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監應了匆匆下去了,龍瑾蘭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子冉,若他看的話,至少會知道子冉此時正不解得望着他的方向,目光和神情裡的意思完全像是看到了夢境和不切實際的東西,她還是不相信自己還活着。
直到那珠簾再也不動了,雲翳在她身邊坐了半響,子冉才暗自嘆了口氣。她夢裡雲翳並沒有被她牽連,那若是真的就好了,只是不知道這場美夢還能做多久,更不知道夏語會不會也出現在夢裡。
她爲什麼會夢到龍瑾蘭呢,一點也不想。尤其是夢到他選擇侍寢的妃子,也是奇怪的事情。龍瑾蘭那麼難捉摸,就連侍寢這樣的事都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他到底有沒有生氣?肯定連夏言都不知道,他很慌張。
“子冉。”
雲翳小心翼翼得喚着她的名字,因爲她目光一直呆呆得望着一動不動的珠簾,彷彿還分明鎖在龍瑾蘭離開的背影上。他們北涼朝的皇帝到龍瑾蘭這裡確實迷人的過分了,可是總不至於她望着不眨眼睛,那對於平常人來說很難吧?
她蹙了蹙眉端,夢裡雲翳正喚她呢,可是她回答有什麼用呢?夢裡的人是聽不到現實中的人說話的。
“子冉!”雲翳的聲音略帶責備了,她分明聽到她喚她的:“子冉,你看着我!”
她迴轉目光,不自覺的看着雲翳,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焦急和生氣,不禁嘆了口氣,她又讓雲翳擔心了。可,她居然聽到了自己嘆息的聲音?而且,她聞到了檀香的味道,淡淡的,卻發熱。
這回雲翳大約明白子冉爲何如此了,其實剛剛進來的時候她也完全以爲在夢裡。
伸出手拉住子冉冰涼的瘦削的手指抓進掌心裡
,雲翳輕輕拍了拍:“子冉,你沒有做夢,也沒有死,你好好兒的活着。”她貼下自己熱熱的臉,在冬季裡,龍瑾蘭讓這裡溫暖的能開了桃花,那株從原來的乾清宮特地爲子冉移來的桃花開得極爲旺盛,雲翳想起這個,去端了那株栽在圓形小花盆裡的桃花枝來:“子冉你看,這裡很暖和,連桃花都開了。這是陛下特地爲你移來的。”
“陛下?”
她幾乎本能的反問,聲音嘶啞得嚇到了自己。她這回醒了多半,是被自己嚇醒的,動了動眼睛,卻依舊只能盯着雲翳。雲翳嘆了口氣,回到她身邊:“是啊,陛下救了你,從太后那兒。”
龍瑾蘭救了她?聽起來像天方夜譚或者不好笑的笑話。龍瑾蘭怎麼會救她呢,他現在巴不得她已經死了,徹底保守住那些他永遠不會爲了她的性命說出的秘密。關於劉常在,關於劉炆,關於前太后,關於花斑蛛和兵符。她後來已經知道,拿到兵符的功勞被記在慄貴嬪或者說是賢妃頭上,如今她在宮裡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同夢裡她都聽到她住在承乾宮,那是皇后才能住的地方。
雖然,她記得她是皇貴妃,其實離皇后只差皇子這一步而已。
雲翳不高興得看着子冉那略帶自嘲的笑容,雖然她知道子冉並不是笑她,但她不相信這件事。
“子冉,你在承光殿。”她鄭重其事的解釋:“在陛下的寢宮,陛下的牀上。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是陛下從太后那裡把你要回來的!”
聽着雲翳故意強調得話,子冉不得不認真的看着她,感受來自於她手上的溫度。她覺得確實是溫暖的,那株桃花開得很漂亮。那麼,她是活着的,可是活着怎麼會有這樣的
事情!陛下的寢宮,陛下的牀,一個卑微的犯官女奴婢,龍瑾蘭救她!這裡面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她昏迷了三天。
所以子冉迷迷糊糊的問:“三天?”
“是,三天。”雲翳擔憂得回答:“子冉,你不餓嗎?或者,身上不覺得疼嗎?”說着雲翳甚至再次摸到了子冉的脈搏,她懷疑她失去了感官。
她垂眸,片刻便發出一聲隱忍的呻吟,疼,確實疼。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傷口在哪裡。餓,好像肚子都在咕咕的叫着,想起任何一種食物都能讓她覺得嘴饞,想要把全部都吃下去得衝動。
“子冉!”雲翳站起來,離她更近:“哪裡疼,還是全身都疼?”
“後面,那個。”子冉困難的回答,聲音嘶啞的扯着喉嚨,她痛得咳嗽了幾聲,胸腔震得頭暈眼花。這些喚醒了她全部的睡眠中的記憶和現在的感覺。她相信自己活着了,也必須相信她真的在龍瑾蘭的寢宮躺了三天,因爲,她昏迷中的記憶也是,她醒來過一次就看到了這裡。
那會兒還以爲是上了天或者臨死前做的美夢。她還有些記憶,完全不切實際的她絕對不能相信的記憶。子冉沒有來得及想,因爲即使這裡舒適的難以想象,對她身上的疼痛卻沒有絲毫作用。
尤其是腹部,胸肺和手指,疼的都幾乎撕扯開她。子冉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令雲翳蹙着的眉端和擔憂的眼神更重。
“雲翳。”她無力得望着她:“你,又救了我。謝謝你。”
子冉無以爲報!
“不是我。”雲翳搖着頭:“是陛下,子冉,陛下去和太后要了你!我和夏語都被關了禁閉,而且我們,算什麼呢?”
(本章完)