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王府裡的日子,舒蘭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白日裡還可以幹活兒分散注意力,可夜裡卻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滿心滿腦的思念。
想要見兒子,想要見餘子騫!
可是,沒有辦法,王爺下了死命令,除了日常採購的幾個管事之外,包括妃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得踏出王府大門,直到王爺回來爲止。可是,天知道王爺什麼時候纔要回來,如果他回不來了,難道要將他們一輩子囚禁不成?
舒蘭不知不覺中詛咒了三王爺一把,半晌後回想起來,又悄悄把前話收回,祈禱着王爺能夠快些回府,不管王妃被毒害的事情能不能解決,她都不可能放下對兒子和心上人的思念呀!
“唉……”屋子裡一片黑暗,天氣漸冷,夜裡外面的溫度已經很低了,沒什麼特殊情況,她肯定是不會半夜離開房間的,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會一直做夢,不是惡夢也稱不上美夢,可是,卻總能讓她無法睡得安穩,時不時被驚醒過來,那滋味,實在是難受得緊,已經這般熬了好幾日,眼圈都熬得一片烏青,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舒蘭低低嘆息着,在牀上左一個翻身右一個翻身,就是無法入眠,末了,還是無奈地坐起身來,想着點上燈火,翻翻從書房拿來的醫典或是菜譜還更加實際一些,可原本就疲憊的精神,再加上微微晃動的燈火,直閃得她眼睛泛花,一個字也看不下去,最後,也只能是默默地把書合上,長長地嘆着氣。
最後的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不知不覺中套上衣服來到了院中,她住的屋子位於背角,算是下人住處裡比較好的地方,左右兩側還有不少房間,因爲府中女管事本就不多,女廚娘更是隻有她一個,原本她也是向大管家要求與其他丫頭住在一處的,可大管家硬是不準,直道是府中規矩不可逆,她也只好默默地接受,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寂寞。
半夜起身,想裝作無意吵醒一兩個人陪伴自己都沒有可能,望着兩側黑呼呼的屋子,她只能一嘆再嘆,心中惆悵不已。
自打入了王府之後,她真是遇上了諸多不順,如今專注於調理王妃娘娘的身子,若是有一絲半毫的差錯,不只是王爺王妃饒不了她,恐怕還要引來太后皇帝的震怒,那下場……她實在是不敢想象。
這般前思後想的考量一番,反倒是覺得當初不被王爺救下還要幸運幾分,也許餘子騫還能想着其他辦法救自己呢!又或者,楊峰會顧念幾分舊情阻止案情的發展,總之……
應該是不會比被逼着進入王府的結局差了!
舒蘭一嘆接着一嘆,簡直就快要把自己給愁死了,她原本就是胸無大志,只想着守着自己鍾愛的竈臺,做着喜歡的料理,讓更多人體會美食的樂趣,也讓自己喜歡的人能夠品嚐到她廚藝的幸福味道。她從來不曾覺得自己有捲入政治鬥爭的本事,發生在王妃身上的這些事情,明顯不可能是單純的個人恩怨,是宮廷甚至是朝廷的紛爭,她傻乎乎地莫名被捲了進來,給自己無形
中增添了許多的麻煩,或許……還會連累剛剛知情的餘子騫。
“天哪,千萬不要發展成那樣……”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如果最後真的連累到了餘子騫和兒子,她怎樣後悔都無濟於事,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那該有多好!
舒蘭思緒紛飛,原本就單純無城府的人,此時就更加想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只能不斷地深陷擔憂,無法自拔。
幾乎又是一夜無眠,舒蘭一直熬到天快亮時才迷糊睡了一會兒,天亮了,又匆匆起身爲王妃準備早膳,她總覺得,再這般熬下去,她總一天會直接栽到蒸籠裡直接睡死過去,然後……就再也不必煩心任何事了。
之後,伺候王妃用過早膳,看着她這幾日又蒼白了起來的面色,舒蘭也只能無聲嘆息,任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無法承受吧!更要命的是,這種時候,王爺還不在身邊,這對於深愛王爺的王妃而言,無異於一種沉痛的打擊,讓舒蘭無形中又對王爺的印象差上了幾分。
在舒蘭眼裡,王爺已經是一個極度不負責任的男人,也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他難道以爲,妻子就是放在家裡欣賞和讓人知曉的擺飾嗎?
“王妃娘娘,您多歇歇,身子剛剛有些起色,別又垮下來了……”舒蘭看着王妃有些悲傷的神情便說不下去了,默默在心裡嘆着氣,與她對視。
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了,原本就不是特別靈活的人,讓她專心撲在廚房倒是一片大好,做安慰人這種細活,她可能連自己兒子都不如,往往是話沒說到一半,自己就先難受起來了。
她到現在還在惋惜於小蝶的逝去,也痛恨着幕後的那隻掌控一切的黑手,難道……真的只能這樣繼續陰暗下去嗎?所謂的宮廷,難道就不能更陽光明亮一些嗎?舒蘭可能永遠也理解不了這些東西,甚至不想試圖去理解,她只想儘快把自己從這種大環境中摘除,遠遠地避開,只想與自己愛着的人相依相守。
“舒蘭,我實在是……放不寬心,身子調整好了又能如何?誰能保證,下一次就不會有人再來毒害我呢?是我……苛求得太多了麼?”王妃的神情已經是全然的悲傷和無助。
舒蘭曾聽王妃說過,她在十四歲那年初見王爺時便傾心愛慕,後來因爲有皇后的幫襯,十六歲便嫁入了王府,如今,已經整整四年,她因爲這害人的蛇蘭而無法爲王爺傳承子嗣,心中的焦灼難受可想而知。原本她也是嫺德地想爲王爺納入側妃,可王爺卻是堅決不許,起初她還以爲這是王爺對她的寵愛,也因此而喜不自禁,可漸漸她便發現,王爺的溫柔淡雅根本就無關情愛,他是當真不在乎這些,可即使知曉真相又能如何,王妃除了默默憂傷,什麼也做不了。
因爲,她全心全意愛着王爺,就算要被一輩子棄置內院,她也會無怨無悔地守着這個男人。
苛求?舒蘭聽着這個詞語都覺得心酸,王妃根本就已經是無慾無求了,何來苛求之說呢?
“主子,您快別這麼說…
…”舒蘭無言以對,一旁的奶嬤嬤和巧兒早已是急得眼紅,正要上前安慰,卻聽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管家匆匆跑了進來。
“主子,太后有密旨給您,曹嬤嬤親自送來了,就在外間。”王妃聽聞此言,趕緊起身走到外間接旨,既是密旨,自然是不會宣讀出來,太后近身的曹嬤嬤嘆息着將太后的密旨送到王妃手中,道:“王妃殿下,那些事情太后娘娘已經知曉,事已至此,您……且多寬心吧,以後,斷然不會再發生了。”
說罷,曹嬤嬤不再多言,又匆匆趕回宮去了,留下王妃一行人面面相覷地跪在那裡,許久都不曾反應過來。
舒蘭對這些鬥爭雖然不甚通透,可是,卻已經有了預感,這太后的密旨裡所指的事情,必定與王妃被下毒一事有關,這件事情會是王爺稟報太后的嗎?又會怎麼解決呢?王爺此刻身在何處……
一連串的問題從舒蘭腦中閃過,她默默地擡頭看向王妃,王妃仍是有些呆滯地表情,巧兒和奶嬤嬤已經將她扶着到旁邊椅子上坐下,誰都沒敢提及那封密旨的事情。
舒蘭默默地自行起身也站到了一旁,等着主子的反應,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妃終於有了動作,卻不是將他們摒退,而是直接當着他們的面打開了太后的密旨,細細讀了起來,讀到最後,她的雙手都在明顯地顫抖了。
“怎麼會……這樣?”王妃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手中密旨無聲滑落,恰好掉到了大管家腳邊,大管家看了一眼也是臉色大變,眸子裡染上了怒意。
“太過分了!王妃被人毒害,居然就要這麼不了了之麼?”他這一反應,驚得奶嬤嬤和巧兒渾身一顫,根本顧不上禮數,也管不着這是不是密旨,撿起密旨便看,全都驚呆了。
“這……到底怎麼了?”舒蘭離得最遠,看着幾人的反應心臟微顫,猶豫着要不要問,可是又對那道密旨好奇得要死。
太后傳來的密旨,不是隻能受旨的人看麼?這樣……真不會惹來殺頭之禍?她實在是沒有閒情擔心其他,只怕自己一個不慎,便會沒有機會再出去見餘子騫和兒子。
寄春園裡此時沒有別人,一早便被大管家斥退了出去,巧兒怒極吼出聲來,全然沒了顧忌。
原來,那小蝶竟是皇后身邊一個近身嬤嬤派來的細作,只因爲皇后娘娘幾年沒有產下皇子,那嬤嬤擔心王妃產子後會影響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便做出這等惡毒之事,皇后是毫不知情,從太后那裡得知此事後,更是傷心過度當場暈了過去。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太后密旨中言明,那個嬤嬤已經被處以極刑,也算是給了王妃一個交待,可是……舒蘭心中忍不住想遠了一些,這件事情,皇后當真不知情嗎?這麼想的人,又當真只有她一個麼?
王爺此刻到底又身在何處?他將此事稟報太后的目的究竟爲何?他到底把深愛他的妻子置於何地?
舒蘭覺得腦中一片紛亂,灼燒般難受,此時此刻,她只想立刻去到餘子騫身邊,感受那片最讓她安心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