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跟不老實的鬼打交道。”我故意裝冷漠，其實我對他那隻黑匣有些興趣。
張大全聞聲趕緊搖頭擺手極力否認：“不不不，姑奶奶，我可是隻老實巴交的鬼。”
“我怎麼沒看出來？”我托腮看着他，做了個無聲嘆了口氣。
張大全這時左右看了下，跟着跪着膝蓋靠近我榻邊，壓低聲音說：“姑奶奶，我這匣子你只要給它每天燒香，五年後，就五年，”他認真地衝我亮出個巴掌：“必有收成，這黑匣子就埋在這。”說着手指了指他爬出來的位置。
“所以呢？你給我畫錠銀子，告訴我做夢的時候能拿去花？”我覺得這鬼真的是很欠收拾。
“不不不不，我可是實話實說，姑奶奶……”張大全那狗腿相，稱我一口一聲姑奶奶，叫得我渾身志雞皮疙瘩。
我沒氣說：“打住，叫我姑娘，我可沒你老。”
“是是是是，那個……姑娘，你就高擡貴手唄，每天給燒一柱，就一柱香就夠了，真的五年後你會有意想不好的收穫，它可是個萬能寶盒，只是我一直沒能遇到有緣人，所以只能一直被埋藏在地底下，不見天日……你說我可不可憐。”
“該。”我白了他一眼。
“哎，姑娘呀，大小姐呀，真的，我求求你好不好給我燒五年香，等黑匣子能開啓，我保證不負厚望。”張大全說得是苦口婆心，滿嘴口沫。
“那你要是辜負了我呢？”我挑眉看着他，心裡斟酌着，要是他說的黑匣子五年後真讓我有所收穫，那倒也不錯，只是每天燒燒香，就當積德咯。
“倘若我張大全辜負了姑娘，必遭天打雷劈，永不超生。”張大全毒誓剛發完，帳篷外的上空，忽然就打起了雷，嚇得他立即往我榻上縮來。
這雷打得還不早不晚，跟着傾盆大雨從夜空雲上瓢潑淋下。
“看來，這天都在告訴我，你在撒謊啊。”我現在真的很想笑，生平第一次遇到。
張大全這回真給我流了兩橫血淚，啜泣着給我說：“姑娘，求你相信我……”
這時，藍玉的聲音乍然插入：“慕容姑娘，你要跟誰說話？”
我聞聲看去，迎見他微皺起的眉頭，燈火映襯下，他一雙似好奇的眼睛，就像兩顆清澈的琉璃珠，讓我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但又介於禮數，我得矜持，只好壓把那些露骨的想法強壓回去。
思忖時，給他說：“噢，沒什麼，我太無聊了，自言自語打發時間而已……”
“抱歉，今天忙了一天。”藍玉聽完神色似有些內疚，拎了張凳子到榻邊坐下。
他這言行好讓我誤會啊，他會不會對我有意呢？
可是我和他纔剛認識這麼短的時候，應該不可能，情愫這種東西，應該要相處很長時間纔會有吧，或許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太好人？
張大全這時衝我嘿嘿嘿地曖昧笑了兩聲，跟着衝我說：“姑娘，黑匣子的事，明晚我再來找你談，就不打擾你和相公恩愛了。”
我假裝沒聽到，但他最後那句話卻很鍾聽，我喜歡。
“聽張媽說，你過兩天要去蕉門？”我隨口找了個話題。
藍玉點頭低沉地應了聲：“嗯。”
他只是應了聲，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最後只能訕笑着給他說：“那提前祝你大捷。”
“嗯。”他還是隻迴應我一個字。
我感覺自己是自討沒趣，或許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後來我自己打圓場說睡覺，他纔回了屏風那。
第二天四更天不到他就穿戴整齊出去晨練。
天亮的時候，來了個新面孔的姑娘，年紀跟我相仿，我今年剛及笄，十五。
姑娘自我介紹說她叫寶香，十四歲，雖然是單眼皮，模樣卻生得嬌俏可愛，皮膚白白的，以後都由她來照顧我。
聽完我對此有些意外，張媽怎麼不來了？
難道是我昨天跟她聊天時說錯了話，令到她傷心，所以不來了？
唉……要是我的錯，等我好了，一定要去給她好好道歉，她人挺好的。
可誰知道，中午寶香去給我送午膳來的時候，聽到她給我說：“小姐，我剛回來的路上，聽說營裡出了個細作，今早五更天不到就被押去處死了。”她聲音聽起來像雨水打在瓷器上的清脆。
“誒？”我聽着心臟突然怦怦快跳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多嘴問了下那些士兵哥哥，他們說好像是先前照顧你的張媽。”寶香這話說出來，怪嚇人的。
我怎麼都不相信：“張媽爲人看着挺好的，相處起來也熱心腸，不可能是細作……”
張媽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細作了呢，這一定是搞錯了……可是剛纔寶香說張媽在五更天時就被處死了……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寶香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小姐你可以問問藍大人。”
我聽完搖搖頭，這事情比較敏感，並不適合問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昨晚跟藍玉提了下張媽給我說他要去攻打蕉門的事，他態度就變得冷漠，或許他察覺到了些什麼。
只是殺伐如此果斷，真的好嗎？
好歹也是條人命啊。
等到晚上的時候，寶香過來張我擦身，找郎中過來換藥後，就離開了，說是有營裡有個專門讓女眷休息的地方。
既然有女眷專門休息的地方，那我幹嘛還睡在藍玉的帳裡？
纔想到，我臉霎時就燙手地紅了起來，難道藍玉對我有所私心？
就在這時，張大全又冒出來了，一冒頭就皺着眉頭給我說：“這營今天死人了嗎？這血腥味和死氣讓我有些受不了。”
“嗯，聽說五更天的時候處死了個細作。”我到現在始終不相信張媽是這種人。
“我去瞧瞧，看看細作長啥樣。”張大全說完眨眼消失在我眼前。
不過他去看了也好，至少讓我知道個確定答案，如果真是張媽……我想藍玉應該沒有錯吧？
剛想完，藍玉挑簾走入帳來，火光把他高大頎長的身影映在帳面，跟着他身影就繞過屏風出現在我眼前，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