞兒收了淚,懵懂問,“那要怎麼用心?”
柳兒道,“用心就是把主子交待的事放在心裡,當成自己的事一樣來做。”
“可我又不在主子身邊……”
柳兒耐着性子教她,“你現在做針線不也是替主子分憂?怎麼把這個活計做好,你就不能動動腦筋?”
舞兒茫然看着她,“我做的再好也到了主子手裡呀?”
柳兒氣結,“算了,你這樣子,我再說你也不會明白的。你記住,往後就好好做好你的針線活,有空也多幫幫別人做活。咱們主子是厚道人,你只要好好幹活,就不會虧待你。但你想要得人看重,就得拿出能讓人看重的本事,否則人家憑什麼擡舉你?你慢慢想想吧,我先過去了。”
舞兒看着她的背影,依舊陷進自己的思維裡。
念福不給她機會,她要怎麼拿出得人看重的本事?她能讀書,會識字,若是去閒園服侍,怎麼就不比大字不識一個來喜要強?
賀嬤嬤站在不遠處看着她那費解的表情,搖了搖頭,去小廚房燉上了老太太下午喝的湯。
等到老太太午睡起來,念福早走了。
賀嬤嬤把這小插曲講給她聽,老太太聽得也是一個勁兒的搖頭,“有些人,真不能怪主子不擡舉。你說象這樣不開竅的,怎麼擡舉?她若一門心思盡忠倒也罷了,偏又不是。這回也留意給她配個小子算了,省得她成天胡思亂想,到時養出第二個蘭姑,倒讓人膈應了。”
譚氏前些天來,把給破園使喚的下人身契全交到老太太手上了。有些到了年紀的,也該婚配了。
老太太跟賀嬤嬤慢慢商議着這些下人的品性與脾氣,又一個個找來問話,雖是奴才,這種大事也要替人負責纔是。
只是墨雲,雖到了年紀,卻是堅決不肯成婚,“少爺都沒成親,我哪有臉成親?”
老太太感嘆着,他雖愚鈍,倒是個真正忠義之人,可比某些人省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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