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爺爺奶奶和姑姑都走了,施貴也跟着往車上跳,“我也去!”
一把將侄兒拉上車來,蕙娘問他詳情。那車伕一揚鞭子,馬兒也不知是不是剛纔被蕙孃的氣勢嚇到了,得得兒的跑得飛快,帶着他們往寶光寺而去。
吳勉讓二個家丁跑步跟上,回頭再看施瑞一家冷笑,“瞧見沒?眼下福丫頭的親孃都來了,可就真沒你們什麼事了,關門!”
施家三口對視一眼,這可怎麼辦?
高氏咬牙道,“咱們也去!無論如何,不能讓蕙娘見到她男人!”
要是讓她見到了,那她最後一條財路也要斷了。她還能拿什麼威脅盧媽媽,威脅平國公夫人?
可是施秀秀哭哭啼啼的不願意,“我這臉怎麼辦?爺爺打得痛死了,我要去看大夫。”
不料高氏轉身又給了她一耳光,“這時候還鬧?真要是讓他們見了面,那你就是毀了容也補不回來了!”
施秀秀不懂是怎麼回事,委屈得一肚子眼淚。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人人都打她?
高氏轉身又拍施瑞一記,“你傻站着幹什麼?僱車,快去僱車!”
施瑞也給打得有些痛了,不過他怕老婆,也不敢還手,纔要去找車,忽地一輛豪華馬車橫在了他家面前。
車上一個二十七八,渾身富貴之極,長着兩撇小鬍子的俊雅男子含笑問道,“幾位這是要去哪兒呀?”
施秀秀看那男人似笑非笑的樣子,沒來由的就是臉上一紅,臉上的痛也忘記了,心也跳得快了許多。
可高氏現在可管不了人家是美是醜,只問,“大爺,能送我們去寶光寺麼?我有錢,我給雙倍車錢。”
男子挑了挑眉,輕輕一笑,“上來吧。”
施瑞一家趕緊爬上了車,馬車頓時帶着他們飛快的跑了。
寶光寺建在城東一處清靜地帶,因是皇家寺院,還時常會有後宮嬪妃及大戶人家犯錯的女眷前來修行,是以防衛森嚴。
那車伕知道地方,卻不敢進去,只在路口就將車停下,指着那隱隱露出的一角飛檐道,“就是那兒了。”
蕙娘連道謝的時間都沒有,跳下車操起一根扁擔就往前衝。
誰要是真敢剃了她閨女的頭髮,她就敢跟人拼命,天王老子也一樣!
阿姚姑娘手不方便,腿腳尚可,但施家人怕連累了她,只讓她在這裡看守行李,但她卻不肯,“走吧,都一路走這麼遠了。念福姐姐又沒做錯事,我就不信皇上家的娘就能這麼欺負人!”
施家二老很感動,不再多說的拍拍她的手,帶着她和施貴一起相互攙扶着跟上了。
可走到寶光寺前還有一百來步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已經被戒嚴了,根本不許老百姓靠近。
蕙娘試圖強衝,卻被人推到了地上,正急得大嚷,“我要見我女兒,你們讓開,讓我去見我女兒!”
可那些守衛如何肯聽她說話?眼見她情緒激動,又持着扁擔,反要對她動粗。可就在此時,忽地有輛馬車過來,車中貴婦聽到叫嚷,疑惑的掀起了車簾,在看清蕙孃的容貌後輕輕咦了一聲。
而她身邊的管事媽媽卻是在見到蕙娘後,瞬間面無血色的白了臉,只聽那貴婦吩咐道,“盧媽媽,你去把那個婦人叫上前來。”
盧媽媽心頭狂跳,恨不得立即暈厥過去!天啊,那不是施蕙娘麼?她雖不曾跟她搭過話,卻悄悄見過她好幾回,對她俊俏的容貌,尤其那雙眼睛印象極深。可她怎麼上京城來了,還追到這裡?要知道,平國公可就在裡面!
勉強鎮定着聲線,盧媽媽推諉道,“夫人,咱們已經送了瑞安過來清修,就先回去吧,何必在此多生事端?”
譚夫人奇道,“這怎麼叫多生事端?將她送到太后跟前去,可是大功一件呢。那丫頭不是鬧着見不到親孃就不肯出家麼?眼下人都來了,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因想討好沐劭勤,給自己減些罪責,譚夫人今日一早就押着不情不願的瑞安來寶光寺了,卻沒想到居然遇到沐太后押着祝家姐兒來出家,倒是讓她看了一出好戲。
只那姐兒倒是倔強,一直哭鬧着不肯剃度,非要見着親孃不可。沐太后氣壞了,幾度讓人用強,可這丫頭身邊有隻很厲害的白色大狼狗,抓傷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平國公死活在那護着,鬧得太后無法,譚夫人怕被遷怒,也不敢太靠前,遠遠的看了會樂子,就先離開了。
卻沒想到出門就遇上了祝姐兒的娘,這還用懷疑嗎?母女倆生得極爲相似,尤其那雙眼睛幾乎一模一樣,斷不會弄錯。
譚夫人一心想立大功,也不等盧媽媽叫喚,直接就出聲了,“那婦人,你過來。”
這下盧媽媽再也難不住了,兩眼一閉,臉若死灰。她只盼望沐劭勤瞎了眼,認不出他們來。可這,有可能嗎?
譚夫人不明就裡,倒是很幸災樂禍的把蕙娘及一大家子往裡帶,而大殿裡,沐太后簡直快要氣瘋了。
看看看看!看看眼下是怎樣一副胡鬧景象?
念福披頭散髮,掛着未乾的淚痕爬上了佛龕,居高臨下的扒在大殿之中供奉的高大佛像身上,旺財眥牙裂嘴的守在下面,擺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而沐劭勤護在最前,不許任何人接近。
宮人們既怕傷了沐劭勤,又怕被那大白狗抓傷,畏手畏腳的不敢上前。有幾個機靈的,欺沐劭勤眼盲,想從側面分化包抄。可旺財跟他們鬥了幾回,都有經驗了。每回看到他們稍有異動,立即衝着他們想要攻擊的方向,嗚嗚叫上幾聲,沐劭勤聽到動靜就堵上前去了,有國公爺在前頭,誰還敢動手?
沐太后氣得不輕,難道就爲了抓這麼個小丫頭片子,還要她去出動皇宮高手不成?
其實高手不是沒有,已經埋伏在外面了。
歐陽康都不知道,杜川居然這麼厲害,真的找了個高手來,大白天的就提着他飛檐走壁的進了寶光寺,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大殿後頭,躲在了佛像後面。
眼看着跟他家念福近在咫尺,歐陽大少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將蘇澄給他的迷魂藥交到那人手裡,然後看了看佛前供奉的大香爐。
聰明!那人會意的接過笑了笑,摸出兩粒蠟丸,示意歐陽康堵住鼻孔,然後倒出一堆紅色的小藥丸,在手心團成一顆龍眼大的藥丸,想彈進那隻大香爐裡。香爐裡滿是熱灰,很快就能把藥力融化,等到人都倒下了,他們再想救人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可他纔要動手,卻見一個民婦打扮的小婦人提着根四指寬的扁擔,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快把我的女兒交出來,否則我拆了你這座廟!”
好彪悍!
太后面前,她也敢如此放肆,當真讓人高看一眼。可旁邊的歐陽大少卻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天!那不是他家丈母孃嗎?
而在聽到這個婦人的聲音時,站在佛像前的沐劭勤就象是突然被人隔空點穴一般,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同樣震驚的還有沐太后,當這婦人驟然闖進她的視線時,沐太后象被人當頭打了一記悶棍似的,整個靈魂都快出竅了。
怎麼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象的人?!
只有念福,高興的扒在佛像身上又哭又笑,“娘!娘你們沒事吧?我都快擔心死了!”
旺財不明所以的看看上面的主人,又看看拿着扁擔的婦人,長得好象哦,那應該是個好的吧?所以它很乖巧的沒有亂叫亂動。
“我沒事,都好着呢,你……”蕙娘纔想問問女兒,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到底是誰欺負了她。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女兒身前那個男人身上時,同樣的,呆滯了。
譚夫人從後面走上前來,望了太后一眼,邀功的道,“祝姐兒,你不是要見了你母親才肯出家麼?你看,這不就是你母親來了?國公爺,您也不必護着了,太后讓她出家也是擡舉……”
“你閉嘴!”
忽地,沐劭勤和施蕙娘同時吼向譚夫人,然後彼此對視着,呼吸急促,表情是如出一轍的震驚。
好象有什麼看不見磁場突然就被激發出來了,那磁場是如此強大,強大得如決堤的洪流,噴發的熔岩,瞬間就把他二人罩在其中,然後將這旁邊的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都隔絕成了擺設!
這是什麼狀況?念福扒在佛像上,有些發懵。
她娘幹嘛那樣看着她叔?念福心裡有些沒底,半晌才弱弱的叫了一聲,“娘——”
可就這比小貓還輕的一點聲音,卻象是一根會消磁的小針,輕易的就把那強大的磁場給扎破了。
場中的二人同時望過來,躲在佛像後面的歐陽康沒注意到丈母孃的表情,卻清楚的看見,平國公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歐陽大少糊塗了,又不是不認識,他驚喜個啥?
可是忽地,蕙娘冷着臉發話了,“念福,過來!”
聽出娘話語的怒氣,念福老老實實的答應了,手腳並用的從大佛身上爬下來,想往對面走,可在經過沐劭勤身邊時,冷不防被他一把抓住!
(終於相見了,希望下一章能寫出大家期待的感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